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望着自己兒子離開的背影,望着車子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見了也沒有收回目光,人老了,有些事情,總是會追憶的。
“我老了啊……”楊毅看着自己兒子連跟自己擦肩的距離都不願意,而寧願從三樓下去,難以順帶額心酸讓楊毅知道,自己老了。
不,在很久以前楊毅就知道自己老了,是下獄的時候嗎?不,實在那更早之前,早在楊哲怒氣衝衝摔門離開家的時候,是楊哲從此不再開口叫他爸爸的時候,是在他的妻子死在子彈下的時候……
只是那個時候楊毅不服老,而現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老了,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老了,人老了,就總是很容易回憶,想到很多事情,可是他只能自己一個想,很多關於自己的兒子的事情,那個叫做楊哲的曾經的少年的事情他只能獨自品味。
那楊哲呢?
楊哲也在回憶,只是他回憶的時候還可以跟別人傾訴,例如鑄魂。
“阿顏,他還沒走?”一上車楊哲就去看後面,隔了太遠,他看不見,可是楊哲有一種感覺,他知道楊毅還沒有走。
很莫名其妙的感覺,可是楊哲就是知道。
“嗯。”鑄魂知道楊哲要的不是自己的回答,而是簡單的一個迴應而已。
那種說話的時候,知道有另外一個人在的感覺。
“阿顏,他老了。”楊哲收回目光,坐正了身子。
“也許和你有關。”鑄魂想了一下,有些猶豫。
“是啊。”楊哲卻誤會了鑄魂這一刻的猶豫,以爲他是在說的楊毅。
“我說的不是楊毅。”鑄魂很想就這樣直接提醒楊哲,可是鑄魂也知道,楊哲不會接受,所以他只能提醒。
楊哲第一個反應是:“啊?”
有種深冬暖陽黃昏下,氣氛情調剛剛好,自己正失戀着、痛苦着跟鐵哥們、死黨訴苦着的時候,哪位傾聽着的鐵哥們、死黨卻忽然說“哎呀,我的被子還曬在外面呢……”
楊哲有陣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錯覺,無奈的問:“那阿顏你要說什麼的?”
“邵棋過來也許和你有關係。”
“啊?”楊哲的腦袋裡面轉了個圈又轉了個圈,不知道鑄魂怎麼就想到了邵七爺身上去了。
“所以呢?”楊哲試着整理了一下,沒有思緒。
“手機是誰打來的?”鑄魂問。
“綰綰?”楊哲摸着下巴。
“綰綰和的聯繫比較多?”鑄魂繼續問:“你不覺得有問題?”
“你是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多,可是楊哲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趙世鴻。
只是問題?趙世鴻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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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你要和趙世鴻合作?”洛陽望着笑眯眯掛斷電話的老局長,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隻偷了老母雞並且成功把老母雞藏好的老狐狸。
“合作?什麼合作,我只是讓他盡一個良好市民的義務而已。”老局長瞪了一眼自己徒弟,給自己昭雪。
“……”洛陽摸着下巴:“邵局長能同意嗎?”
“他寶貝兒子都來了,能不管?”
“那您老……”洛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還記得十年前那場捕狼行動嗎?”
“就是那比狼還要狠,比狐狸還要狡猾的悍匪,據說不是半年前落網了嗎?”
“落網?”老局長摸
了摸下巴,假裝自己有個山羊鬍子的裝着高人:“也可以這麼說吧。”
“什麼意思?”洛陽不明白。
“什麼意思啊……”老局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了來:“楊哲如果見不到他就算了,如果見到他的話。”
對於老局長話說一半這個壞習慣,洛陽表示了深深鄙視,卻不得不追問:“見到他會怎麼樣?”
“不,大概連見到他也不用。”
“?”洛陽很想說您給詳細說說唄,卻有知道在心態上面堪比小孩的老局長有的時候是很惡劣的,就像這些,你越是表現的想要知道,他就越是賣關子。
“好吧,”洛陽表現出沒有啥好奇的姿態。
“我保證,楊哲只要聽到孤狼的名字。”
洛陽錯愕的瞪大了漂亮的黑白眼睛:“你說孤狼?”
天朝的人口衆多,物價飛漲,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大大的提高,隨之提高的也有其他,比如說金錢、比如說人心……這一切參合在一起就造成了一年比一年高的犯罪案件。
而犯罪案件也分很多的類型、刑事案件、民事案件等等類別很多,在這樣的堪比都市商品一樣的五花八門的犯罪類別裡面,洛陽負責的表面只是一個高級警督的刑偵破案,然而實質上面卻是屬於近年來在天朝越發嚴重的“X”組織的特案組。
即便是洛陽這樣在專門負責追查逮捕“X”組織的特案組也對孤狼是銘記在心,事情無他,只因爲孤狼可以說是天朝警督心裡面的一根芒刺,孤狼這個名字對於警察來說嗎,當真是如芒在心了。
很難想象,就這樣人,竟然和楊哲也扯上了關係?
洛陽從回憶裡面拉拔出思緒,忍不住的問:“孤狼和楊哲……什麼關係?”
“我已經讓孫澤去了。”老局長笑的意味深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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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了一座寬敞而又幽靜的墓園中,裡面走出來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老人其實並不老,五年前他才過的五十歲大壽,只是五年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卻像是過了五十年一樣的漫長。
墓園在山水市的最南端,而在墓園的最南端,剛新修了一個墳。
因爲是新修的墳,墳上的土自然是新的,沒有雜草,看着很乾淨的一方天地,此時卻顯得有些寂寥了。
白髮蒼蒼的老人站在墓前,而墳墓裡面埋着的卻是一個黑髮的年輕男人,白髮人送黑髮人總是讓人傷悲的。
“周先生。”說話的是一個女人,一身黑色長風衣、風帽,整個臉都擋了起來。
女人一早就來了,只是她拿着清潔的手帕,在給旁邊那方墓碑擦拭着,整個身子都被旁邊的墓給擋住了。
女人的稱呼讓老人的眼底有些黯然,連帶着語氣也有些沉重:“這些年,你做的這些還不夠嗎?”
“自然是不夠的。”女人很用心的擦拭着墓碑,說話的時候連頭也沒有擡,只是一絲不苟的認真擦拭着。
“你殺死了你弟弟,連帶着你妹妹,也不放過?”老人的目光望着女人認真的擦着的那座墳墓,旁邊緊挨着就是他面前看着的屬於那個年輕的黑髮男人的新墳。
女人擦拭着的,老舊了一些,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墳頭雖是深冬時節,卻也已有嫩綠的草尖冒頭在一堆的枯草裡面。
“你還是這麼任性,什麼都按着你的心意來。”老人的目光落在女人面前的
墓碑上面。
墓碑上面的是一箇中年溫婉、容貌秀麗的婦人。婦人在石碑上的照片是微笑着的,笑得眉眼彎彎,很溫暖。
“如果真的按我的心意來,不會讓他的墓遷進來,如果我真的任性的話,我更願意就這樣將媽媽遷走。”
石碑上貼着黑髮年輕男子的照片和女人是極致的對比,沒有一處相似。相同的是墓碑上面都只有一張照片,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箇中文字。
“我們的家族,不可能分葬,即便將來你死了,就算我再不能原諒你,也得讓你進來。”
老人望着眼前的無字碑,說是無字碑卻又不是,因爲墓碑上面刻了很多奇怪的形狀,在潔白的墓碑上面更加的明顯,感覺很像是……圖騰?
“你應該知道,葉落歸根,即便離開了本土,可是這兒是我們的最後一處埋骨之處。”老人的手按着滿前潔白的石碑,當年他站在這兒的,就和墓碑上面的年輕男人一樣大,容貌上面也有三四分的相似,即便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老人,也依舊和照片上面的年輕男人有着相似。
“是嗎?”女人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將手裡的軟布換成了一把小巧的除草器:“你約我來這兒就是爲了說這個?”
“你當真要那麼做?”老人自然不是爲了來墓園感嘆的。
“我沒有退路。”
“趙世鴻不是已經不管了嗎?”
“怎麼,周先生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起來了?”女人將除掉的草收集在一處,而後纔將鮮花拿出來。
“趙世鴻不是好對付的,這一次你搶了他的人,或者應該說是屍體,他會就此罷休?”
“有勞周先生擔心了。”女人說的漫不經心。
“那麼楊哲呢?”
女人擺弄鮮花的手頓了一下。
“那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老人嘆了口氣:“你們一個兩個……”
“周先生,”女人打斷了他:“這事與你無關。”
“無關?”老人有些動怒:“你還看不出來趙世鴻和楊哲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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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
楊哲疑惑的看了看車上:“什麼問題?”
車上的人後座的是孫澤,開車的是拉客,只是拉客旁邊的副駕駛位上、孫澤旁邊的位置上都坐了一個楊哲並不認識的人。
而剛坐上車的時候,楊哲就發現了問題。
準確的應該說是鑄魂發現了問題。
“阿顏,你的意思是……這人不是孫澤?”
“不知道。”鑄魂回答的很乾脆。
“?”楊哲頂着一腦袋的疑問,這個可以說的明白一點嗎?
楊哲仔細的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有問題的,平常每見一次都要哈羅一下的拉客變得格外的沉默,而孫澤似乎也沒有解釋一下他怎麼在這兒的?作爲這車上的老大,怎麼也該介紹一下新來的,等等,新來的?
陌生的兩個男人,對於楊哲的上車似乎沒什麼表現,一個坐在副駕駛上,一個坐在孫澤旁邊。
車裡表面看來很是正常,雖然也都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着點了個頭,可是按說楊哲上了這車上,應該靠着認識的孫澤坐的吧?要不也該自我介紹一下什麼的?
而且楊哲只是發了個短信問孫澤是不是在打埋伏呢,孫澤就讓楊哲上車去,還打出了閃光燈來表示位置。
這正常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