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用早朝,舒悅凝難得睡了一個懶覺,剛起來,便聽說桑寧遠親自送了幾樣精緻的糕點來,其中,有一樣是滇州的特產,酸角糕。
酸角糕這種東西,酸酸甜甜,是孕婦的大愛。
可是送酸角糕的桑寧遠着實讓她沒有半點食慾,她想了想,決定裝睡,不理會桑寧遠。
一刻鐘後,宮人來報桑寧遠已經離去,將糕點留了下來,還說她若喜歡務必告訴他,他再人多捎些來京。
她派人去謝過桑寧遠,卻並不動糕點,至於他送來糕點的用意,到底是有心與她求和,還是藉機下毒害她,她不想去考慮,也沒有精力去考慮。
在皇宮裡呆的時間越久,她的心也就越冷漠,開始學着淡忘過去了,無論他的好還是他的壞,她都開始遺忘,終有一天全部記不起來。
用過早膳,聽到殿門外有人吵嚷,舒悅凝蹙起眉頭:“何人在外喧譁?”
“啓稟郡主,是桑世子的夫人!”因着桑寧遠的身份尚未定論,而云郡主的封號早已經被褫奪,宮人稱呼她從不用世子妃或者郡主之類的稱號,也只能用桑世子夫人這樣不尷不尬的稱呼。
“她?她來做什麼?”舒悅凝問。
“她在殿外吵嚷,說郡主……”
見宮人支支吾吾的,舒悅凝不悅道:“她說我什麼?”
“說郡主不要臉,搶了她的男人,還說郡主有本事,便與她出去打一場,一決勝負!若郡主輸了,就滾出去,從此不許見桑世子!”
聞言,舒悅凝嫌惡的說:“去叫內衛將她的嘴堵上,送到泰安宮去,並且轉告桑寧遠,他的夫人有病,他若治不好,再有下次,那我只能代勞了!”
“是!”宮人應了,慌忙退下。
待宮人走了,舒悅凝再也靜不下心來,想到了女人之間的爭鬥,想到了在這裡的勾心鬥角,一時間煩悶異常,連帶着連她居住許久的寢宮也不願意再呆下去。
她想到了出宮散心,但現下的局勢畢竟不穩定,考慮到腹中孩子的安全,她不敢私自出宮,遂派人喚來了上官仕。
上官仕聽聞她想出宮散心,倒也不阻止,當即提議道:“郡主,末將聽聞有家成衣館做的衣服巧奪天工,郡主若是太悶,不如去那裡買上兩件衣服,換換心情?”
舒悅凝驚,沒想到木訥如同上官仕,也知道購物能讓女人的心情變好?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看着上官仕,上官仕眼神開始閃躲,不再看她,低聲道:“怎麼,郡主不想去嗎?”
“去,當然想去!”舒悅凝笑了起來,調侃:“上官仕,萬素素御夫有術呀,竟能讓你懂得女人心思!”
上官仕鬆一口氣,無視她的壞笑和調侃:“那就請郡主換一身衣服,與末將一起出宮吧!”
兩人悄悄出了宮,誰都沒有帶,就連舒悅凝身邊的宮女也被瞞着。
待到側宮門口,見到上官仕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舒悅凝立刻笑了起來:“什麼時候我們威武神勇的上官將軍也開始乘馬車進宮,而不騎馬了呀?”出宮是她臨時提議,上官仕不可能提前準備馬車。
上官仕一怔,頓時緊張起來,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舒悅凝的視線轉向他的雙腿:“該不會是素素讓你腿軟了吧?不能騎馬只能坐車……”
這是個軟笑話,貨真價實的小黃,舒悅凝在以前的世界裡聽過很多,也說過很多,但在這裡,這還是第一次她肆無忌憚的說出來。
上官仕一愣,劇烈咳嗽起來,半響
,方纔紅着臉,喘着粗氣道:“郡主,請上車!”
舒悅凝權當他害羞了,暫且饒過他,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疾馳,在一家成衣店前停下,舒悅凝探身走出去,見到店鋪的牌匾頓時愣住,那上面寫着水芙蓉三個字!曾經,她在這裡選了衣服,卻是趙穎的嫁衣,她以爲那件衣服與她無緣,最終卻是慕容子墨將它買下送給了她。
上官仕見她神情恍惚的看着成衣店牌匾,出聲道:“郡主,郡主……”
舒悅凝回神:“你怎麼想到來這家成衣店?”
“末將聽素素說這家的衣服最好!”說着,他一頓:“郡主請進吧!”
舒悅凝狐疑,並不動作:“上官仕,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是有意把我帶在這裡來的?”
上官仕僵着臉:“郡主不是想買衣服嗎?當然要來這裡了!”
“是嗎?不對勁,很不對勁!”舒悅凝探究的看看他,又看看成衣店裡面:“以往,我每次說到出宮,你總讓我帶很多人,今天卻一反常態,什麼人都不帶,還不告訴宮女!還有你爲什麼會準備馬車?不要告訴我和我說的一樣,素素讓你腿軟了!我纔不信!”
說到此,她一頓,將頭湊到上官仕面前:“我猜,今天就算我不主動提出出宮,你也會想法子將我帶來這裡,是不是?”
上官仕猶豫片刻,點點頭:“是!”
“你有什麼目的?”
“郡主進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舒悅凝斜眼看沒有顧客的成衣店:“想來你也不會害我!”
說着,她大步走了進去,上官仕緊跟其後。
店中此時只有一個人,此人舒悅凝認識,是當初奉慕容子墨之命給她送過衣服和金釵的蔡福來。
見到蔡福來,舒悅凝的雙眉蹙了起來,徑直道:“這家店是你的?”
蔡福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回郡主,小人只是替主人管理這家店鋪!”
“主人?你的主人是?”
“我的主人郡主十分熟悉!”
“哦?”舒悅凝隱隱已經猜到了答案,但仍舊有絲懷疑。
“就是昔日的成王,如今的齊皇陛下!”
“難怪我在你這裡試了衣服,隨後他就送給了我!說吧,今天你特意將我引來是爲了什麼?”
“郡主請上樓,小人已經備了好茶!”
“茶就不必喝了,我有身孕,這東西敬謝不敏!你直接說出你的目的吧!是不是你家主子要讓我和你談判?”
蔡福來臉上依舊掛着笑容:“請郡主上樓,這間不是談話的地方!”
舒悅凝看向上官仕,上官仕面無表情道:“郡主上去就是,末將在此守候,郡主若若有事只管喚末將!”
舒悅凝點頭,對蔡福來說道:“看在上官仕的面上,我就上樓去看看你葫蘆裡面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前面領路吧!”
蔡福來臉上依舊保持着笑容,像個彌勒佛,做了個請的動作。
成衣店中的樓梯中間有個轉角,舒悅凝注意到,走到拐角處後,蔡福來便站住了,並沒有跟上她。
她越加狐疑,但因爲對上官仕的信任倒也沒有退步,徑直走了上去。
登上樓梯,入眼的是一個小廳還有幾間房,大部分的房門皆是打開,唯有一間虛掩着,憑着直接,舒悅凝走向門房虛掩的那間,擡手輕輕將房門推開。
裡面,坐着一個男子,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相貌英俊的男子,這個男子的容貌她實在是太熟悉,熟悉
得如今再見面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見她愣愣站在門口盯着自己的臉看,慕容子墨輕輕笑了起來:“悅凝,你終於來了!”
她回神,壓下心裡的驚濤駭浪,板着臉,冷着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出現在我面前,就不怕我一聲大喝招來禁衛軍將你拿下?”
慕容子墨站起身,走向她:“我不怕!”
“你因爲我不敢?”
“不,不是不敢,是不捨得!”
“呵……真是好笑,我會捨不得……”
舒悅凝對他的諷刺戛然而止,因爲他忽然展開雙臂擁她入懷,用低沉而飽含深情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聲道:“悅凝,我好想你!”
就這麼一句話,輕而易舉的打破了她心裡的防線,令她冷酷的表情出現了龜裂,她冷哼一聲,雖未迴應他,卻也沒有推開他。
兩人就這麼靜靜的抱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時光好似停止了一般。
直到,底下傳來小販的吆喝聲,舒悅凝方纔如夢初醒,伸手推了推他,推不動,她不由惱了:“你壓疼了我的肚子!”
慕容子墨慌忙鬆手,低頭看向她的肚子,嘴角不由上翹起來:“沒想到,你給我這麼大個驚喜!我剛收到吳凱的飛鴿傳書時,簡直不敢相信!”
“哼!吳凱搞錯了,這個孩子與你無關!”
慕容子墨的好心情並未因爲她的冷嘲熱諷而有所改變:“傻瓜!別生氣了,再氣就不好看了!”
這口氣,溫柔得令舒悅凝感到了不適應,她無法再說出一句難聽話。
慕容子墨牽着她的手,讓她坐下,並且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旁邊:“你想我沒?”
“沒!”
“那就是很想了!”
舒悅凝一噎,臉憋得通紅,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狠狠瞪他一下。
慕容子墨黑亮的眼眸中喜悅更加明顯:“就知道你很想我,所以我不顧一切的來了!”
舒悅凝的鼻子忽然發酸,半響,方道:“來了又如何?難道你能不走嗎?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在京城裡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當然要走!”慕容子墨到。
舒悅凝惱了,狠狠甩開他的手:“那現在就滾!”
“當然,也得把你給帶走!”
“你說什麼?”
“我說,我來,是爲了把你帶走!”
“你瘋了!”
“我沒瘋,當我得知你懷了我的孩子那一刻,我就決定了,絕不能讓你留在京城,絕不能讓你爲了權勢耗盡一生!不管是歸順桑寧遠,亦或是做太后,我都不能容許!我要的,是你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邊,和我們的孩子一起,無論苦與樂,都一起分享!”
這麼說來,他造反,是因爲她!是呀,他在最難的時候,都沒有反心,可見還是在乎忠誠孝悌那一套的。
若非她懷了孩子,或許他永遠不會反。
想到這裡,舒悅凝的心暖暖的,眼淚不由自主流了下來。
慕容子墨溫柔的將她臉上的眼淚拭去,繼續道:“做太后太苦,你有操不盡的心,批不完的摺子,還要時時刻刻防着別人的暗箭,並且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孩子也不能喊我一聲爹,我捨不得你辛苦,也不願意孩子受委屈!所以,你不要做太后!”說着,不等她回答,慕容子墨又徐徐道:“做我的皇后會很輕鬆,除了你,我不會再要其他女人,你只管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可以!兩相比較,你應該知道怎麼選擇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