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萊看着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
他默默起身,爲兩人倒了一杯熱茶,輕聲說道:“節哀順變。”
大姨的哭聲在院子裡迴盪,彷彿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雙手緊緊攥着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十八年的尋找,十八年的期盼,最終卻只換來這樣一個殘酷的答案。
她的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粗糙的木桌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楊雪陪在一旁,眼眶泛紅,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她輕輕拍着大姨的背,聲音哽咽:“大姨,別哭了......別哭了......”
可她自己卻忍不住抽泣起來。
謝靈運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過了片刻,她遲疑地問道:“你們昨晚住在哪裡?”
“在邑都我家裡住的。”楊雪壓低聲音回答,聲音裡帶着一絲疑惑。
謝靈運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妹妹現在應該還在你家。”
楊雪愣了一下,隨即神情激動地站起來,一把抓住謝靈運的衣袖,眼眸中閃爍着希望的光芒:“真的嗎?她在哪兒?她在哪兒?”
謝靈運輕輕掙了掙,沒有把衣袖奪回來,無奈地解釋道:“她白天不敢跟着你們出來,這些年,她一直跟在你大姨身邊,所以你大姨的身體纔會如此虛弱。所幸孩子的魂魄弱小,否則你們夫妻子嗣恐怕更加艱難。”
大姨瞬間呆住了,她的嘴脣顫抖着,聲音微弱而急切:“道長,你是說......小薇一直跟在我身邊?”
“是。”謝靈運直言不諱。
大姨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她“噗通”一聲跪在謝靈運面前,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角。
聲音顫抖而哀求:“道長,我求求你,能不能讓我見一見她?我想見見她,我的女兒啊......我求求你了,道長......”
她的聲音嘶啞而破碎,彷彿每一個字都帶着血淚。
十八年的思念,十八年的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楊雪不好意思下跪,只能蹲在大姨身邊,攙扶着她,聲音裡帶着懇求:“道長妹妹,不,真人,求你幫幫我大姨吧!她真的太苦了......”
謝靈運蹙眉思索片刻,轉頭徵詢時萊的意見:“天黑之後,我們走一趟?”
時萊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沒問題。”
趙衛國這才反應過來,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兩人。
如果事情到此爲止,他或許會認爲這兩人是在行騙不遂,半途而廢。
但現在,他們居然還有後續安排——按照他們的說法,今晚要在姨妹家裡把女兒的魂魄召喚出來。
全息投影?
不可能......如果他們手裡有這種科技,還需要靠詐騙謀生嗎?
可如果不是......
趙衛國一時之間想不明白。
有時候,很多人覺得自己在思考,其實他們只是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偏見。
這不怪他。
不過是現實和認知差距太大的結果。
就好像古代老農以爲皇帝用的金鋤頭。
三哥家的賤民以爲中國富豪都用牛尿洗澡。
其實,趙衛國已經亂了方寸。
一方面,他身爲軍人,理性告訴他不能相信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
另一方面,作爲一個父親,他內心深處何嘗不想見見女兒?
哪怕只是一眼,哪怕只是魂魄。
因爲身處重要位置,他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拋下一切去尋找女兒。
更何況,後來妻子又生了一個孩子,他還要兼顧家庭,更不能肆意妄爲。
但這十八年裡,他又何嘗停止過對女兒的思念?
死亡,是他早已做好的心理準備。
但如果能見到女兒的魂魄,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慰藉。
聽謝靈運所說,那個小小的人兒,這十八年裡一直跟在母親身邊。
她能看見母親,卻沒有人能和她說話,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
她該有多孤單,多難受啊!
想到這裡,趙衛國這個昂藏七尺的男兒也不禁眼眶泛紅。
低下頭,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大姨依舊跪在地上,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緊緊抓着謝靈運的衣袖,彷彿那是她唯一的希望:“道長,求求你......讓我見見她吧......哪怕只是一眼......一眼就好......那我陪她說說話。”
她的聲音裡帶着無盡的哀求,彷彿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謝靈運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扶起大姨,語氣溫和,“你先起來,天黑之後,我們會去你家。”
大姨的身體微微顫抖,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流。
她緊緊抓住謝靈運的手,彷彿生怕她會反悔:“謝謝......謝謝道長......”
趙衛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這一切。
他的心中五味雜陳。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眼眶逐漸泛紅。
手機突然震動了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從衣兜裡拿出手機,走到院子角落裡。
上面是情報部門回傳的消息。
宋興林的身份,資產情況,健康報告......
當國家機器運轉時,你連小時候和狗打架搶吃的都藏不住。
看到上面記錄着宋興林腦溢血後半年裡不良於行的診斷和複檢報告,趙衛國的眼眸不自覺縮了縮。
半個小時前,他親眼看見宋興林拄着柺杖從自己面前慢悠悠的走過去。
雖然和正常人還有極大的差距,但絕對不是癱瘓的狀態。
那碗符水真的有用?
一個被現代醫院診斷爲偏癱的人,居然被符水給治好了?
趙衛國瞬間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太過武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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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道士和那個姑娘,有點不簡單啊!
“大姨夫,大姨的身體不舒服,我們先下山,傍晚的時候我再來接真人。”
楊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趙衛國把手機放回衣兜,再走回梧桐樹下時,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今天麻煩兩位了,晚上我在姨妹家中恭候兩位大駕。”
態度和之前的冷言寡語,可謂天壤之別。
所以,當有一天,你發現周圍的人變得客氣了,不是他們善良了。
而是你的實力變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