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瀟風這一戰，倒是值得人敬佩，可他太過意氣，或許成不了右都尉！”
舒悅凝走下看臺，聽到威武將軍趙平浪與同僚議論到。
她朝他們看了一眼，不語，默默走上步輦。
這一點，她自然是知道的，預定的規則是四場比賽獲勝最多的兩人蔘加文試，桑瀟風今日雖然勝了一場，卻勝得慘烈，接下來的三場比試，他不能退出，不能放棄，且還要再勝一場纔有勝算。這談何容易？
閉上眼睛，她想到便是桑瀟風轟然倒地的情景。他，活得太累了！
步輦忽然停下，舒悅凝睜開眼睛，詢問隨從：“發生了什麼事情？”
“啓稟郡主，長福公主在前面擋着，說是要讓郡主過去見她！小的們惹不起她，實在沒有辦法……”
舒悅凝冷笑：“你去傳個話，就說她若是想求我辦事就把姿態擺好了過來，若是不求就閃開！”
“這、這……郡主，長福公主是太后的心尖尖，郡主若是得罪了她，只怕太后那裡不好交代！”
舒悅凝沉了臉：“我都不怕，你怕什麼？照我的話去做！”
那隨從不敢再說，戰戰兢兢往前面走去。
片刻後，隨從臉上帶着兩個紅紅的巴掌印子回來。
“怎麼？被打了嗎？”舒悅凝好氣又好笑的看着對方畏畏縮縮的樣子，不等他回答，她又道：“去，去校場將上官仕找來，讓他多帶兩個內衛過來！”
隨從一聽，忙不迭的往校場跑。他們離校場本就很近，片刻後，上官仕帶着十來個禁衛軍趕到。
舒悅凝將今上賜給她的金牌扔到了上官仕的手裡：“拿着這個在前面開道，如敢阻攔，殺無赦！”
她這是，要徹底和長福公主撕破臉皮了！
“末將遵命！”
見上官仕答應得痛快，舒悅凝問道：“怎麼，不問問在前面擋道的是誰？”
“末將以爲這個無關緊要！”
“我也不瞞你，是長福公主把前面的路給堵了，你若害怕，現在退回去還來得及！”
上官仕一言不發，帶着禁衛軍往前走去。片刻後，傳來女子大喊大叫的聲音，好不熱鬧。
又過了一會，前面安靜下來，上官仕前來複命：“郡主，前方障礙已清除！”
舒悅凝點頭：“跟你來的這些人，可靠嗎？”
上官仕擡頭，發現舒悅凝的表情十分認真：“郡主放心，這些人絕對可靠！”
“那好，一會給你我去個地方！”
“是！”
步輦再次被擡起，緩緩前行，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長福公主此時正頭髮凌亂的站在路邊，而她的脖頸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看到舒悅凝，她的眼睛瞬間睜大，若非顧忌禁衛軍手裡的大刀，只怕她已經衝過來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難道你們想造反嗎？”長福公主大喊，發現禁衛軍並不理會她，立刻改而朝着舒悅凝吼叫：“舒悅凝，你讓他們放開我，放開我的婢女！”
舒悅凝擺擺手，步輦停下。
“我若是不放呢？”
“太后知道，一定會殺了你！”
舒悅凝但笑不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氣昏頭的長福公主立馬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太后現在最在乎的莫過於舒悅凝肚子裡的孩子，這個時候找她麻煩，若被太后得知，倒黴的恐怕是自己！
思及此，長福公主平靜下來：“郡主，其實這只是一場誤會，我有些事情想和郡主商量，可郡主身邊的奴才欺人太甚，竟然阻攔我！我一時氣不過，才和她們發生了衝突，郡主務必明察！”
“這麼說來，全是我的錯？”
“郡主……”
舒悅凝不耐的打斷長福公主，喚來隨行的女官：“今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女官本就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不悅的看了長福公主一眼，見長福公主的臉白了，女官方纔回答：“若郡主信得過我，就請將公主交給我，我會帶她去見太后！”
這意思，就是讓太后來教訓她！
舒悅凝十分滿意：“有勞了！”
長福公主不甘，卻不敢再鬧，眼看着舒悅凝要走，她不由大喊：“你不能走，我有話與你說！”
舒悅凝扭頭看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能答應……”不能答應幫助桑瀟風，更不能答應你去看桑瀟風。
長福公主怒：“你真狠心！”
舒悅凝不再理會她，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前走。
走到半路，她將宮人潛回宮，換乘了馬車，帶着十來個禁衛軍前往神兵部的倉庫。
神兵部的倉庫位於南市一處廢棄的宅院底下，按照慣例，每年神兵部在各處造出的兵器都會存放在這
裡，然後分發到各軍。當然，這只是規定，事實上，神兵部造出的武器用到了哪裡無人得知，除了掌管神兵部的人。而今年，舒悅凝打算將它們優先配給內衛。
到達倉庫，石磊已經等在裡面，見不是柳綠跟着舒悅凝，他不由好奇問了一句：“柳綠姑娘呢？”
舒悅凝倒也沒有在意他的態度：“她和我鬧彆扭，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兵器都清點好了嗎？”
“清點清楚了，輕弩有三百架，弩炮五架，另外還有各種暗器一百件。”
舒悅凝點點頭：“嗯，你可以走了！對了，這件事情，不要告訴柳綠。”
石磊一愣，雖有些不解，倒沒有多問，一口答應。
待石磊離開，舒悅凝方纔對上官仕說道：“這些武器，全部給你！”
聞言，上官仕雙眼一亮，走向裝着輕弩的盒子，拿起一架輕弩，又看又摸，待弄清楚怎麼用後，他立刻射了一發，只聽弩箭‘嘟’的一聲，射到了前面的牆壁裡。
他回頭，滿臉的喜悅：“有了它，內衛勢必勇不可擋！”
“我希望你挑選最忠心，最優秀的內衛，將這些武器交到他們手裡，並且集中訓練他們，讓他們可以以一敵十，你可能做到？”
“能！”上官仕面帶興奮的答，又查看了其他暗器，感嘆道：“有了他們，內衛將會是獨一無二的！”
“不，這天下，擁有這些武器的不止是內衛！”舒悅凝倒。
“郡主是說，郡主將這些武器也給了別人？”
舒悅凝點頭：“我不可能將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籠子裡面！我想要的，是強大的力量，若你做得更好，以後，我會將最好的兵器留給你！”
上官仕咧嘴一笑：“請郡主拭目以待！”說着，上官仕將視線轉移到其他武器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見狀，舒悅凝道：“好了，這些兵器在這裡不會丟，眼下，我還有別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上官仕以爲她有要事吩咐，忙交代了屬下看管好兵器，與她一起離開了倉庫。
坐到馬車裡，上官仕方開口問道：“郡主有何事吩咐？”
“你，幫我去探望一個人！”
舒悅凝的回答實在出乎上官仕的意料，他的笑臉隨之沉了下去：“郡主想讓末將去看……桑將軍？”
“嗯！”
上官仕沉默半響道：“郡主爲何如此關心他？”
“因爲……我們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爲何郡主不自己去？”
舒悅凝蹙起眉頭，暗道上官仕今天怎麼如此不上道，吩咐他做事他就像往日那般去做好了，哪裡來的這麼多問題！
她自然不會與他說實話，遂敷衍道：“現下桑瀟風正在風頭浪尖上，我又奉旨負責選拔右都尉人選，避嫌尚且來不及，又怎麼能主動去看他？”
上官仕沉吟半響，道：“末將知道這不是理由！末將更知道長福公主今日是爲了桑將軍纔來找郡主的！郡主不願意跟末將說實話，想來有郡主的難處，末將不問就是！”
舒悅凝聽得哭笑不得，不知該稱他聰明還是癡傻了，這種事情，哪有當面揭穿的道理？
“郡主可有話帶給桑將軍？”上官仕問。
“沒有……”猶豫一會，舒悅凝又改口道：“你對他說，前途雖然重要，但身體更加重要，讓他……多多珍重！”
上官仕將她糾結的表情看在心裡，沒有點破：“好！”
上官仕離開後，舒悅凝不想回宮，索性一個人在街上逛逛。
恰逢晚飯時分，京城的集市已經歇了大半，只除了西市，那裡有大商最繁華的夜市，雖然有朝廷宵禁令的限制，但是絲毫不影響南來北往的食客們在這裡享受美食。
舒悅凝很久沒有去那裡吃東西，不禁有些懷念，饞蟲發作，也顧不得許多，令車伕直奔西市而去。
不經意間，她看到了一家叫做紅月樓的酒家，牆壁上畫滿了楓葉，看上去十分精緻。待走近，一股誘人的食物香味撲鼻而來，她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大廳中只擺了幾張桌子，全部都有人坐了。問過小二，得知二樓還有一間雅間空着，她當即定下。等菜之際，有了些許的尿意，她出門，到一樓的後院如廁。
再回到二樓時，她一下弄不清楚自己的雅間在哪個方向，定睛看了看，發現左邊牆上畫着一隻優雅的天鶴，心道應該是左邊，因爲方纔她見過這隻天鶴。
她向着左邊走去，絲毫沒有發現，右邊的牆壁內側也畫了一隻天鶴。
輕輕一推，門開了，她察覺不對勁，掃視一圈，頓時愣住。
只見，地上到處佈滿了瓷片和菜汁，而原本應該盛放菜餚的桌子上此時正躺着一個面色潮紅的女子，而一個男人，正埋頭在女子的脖頸
間親吻。
如果，這對男女舒悅凝並不認識，她定會裝作自己不存在，把門關上，悄然離去。
可是，這對男女她很熟悉，熟悉到令她震驚，她的腳像是定住了一般，直直的看着那男子，因爲他是——慕容子墨。被他壓在桌子上的女人，則是向夫人。
他們兩人，怎麼會走在一起？
舒悅凝怔怔的看着，終於，慕容子墨發現了不對勁，扭頭看來，驚訝無比。
舒悅凝與他對視半響，臉上擠出一抹笑：“抱歉，我走錯房間了！”
說着，她退出去，將門給他們關上。
她在樓道中間特意停頓了片刻，那間雅間的門並未被打開，慕容子墨沒有追出來！她不由自嘲一笑，怎麼就忘了他和她現下是沒有關係的兩個人，他做什麼是他的自由，她爲何要妄想得到他的解釋呢？
她走回自己的雅間，菜已經上齊，味同嚼蠟的吃了幾筷子，大喊道：“店家，拿一壺好酒來！”
待小二將酒送來，舒悅凝連酒杯都不用，提着酒壺直接對着壺嘴喝。
這酒十分辛辣，吞下去時喉嚨就像是被火燎過了般，一陣劇烈的痛感從喉嚨間擴散到身體的四肢百骸，難受得她的眼角不禁溢出了淚花。
可是，她喜歡這種難受的感覺，讓她疼，讓她痛，讓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反反覆覆還有癡心妄想。
‘咕嘟，咕嘟，’她幾口就將一壺酒喝完，一點沒有浪費，像喝水一樣。
“店家，再拿一壺酒進來！”她大聲嚷嚷，隨手將喝光了的酒壺扔到一邊，而後，腦袋似有千斤重，軟軟的脖子根本撐不起它，她只能無力的趴伏在桌上，等待店家將好酒送來。
等着，等着，她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焦距，天地彷彿都在旋轉。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
她有氣無力的望向門邊，只見一件精緻的外袍，從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來人的臉。
她挪了挪腦袋，笨拙的調整了一下自己軟綿綿的脖子，終於將腦袋支撐起來，看到了對方的臉，好像是，好像是慕容子墨！
“呵呵……”她傻笑出來，重重的打了一個酒嗝，帶出一股濃濃的酒味：“你是給我送酒來的嗎？”
“你喝醉了！”
她搖搖手指頭，猛然發現，一隻手上竟然有十個手指頭。她頓時被這一發現驚住，含糊不清的說道：“我這是，這是在做夢嗎？那你也是我夢裡的人？”
說着，她看向面前的人，越看越覺得他不像慕容子墨，不由嗤笑道：“呵，我真傻！”
“來，跟我走！”來人到。
舒悅凝不理會他：“走？走什麼走？去，拿酒來，我還要喝！動作快點，我給你賞錢！”
對方哭笑不得：“你這個樣子，還想再喝？”
她將一隻手伸到衣袖中，掏呀掏，掏呀掏，掏不到一點東西，她惱了，索性一把扯下腰間的金牌，扔了過去：“賞給你，快，給我拿酒來！”
來人將金牌借接住，搖搖頭，道：“這裡的酒不好喝，我知道一個地方有好酒，我帶你去喝，好不好？”
聽到有酒喝，她的雙眼立刻放光，嘟起嘴道：“真的呀？”
“真的！你要不要去？”
“去，當然去！”話落，她站起來，晃晃悠悠往前走。忽然腳下一滑，眼看要摔個狗吭屎，幸而身邊的人眼疾手快，穩穩的扶住了她。
她乘勢靠在對方的身上，像一個沒有骨頭的蛇精。
待她醒來，頭痛欲裂，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看了許久，方纔確定她正在寢宮裡。而昨晚上……
想到這裡，她的臉色大變，昨天晚上，她喝醉了，一個男人將她從酒家帶走了。然後、然後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並且，是她主動地。
她雖然記憶模糊，但可以肯定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因爲她的腰肢痠疼。
她閉上眼睛，仔細回想，到底那個男人是誰？雖然覺得是慕容子墨，可又怕是自己的幻想，不是十分確定。
想着想着，她想到自己是如何纏住對方，將對方推倒的畫面，不由羞惱。
“來人，來人！”她大喊。
宮人聞聲立刻走了進來：“郡主有何吩咐？”
“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快要午時了！”
竟然午時了，看樣子，她昨晚醉得不輕，很可能認錯了人，那人也許不是慕容子墨！想到此，她的臉白了不少：“我問你，昨天晚上我是怎麼回來的？”
“郡主不記得了嗎？是上官大人送郡主回來的！”
上官仕？舒悅凝仔細回想，好像看到在睡夢中，他將她抱在懷裡的場景！
她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這麼說來，昨晚上的男人是上官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