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素棟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在牢房中看到了武飛。
他的面前擺上了一壺酒,一桌酒菜。但是他身上的枷鎖並沒有取出,一旁的士兵則是將酒菜喂到他嘴中。等到他吃飽喝足後。
武飛想要開口尋找破綻,但是臉上的笑容太虛僞了。這位龍裔也算是明白自己的命運,遠比當年堂睹奧要坦然,他凝視武飛,反倒是用審問姿態道:“敢問敗我者是何人?”
武飛:“姓武,字源常。”喝完酒後,武飛拿出了自己的一份最新方案給他看。這是一份“屠龍令”。
當然這份“屠龍令”並沒有發出。武飛現在是極限施壓,希望這個龍裔能適當做選擇。
然而素棟看到了武飛給的“屠龍令”仰天狂笑,掀翻了桌子,武飛連忙躲開了這飛濺碗筷,看了一下這個老將軍求死的模樣,嘆息着搖了搖頭。
數日後,他被押送到案臺上,在諸多渤郡父老面前,劊子手拿着一把玄鐵大刀走來,素棟看到這把刀哈哈大笑:好刀,好刀,遂引頸就戮。刀光閃爍,大好的頭顱落下了。
武飛嘆了一口氣,命人將此人首級高掛。隨後目光變得堅定。
4月底,武飛將“屠龍令”昭告了渤郡四方。
…本來想要懷柔,卻沒辦法不極端…
從東壘城,到王家渡,再到鹿角城,區域戰役結束後,武飛完成了對昊天一方軍團的成建制殲滅,昭告此處百姓,東市軍有再次變更此地格局的力量。
隨着勝利榜文在各處張貼,東市軍軍事上配套的政治行爲在渤地展開了。
在確定政治戰略方向前,武飛確定自己在當地是“少數派”,雖然昊天龍裔同樣也是“少數派”。
但渤地被昊天龍裔佔領七年,趙城當初連戰連捷帶來的勝利紅利尚在,不少世家投靠了他們,所以他們相對於東市軍其實是佔據優勢。
在渤地各方觀望下,中立勢力太多,武飛:這是不行。
宣衝的歷史觀:抗聯因爲大量叛徒出賣而失敗,就是因爲當地豪強勢力太中立,他們有能在僞滿和抗聯兩個陣營間搖擺的資格。並且很享受這種被相互收買的感覺。
前世入不了“dang”的“羣衆”宣衝非常陰毒的認爲:如果在這些中立豪強門口都放一個鬼子頭。那麼內部就沒那麼多叛徒了。
國戰之中,但凡不靠攏國族大義的組織,就必須不能讓他們好過。
處於戰區的每個能夠拿得起刀子的中小勢力可以表面“中立”,但必須得暗中來組織報到。組織不會隨意犧牲靠攏的人,但是不靠攏組織,就必然是可以放棄。
…宣衝:我爲爾等抱薪,爾等不能躺着不動…
武飛草擬“屠龍令”,抄襲閔武王所爲,其中具體條例那是相當不和諧,放在前世那是屬於文人嘴裡的極端仇恨,屬於“極端主義”。
當然武飛並不是追逐偶像無腦cos閔武王。而是試過了懷柔行不通,不得已選擇。
在東方文化中無數次實踐出來真知,在生死存亡對抗中,爲首集團不極端地讓追隨自己的從屬勢力往敵人身上都捅一刀,那麼強勢敵人就能用“只誅首惡”來瓦解你的團隊。
武飛讀過書,但也知道江湖;在一個都是牆頭草的團隊內不極端,不夠狠,是沒法立足。
原本武飛的懷柔政策前提就是,誘一個龍裔叛變,讓敵人內部先瓦解。這樣一來敵人陷入分裂潰散,自己就不用搞極端了。
但是素棟他非常有氣節,這讓武飛非常欽佩,卻不得不用最爲尊重的手段來應對。
黑暗面的宣衝:在確定無法拉攏,同時又判定敵人數量並沒有多到“集中營“裝不下的程度時。那就會累一累自己這邊的武裝力量,罵名自己來背。
…殺人者,恆殺之,當決定要殺時,就得爭分奪秒…
頒佈“屠龍令”,武飛立刻返回大營中議事,但與其說是議事,倒不如說是“說服”手下的人,以便於宣佈另一個決策。
面對自己麾下士官,武飛對這些京城來的人闡述“屠龍令”頒佈的因果。
士官甲看着武飛憂心忡忡,反問道:“大人,這些帶鱗妖種們,殺了就殺了,您爲何愁眉。這些龍孽不值得大人的一點善意。”
武飛瞅了瞅大家:“諸位以爲我是不忍殺,但是一旦殺伐開啓,我會帶着諸位一起滾刀。”
士官乙:“大人,我等願意赴湯蹈火!”
隨後更多士官,紛紛表忠心,這兩次戰爭,武飛成功證明沙場上真功夫,這些士官們嚐到了建功立業機會後,現在已經習慣性“忠誠”了。
武飛按壓了衆人激動,緩緩道:“我知道諸位都是忠誠的,但是,我需要把諸位都安全從沙場中帶出來,讓諸位風風光光的見一下自家人,如果做不到的話,我有何臉面回東市喝酒?”
說到這,大家也都被勾起思鄉情緒,覺得武飛的話非常好聽,但是,都是聰明人,不知道武飛想要具體說什麼。
武飛甩出了“屠龍令”,緩緩道:“下面是和北邊僞昊你死我活的時候,諸位要和孽龍們拼刀子了,我不會讓爾等就這樣挨刀子,必須要找更多的人,跟我們併肩子上。”
武飛點了一下渤郡地圖,隨後拿出了渤郡上一個個地方大姓的名單,武飛:“這些大戶們也都必須得和我們上。”
士官丙:“大人,我們要把他們都抓起來?‘
武飛:”強扭的瓜不甜,我們要把他們號召起來,這其中有一些讓朝中非議的事情我要做,諸位儘量不要插手。“
士官甲:”大人,不要管什麼朝中非議,我等就是大人的兵!“
就在士官們集體追問時,武飛拍桌子制止道:“住嘴,你們都是朝廷的兵。”
在一片安靜後,武飛溫和道:“諸位未來都是國之棟樑,現在開始要注重名聲。”
當武飛說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後,所有士官默然了。如果不是先前這些話,他們會當即反對,但是現在呢,武飛說完方案後,一些人都是欲言又止。
他們知道,武飛現在把最可能遭遇朝廷猜忌的事情給擔當起來了。
宣衝:所謂政治就兩個要素:第一:對需要被你爭取的人說“你和他(對手)不是一路”,第二:你和我是一路。
…一碗黃酒,灑在黃土上,招魂幡在風中揚起…
5月1號,就在“屠龍令”發出後,武飛換上了粗布,邀請了當地各個大族鄉老們。一碗碗土酒端在諸位面前,而一旁等待歃血的三牲,在堂下綁着預備。
這些鄉老們顯然已經脫離錦衣玉食很久了,牙齒已經被帶沙穀物磨損,但是在談到“迴歸故里”的話題上,回話仍然擲地有聲,武飛當場感慨:渤郡之地多豪俠壯士。 隨後宣佈了兩件事,其中一件事鄉老們已經知曉了,那就是“屠龍令”這個命令。對這個命令,大家心裡都打鼓。因爲心裡都清楚,大爻朝廷希望自己現在當刀。
但是武飛率先宣佈的事情卻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第一件事就是爲當年,顧首關被破時的韓勇太守(24章)進行了平反,先前由於他疑似是渤王一黨,戍帝丟掉了渤郡,隨後周王大敗又沒有奪回,朝中爲了甩鍋兩位失土的“罪魁禍首”,就沒有給他兩忠義的名分。
宣衝內心的點評:因爲渤郡丟失,最大的鍋就是戍帝。其次就是指揮十五路大軍最後不得不“撤退”的周王,按照朝堂政治學:如果肯定韓勇的忠義,那麼一定程度上就是強調那兩位的“錯”,對於大爻內任何一個官僚們來說,揭開這個問題,都是政治自殺。
但現在武飛是不在乎這些,自己全家不在爻都,再者自己此次前來是一往無前,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打贏戰爭!
戍帝的青睞無所謂,系統是讓自己北上做任務,不是給戍帝當狗的,在這天下大亂中,戰績等同於聲望,自己得要拿好。
果然,隨着武飛宣佈爲兩位渤郡的忠貞之士平反,並且要親筆題詞蓋上印綬,並且落碑文後,在場鄉老們淚水縱橫地表示:“大人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
顯然這些鄉老們對“屠龍令”高度認可,紛紛願意歃血爲盟跟隨武飛一起。
…解說的分割線…
這並不是武飛一句話把這些本地鄉老們洗腦就甘願效死。而是一場明明白白的交易,跟着一起反抗“屠龍”這是冒着風險地血勞,而血勞是需要血酬來刺激。
血酬是“階級上升通道”,戍帝在“錮河大案”上牽連太廣,以至於讓渤郡先前太守,顧首關的將領都被的牽連,以至於在戰死後,沒有得到應有待遇,這就是頂層政治結構公開宣稱“這兩人不可靠”。
在爻國這個東方王朝體系下“兩個大員”可不只兩個人,而包括渤海的鄉族們!也都被定義成了不可靠,在大爻內是無法進行晉升。
因爲他們哪怕爲大爻再忠心,身上標籤是和先前守關將領,殉國太守一樣,其建功也比不上殉國的這兩位。大爻官僚體系看到這個“標籤”後,就不敢用。
當一個地方的區域知識分子沒法在帝國正常渠道中晉升時,不學安祿山,黃巢,就已經是相當給帝國面子了,咋得,還要讓其自帶乾糧血勞?沒門。
故不少渤郡的不少地方勢力開始分出來一支,去投效昊國了。
至於另一批地方勢力,雖然和昊天有矛盾,但也不敢跟着大爻的兵團們徹底和昊國翻臉。畢竟昊國的報復是實實在在的。而他們由於身份問題沒有血勞。
武飛現在相當於是一句話把他們的原罪給抹除!這是相當得罪大爻最頂層的事情。所以過去大爻內部沒有任何一個政治集團去做“平反”這件事。
現在武飛帶着京城精銳們一戰殲滅昊國一路大軍,是有這個資本來扛這個事情,戍帝也得捏着鼻子暫時認了。
只是如果武飛要接下來敗了,戍帝也會立即不承認。
武飛在鄉老們面前現在表現出“平反決心”,甚至當場留下要立碑這種口實。渤郡的這些鄉老們可是不能讓武飛來敗的!
對於這些鄉老們來說:不就是死人嗎,這幾年青黃不接餓死很多人了。只要“不良標籤”被洗掉,家族內未來年輕人有出頭之日,就值得。
故,武飛現在是綁在利益共同體上。
…而另一邊,軍中是很抱團…
在營中,士官們開始了竊竊私語。
士官甲:大人真的給那兩人平反了。
士官乙:是啊,我們,就這樣不做聲,實在.
士兵丙:大人沒叫我們作聲,我們就安靜。
士官甲:哦,明白了,你就是想悶聲發大財。
士官丙:我只是說,要聽從大人命令,以後要留有用之身。
士官甲:你就是慫。
士官丁立刻勸說甲:不要違反軍令。
……
隨着集合哨聲,這羣士官散開了,然而有的人握緊拳頭,表情糾結。
這就是木星語,他是勸說諸位留有有用之身的,然而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暗衛的人,也就是說他要給戍帝寫報告,並且關鍵時候亮出令牌,即在武飛有不臣之心時候進行節制。
他望着武飛的大帳嘆了一口氣,還是如實彙報,但添加了自己一些敘述。
他在寫完之後將竹簡放回了水井中,隨後竹簡化爲游龍進入大地,幾時辰後,就會在戍帝這位天子所駐處,所打的水井中冒出來,被暗衛們收到,呈交給戍帝。
木星語做完這分內的一切後,表情是十分愧疚,顯然按照他的道德觀這是在背叛,許久後他對着武飛方向喃喃道:“大人,祝你武運昌隆。”
此時就算朝廷回信讓他拿着令牌來節制武飛,基本上也是不可能。
木星語很清楚,現如今大營中,這些個士官們目前是更認可武飛。
…主帳內…
木星語的情況,武飛並不知道,但是武飛知曉自己帶的隊伍中肯定是有戍帝的人。
所以在“平反”這件事上,武飛並沒有“自作主張”,而是搞了一個“商量”的流程,即站在士官利益上,告訴他們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武飛讓他們知道,自己這是在背黑鍋,給他們賺功績,降風險。——跟着武飛策劃衆多行動後,所有軍士也都清楚“什麼是可爲,什麼不可爲”。
每個士官都清楚:就這萬人把昊國龍裔殺光,事不可爲,但如果煽動起來大爻本地勢力,事可爲!
殲滅一軍的功業,顯然已經不滿足這些“紈絝”們了。而要光復整個渤郡,這纔是回京後昂首稱雄的功業。
在營帳內,武飛確定各處宵禁制度執行完成後,則是點燈看着地圖。
武飛看着地圖上其餘其他渤郡城池,雖然視那兩個城池的守軍是土雞瓦狗,但是心裡充滿了爭分奪秒的緊張感。
武飛忐忑:“那位(趙誠)現在應該注意到我了吧。”
武飛拿出後方塘報後,推測到:“就算注意到了,目前也沒有空。”
宣衝(武飛)對自己目前狀況點評:“千軍萬馬避白袍,但是爾朱榮他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