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舒悅凝憑着本能猛地彎腰,躲閃了一下,只聽‘嗖’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她的頭上劃過,‘噗’的一下,射中了她面前的小丫頭。
小丫頭捂着肚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舒悅凝身後:“大人,你……”話未說話,人就轟然倒地了。
舒悅凝猛地跳起,轉身面對敵人,不負她的猜測,來人果然是看上去病怏怏的張棟。
但此時的張棟,臉色可不蒼白,眼睛裡迸發出嗜血的光芒,哪裡有半點斯文、病弱的樣子!
見狀,舒悅凝驚道:“你真的有問題!那些賊匪,是你的同夥?抑或你本就是他們的頭領?”
張棟笑:“你倒是聰明,這麼快就發現問題了,可惜呀,不會有其他人知道的。至於你的疑問,你可以帶着它到陰曹地府裡去問閻王!”
話畢,張棟撲向舒悅凝,速度快得令舒悅凝躲閃不及,直逼她的咽喉而來。
舒悅凝伸出左手格擋,恰好觸到張棟的手,張棟順勢一把拿住她,猛地一捏,疼痛迅速從被他按住的地方傳出,蔓延到整隻手,手開始發麻,隨即再不能動。
關鍵時刻,她學乖了,沒有笨到再用右手去格擋,因爲她知道,擋也擋不住,若右手也不能動了,那她這次真是死定了。
張棟立時掐住了她的咽喉,頗爲惋惜的說道:“真是可惜,你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可到底年輕又秀麗,若不是你發現了我的秘密,我還真捨不得殺你!”
舒悅凝被捏得難受,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卻沒有失了冷靜,一直小心的觀察着對方。
直到確定對方對她完全失去了戒心,她這纔將藏在袖子裡的美人刺滑了出來,直直刺向張棟的胸膛。
美人刺的尖端尚未碰觸到張棟的身體,他的手已然回撤拿住了美人刺的刺身。
這個時候,拼的就是速度和運氣,舒悅凝不敢停頓,猛地一拔,將子刺從母刺中拔出來,一口氣攻向張棟。
張棟圓睜雙眼,雖震驚卻依舊鎮定,只一擡手,便穩穩的將子刺刺身給抓住了。這下子,子刺和母刺都被他拿住了。
他嘴角上翹,露出得意的神奇:“這下,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辦!”
舒悅凝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回撤,嗖的一聲,從已然很細的子刺中再次拔出了一根子刺。
張棟驚了,不過因爲已經有了經驗,這次他依舊不慌不忙的伸手去抓子刺。
但出乎他的預料,在他的手迎上來抓舒悅凝手中的子刺時,舒悅凝並未像方纔那般直接刺向他,而是用力一甩,從美人刺裡甩出了幾根纖細如發的金針。
金針飛出,呈噴發狀,並非直線,飛向張棟。
張棟縱使再厲害,也不可能擋住不是同一直線的所有金針,慌忙中,只抓住了兩根,其他的則一一插到了他的身體裡面。
舒悅凝猛地鬆一口氣,卻見張棟咧嘴一笑,將外袍一脫,那些插在他身上的金針也隨即掉落,顯然,金針只插到了他的外袍中,並未射到他的身體裡。
舒悅凝這纔看清,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金黃色的馬甲,看上去像是做工精良的短小鎧甲。
張棟摸了身上的鎧甲一下,不無得意的解釋:“我身上的這個可是好東西,
刀劍不入,何況你小小的金針!”
舒悅凝的眼睛快速掃向他的鎖骨位置,那裡,沒有鎧甲保護,一根金針已經沒入他的體內,只剩下細細小小的針尾發出微微的黃光。顯然,他自己沒有發現,或許是拿金針太細的緣故,並不會讓人疼痛。
她有些懊惱,張棟竟連疼也感覺不到,她真是白忙活半天!
同時也後悔方纔沒有射向他的脖頸,更後悔沒有想到在美人刺上面染毒。
她握緊了手裡孤零零的子刺,這根子刺中再沒有其他機關,以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有它和沒它其實是沒有區別的!
她開始慌了,一把將子刺扔下張棟,張棟不疼不癢的擋了一下,子刺落地,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
“我、我剛纔進來時,很多衙役看到,你殺了我,世子會懷疑你的!不如,不如你放了我,我替你保守秘密,怎麼樣?”
張棟笑:“我相信,這世上能保住秘密的唯有死人!至於衙役,你難道不知道,三個月前,這縣府被賊匪血洗,衙役死了大半,沒有死的那些,當時都跟我在外面視察民情!你說,怎麼就那麼巧,剛好就是他們跟我出去了呢?”
聽懂了他的話,舒悅凝臉色一白,一股寒氣從腳底冒起,這哪裡是縣府,分明就是賊窩!那些僥倖逃脫的衙役,根本就是張棟的人,換句話說,他們都是賊匪!
這裡,上上下下都是賊匪!
她真傻,桑寧遠也夠傻的,整日裡和賊匪爲伍,還與賊匪商量怎麼抓賊!
她往後退,此刻她是真的怕了,手腳冒出一陣陣的冷汗,說不定今天就這麼交代在這裡了。
張棟步步緊逼,不似方纔的慌張,反倒有了幾分悠閒,儼然一副貓戲老鼠的架勢,顯然,比起直接殺掉她,他更喜歡欣賞她恐慌的樣子。
舒悅凝退了兩步,調頭就跑,此時此刻,先跑出涼亭再說,這個涼亭太偏僻,跑出去,張棟也會有所顧忌,不一定敢追她。
張棟一笑,看出她的想法,一個縱身,飛奔向她,攔住了她的去路!
“想跑?晚了!”
張棟說着,伸手去抓舒悅凝,舒悅凝是急了,也不管什麼招式和路數,張嘴就咬向他的手,也不知是她運氣太好還是張棟大意之故,竟真被她咬到了張棟的大拇指。
張棟疼得臉色一變,想甩開她,卻發現越甩她咬得越緊,大有要將他的大拇指咬下來的趨勢。
張棟不敢再甩,擡起另一隻手,打向她的臉。
頓時,火辣辣的疼痛傳來,舒悅凝想哭,卻就是不鬆嘴。
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一定不能鬆口。張棟是明白人,只要她咬住他的拇指不鬆口,他就不能殺她。
死人的骨頭和肌肉都是硬的,無法扳開,若他現下殺了她,除了砍掉她的下巴、打碎她的牙齒抑或砍掉他自己的手指,再沒有其他辦法擺脫她。可無論他選擇哪一樣,都勢必會引起桑寧遠的懷疑,桑寧遠只需順着這一點去查,就很快能查出真相!
所以她不能鬆口,只有死死咬住,她纔有活路。
張棟見打她的臉沒有用,便擡腳踢她,一下又一下,踢得她眼淚簌簌往下掉,可她就是忍着不發出聲音,依舊咬緊了他的大拇指。
隨着時間的推移,張棟越發變得兇殘,索性抓住她的頭髮,將她的頭往亭子的石柱上撞去,一下又一下。
很快,舒悅凝的腦袋被撞破,殷紅的血流了出來,染紅了她的頭髮和整個臉頰,也迷濛了她的視線,她只覺得眼前的世界是一片紅。
疼痛,像是兇獸般啃噬着她的每一寸神經,她受不住了,終於是受不住了。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鬆開了口,有時候,比起死亡來,漫無邊際的疼痛更讓人無法面對。她聽到自己內心的輕嘆,她終究還是放棄了,她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堅強。
其實,她脆弱得很,和每一個普通女人一樣。
她很快陷入昏迷,在昏迷前,她是慶幸的,這樣,起碼不用面對死亡!
張棟拔出大拇指一看,大拇指上的肉都被她咬掉了,已經見到骨頭,這使他憤怒,他的整個面部都扭曲起來,惡狠狠道:“我今天要將你砍成幾段!讓你死了也不能投胎!”
說着,他擡手,準備打向舒悅凝的頭蓋骨,可就在那瞬間,他忽然覺得鎖骨處一陣疼痛,疼得他不得不收回手。
窒息和胸悶的感覺排山倒海般涌來,他下意識撫上了他的鎖骨處。
他當然看不到,原本在鎖骨處的那根金針,此時連個尾巴也沒有露出,已然完完全全進到他的身體裡。隨着他每一次發力,金針越入越深,越入越深,直到沒入他的血脈中。
他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了舒悅凝的旁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也不是沒有人經過縣府後院,可這個涼亭實在是太偏僻了,被幾棵大樹緊緊包圍着,加上他們都是倒在地上,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一早張棟選擇將舒悅凝騙到這裡就是看中了這一點,隱蔽,不易被人發現,是殺人劫財的最佳場所。
也確實如張棟所願,沒人發現他們,直到天黑下來,他醒過來,他的手下們沒有一個發現他和舒悅凝在涼亭裡已經躺了一個下午了。
他看到躺在地上依舊昏迷不醒的舒悅凝時立刻就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殺她的念頭再次生出,可他擡手才發現,他竟然沒有什麼力氣。
他驚住,顯然不能徒手殺她了,只有藉助利器,正欲找尋利器時,大門方向傳來了桑寧遠和他屬下的聲音。
桑寧遠那幫人和這縣府裡的衙役可不同,他們個個經過訓練,都厲害得很,若走到附近勢必聞到血腥味,也會立刻發現他們。
張棟慌了,慌忙中,他倒也沒有完全失去冷靜,迅速的拾起他的外袍穿上,而後用腦袋重重在旁邊的石柱上面撞了一下,撞得頭上也出了血,卻沒有昏迷,然後又重新躺在地上,裝作和舒悅凝一樣被人傷害了。
果然如張棟所想,桑寧遠等人走到涼亭不遠處的石子路上後,立刻發現了不對勁,桑寧遠當即下令讓侍衛查看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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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們很快就發現了涼亭裡的情況。
桑寧遠步入涼亭,藉着侍衛手裡的燈籠,他看清楚了躺在地上的人,頓時手腳冰涼,小心的蹲了下去,將趴在地上的舒悅凝抱起,顫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
當探到她微弱的氣息時,無人知道他心裡是多麼慶幸,狠狠抱住了舒悅凝,大喊道:“叫大夫,快叫大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