吵吵嚷嚷的一羣人,因爲一句按照謀逆大罪論處頓時老實下來,面面相覷一番,沒有誰再敢說話。
“好了,都下去吧,不要在此妨礙陛下休息!”太后疲憊的說到。
“太后……”卞戶大着膽子站了出來,在太后的注視下,硬着頭皮道:“朝中不可無主,如今陛下昏迷不醒,這朝政大事該有誰來主持?”
其實這話,純屬廢話,今上身體康健時,也不曾處理多少朝政,全都交給了卞戶。可以說,在大商,卞戶手裡除了沒有兵權,儼然就是無冕之王。
按照卞戶的理解,太后會順着他說‘一切有勞宰輔了’。可惜,太后不是今上,儘管她從不干涉朝政,心裡卻像明鏡一般,對很多事情都清楚得很。
她略微一想,道:“就由襄陽王監國吧!”
卞戶驚了,許多朝臣都驚了,讓襄陽王監國,無異於將卞戶的實權架空。更甚者,襄陽王手裡握有兵權,若他在把持朝政,時日一長,陛下醒來與否還重要嗎?
“太后不可!”卞戶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太后不解:“爲何不可?他乃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皇上龍體欠安,於情於理,都該由他爲皇上分擔一二!”
卞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襄陽王久不問朝政,一下將監國重任壓到他身上,他怕是難以承擔。”
卞戶話一出,別管有理無理,別管什麼派系,一羣臣子嘩啦啦跪了大半,齊聲道:“請太后三思!”
太后的手指緊緊扣住椅子的扶手,半響,怒道:“哀家倒是想問一問諸位,這天下,還有誰比襄陽王更適合擔任監國的!”
朝臣們又沉默了,監國一職自古都是由太子擔任,若無太子可由嫡長子,再不濟也是個皇子。但今上無子,爲了皇權穩固,監國一職只能由皇族中人擔任,襄陽王是先帝嫡子,再沒有人比他有資格!
至於卞戶,不過一個外臣,他縱使有野心,也不敢站出來自薦。同樣的,中山王雖然是皇族,可身份到底不能與襄陽王比,也只能暗暗着急。
沉默的時間越長,衆臣越着急,最後,索性一起耍賴皮,再次齊聲說請太后三思,卻就是不說三思的原因。
太后滿臉怒容,卻不爲所動。
僵持之下,襄陽王大度的開了口:“太后,諸位大人所憂並非沒有道理,兒臣雖是陛下的胞兄,卻也是陛下的臣子,也該事事以陛下爲先。諸位大人怕兒臣專權,對今上不利,兒臣也怕兒臣擔了一個奸臣的罵名,百年之後無顏面對父皇和列祖列宗!”
“那依你之見?”太后問。
“兒臣監國可以,但需選出三位輔政大臣
一起與兒臣處理朝政!”
這個主意好,實在是太好!一個個朝臣都點頭稱讚,這樣一來,各個派系都有可能獲得利益,誰還能反對?
太后臉色稍霽:“那依你之見,誰來擔當輔政大臣?”
“成王慕容子墨,御史臺大夫喬順,還有……”襄陽王說到此,刻意停頓一下,掃視全場,卞戶胸有成竹、慕容子墨面無表情,幾位重臣大失所望。襄陽王輕輕一笑,繼續道:“威武將軍趙平浪!”
卞戶的笑臉龜裂,瞪大了眼睛看着襄陽王,實在不敢相信,他竟這樣將自己排除在外。
幾個卞黨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與之相比,清流派們對襄陽王的提議都露出了讚賞神情。
趙平浪乃是太后的孃家人,他的資質比起其他人來說差了些,卻很能得太后的歡心,太后想都不想,便點頭:“此三人皆是忠君愛國的表率,堪當重任!來人呀,擬旨……”
卞戶着急的打斷了太后的話:“太后!”
太后微微蹙眉:“宰輔還有什麼話要說?”
“輔政大臣一事關係重大,不可太過草率,依臣之見……”
太后不悅了,不等他說完,便擡首看向殿中衆臣:“你們以爲呢?”
“臣願意與王爺還有諸位大人一起效忠陛下!”御史大夫喬順第一個出列行禮,支持襄陽王。
“臣贊成王爺之見!”
“臣亦是!”
……
一時間,朝臣們紛紛站了出來支持襄陽王的提議,到了最後,只有孤零零的三、四個卞黨不贊同。
太后無視卞戶難看的臉色,欣慰道:“既然衆卿皆贊同,就這麼辦吧!”
“太后英明!”又是一聲齊呼。
太后看向屏風,舒悅凝被暫時安置在了後面的軟榻上,想到她腹中懷有桑寧遠的骨肉,也許是桑寧遠唯一的血脈,太后心下一痛,道:“舒氏賢良淑德,賜宜良縣主封號!”
比起朝政大事,封一個縣主實在算不得什麼,朝臣們皆不計較,遂了太后的願。
裝昏迷的舒悅凝只能硬着頭皮裝下去,朝臣們開始陸陸續續退下,舒悅凝感覺有人走到屏風後面,心知是太后,索性睜了眼睛。
“好孩子,你醒了?”
太后看她的眼神,慈愛中透着憐惜,看得舒悅凝心虛,趕緊坐起身,準備行禮。
太后按住了她:“不必多禮,你可知道,你爲何昏倒?”
舒悅凝做茫然狀:“妾身可是病了?”
“是病了,不過是喜病!”
“太后是說,是說……”
“你有身孕了!”
“真的?”舒悅凝喜極而泣,喃喃道:“世子爺,你要做父親了,要做父親了……”
一提桑寧遠,太后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舒悅凝見了,也一同陪着她哭。只是在哭的同時,她不得不自我鄙視,這麼欺騙一個老人家,實在不厚道!
太后想留舒悅凝在宮裡安胎,舒悅凝一口拒絕,她既非宮妃也非皇女,住下來只會惹人話柄。
向太后告辭,舒悅凝只覺得好似被人扔到油鍋裡過了一遍,渾身汗津津的,腿腳還發軟。
蘇忠已經帶話給柳綠,讓舒悅凝儘快搬到襄陽王府,如今她有了身孕,與以前不同,不能大意。
舒悅凝對此早有預見,眼下正是襄陽王爭權奪利的大好時機,怎麼會放任她住在慕容子墨的別院中,引來慕容子墨的猜疑?
到了別院,她疲憊異常,不理會柳綠的催促,倒在牀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柳綠一看她這個樣子,只當是孕婦嗜睡,放棄了立刻收拾東西的打算,退出房門。
本以爲睡不着,豈料片刻後她便入了夢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了一道銳利而冰冷的視線,倏忽睜開眼睛,對上滿臉怒意的慕容子墨。
短暫的驚駭後,舒悅凝笑笑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終於得償所願,重掌大權!”
慕容子墨咬牙切齒,看樣子似乎想將舒悅凝吞下肚去:“若說恭喜,該是本王恭喜縣主纔對,如今縣主有孕在身,若他日誕下龍兒,榮華富貴皆指日可待,屆時,還請縣主不要忘記與本王的恩情!”
舒悅凝起身,理了理衣服:“借王爺吉言,若我真有這麼一天,一定不忘提攜王爺!”
慕容子墨的臉徹底黑了下去,一把掐住她的脖頸,一手按住她的肚子:“拿掉它!”
舒悅凝仰頭看他:“做夢!”
“拿掉它,待一切事了後,你還是我的王妃!”慕容子墨說得沉痛,可見做出這個決定於他而言有多麼的不容易。
不管他是別有心計的誘哄,還是真心的許諾,舒悅凝都只能拒絕:“不!”
“你……你真的愛上桑寧遠了?”慕容子墨陰沉着臉,不等她回答,又否認道:“不,不會,你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死心塌地的愛人……”
“這與你無關!我勸王爺還是快些離去,否則待我的侍從將你當刺客傷了或殺了,你可別怪我!”
“離去?不除掉這個野種,本王怎麼會離去?”
見他身上殺意濃濃,舒悅凝驚了:“你想做什麼?”
“你自己不動手,只有讓本王動手了!”說着,他擡手,猛地打向舒悅凝的肚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