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李同愈加的嗜睡了,平日裡的時不時打盹,演變成了倒頭就睡,看着沒精打采的樣子,君牯凌再三說了去看醫生,可這傢伙總覺得看病太花錢,捨不得去。
都說這人的脾性犟的像頭驢,君牯凌也是見識到了,多說無益,由他而去。
李同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舒服了,吃飯也不那麼積極,別人都是奔着跳着很有活力,而李同呢,佝僂着要,走兩步喘三步的。
被祁文冦拖着去食堂,看着李同這架勢,很是無語:“我說你這傢伙,怎麼回事啊?整得跟個小老頭似的。”
“我沒事。”
擺了擺手,李同還是有氣無力,跟別人感覺多說幾句都是浪費力氣,倒是這祁文冦,還是蠻有良心,拖着這傢伙去了食堂吃了飯,然後讓他回宿舍休息。
時間拖了一天又一天,晚上睡覺李同也是睡得很不踏實,總是覺得胸口好像有塊石頭貼着,壓得他踹不過氣來。
早上的時候,是必須連踹幾口氣,才能起來,他隱隱有些怕,不知道自己這身體是出了什麼故障。
下午第三節課,幾個同學在教室後面排演話劇,李同移開了位置,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正是安逸的座位。這邊採光極好,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投在李同身上,他就這麼迷迷糊糊睡着。
時間一晃而過,等到李同睡醒的時候,已經第四節課都結束了,放學了,教室裡的人也已經走光了。
他還是跟家裡打了電話,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老媽騎着自行車過來了,老姐如今懷着身孕,也是跟了過來。
她們過來的時候,李同就坐在路沿上等着,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引來行人的側目。
“兒子,你怎麼樣,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歇了好一會,李同就自己這幾天的狀況跟老媽說了一遍,當然,她也不是大夫,聽完李同的敘述,一籌莫展,就這她一農村婦女,有些束手無策。
老姐則是帶了點零食吃的,遞給李同,讓他先墊墊肚子。
“兒子,那我聽說有個叫宋波的大夫,在這邊大醫院,我帶你去找他看看。”
說來,老媽真是病急亂投醫了,具體並不知道李同患了什麼病,卻先是想好了大夫,這也是心急吧。
李同也是沒辦法了,跟着去了那家醫院,臨了被告知現在過了中午十二點,大夫已經下班了。
不由一陣苦悶,出來的時候,李同想着中午看病得耽誤一會,就讓君牯凌回頭先跟宋宇說一下,要是自己下午過去晚了的話。
三個人一起去到麪館,一人吃了份面,等了好長時間,再加上李同這走一會停一會的架勢,等到了醫院,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了。
宋波老媽也只是聽說,具體人還有地方她並不清楚,打了電話四處詢問,然後老姐在醫院裡打聽。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也找到了大夫本人,李同先是被安排在診斷室的椅子上,老姐先去掛號,等到前面看病的人都走了,這才輪到李同。
大夫是個年長一些的,看起來很是和藹可親,詢問了下大概的情況,號了下脈,又摸了摸額頭。
拿出一根體溫計,甩了甩,讓李同放在腋窩的位置測體溫,隔了一段時間,大夫讓拿了出來,看了一下:“你這體溫都39.6度了,拖得時間有點久了啊。”
李同啞然,怪不得這麼難受,老媽看着,更是心疼的不得了,之前的時候有一次,體溫38.4,老媽都覺得慌張呢!
也不怪她慌張,要知道村裡就有一戶人家這樣,小孩子感冒發燒,家裡人沒怎麼在意,結果後面腦子差點燒壞了,最後也是有所影響,那小孩無論是智商,還是聽力都是受到了影響。
可以說,生病要抓緊時間看,不能一拖再拖,不然到了最後就成了大毛病,李同這就是前車之鑑。
之後又是測了下心率,大夫說是心率比常人快了許多,要是再拖下去,難保不會有生命危險。
老媽聽得臉上一僵,面無血色,完全被嚇着了,站都站不穩了,李同連忙扶了一下,安慰她沒事。
後面,李同感覺都是跟着老姐無意識地進行的,什麼採血化驗,什麼彩超,CR,一整串忙下來,他覺得自己快成木偶了。
老姐呢,也是忙前忙後累着了,等到李同安頓好,就回去了。
最後,李同被安排在了旁邊的一所院落裡,二樓,還是樓梯,大夫說是先掛些退燒針,再看看情況。
李父先前來過一趟,給了些錢,說是還有些事,就回去了。
到了病牀,打了點滴,李同就迷糊中睡了過去。
天色已經黑了,老姐買回來的吃的老媽沒動一口,只是看着牀上的李同,一臉擔憂,至於宋宇那邊,李父打電話過去告知住院,宋宇同意了,讓好好休息。
診斷結果,是什麼體內積水,誰也不懂,不過據說年輕人得這病的很少,也是蠻奇怪的。
一個夜裡,四瓶藥水,到了凌晨四點,才結束。
而這期間,老媽一夜沒有閤眼,看着李同睡得昏昏沉沉,額頭沁出了汗,便忙去擦。
這些都是李同模模糊糊感知到的,大多數時間他還是在水深火熱的境地裡沉睡,到了凌晨,燒退去,而整個人,簡直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臉上蒼白的叫人可憐。
接下來的時間,李同待着着實無聊,除了去到隔壁拍個CR,再就是每天早上排隊取藥,叫護士扎針,大夫巡查,跟老媽說話。
整個病房,大都是年長的人,說着家長裡短,閒言碎語。
空氣裡是混合着藥水的味道,難聞又刺鼻,從開始一兩天的清閒,轉變成了後面的無聊,李同一下子覺得他跟這片天地格格不入,這麼大好的年華,就應該奔馳在陽光下,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跟着年輕的傢伙,奮鬥着自己的青春。
李同的事沒有告訴任何人,因此知道他住院,也就是班裡幾個,當然宿舍那幾個傢伙也應該知道了。
坐在牀上,外邊是灰濛濛的天,本來就壓抑的心情更加的壓抑了,表姐期間過來了一次,難爲她了,馬上要高考了,還要抽空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一個人清閒久了就容易胡思亂想,以前覺得待在教室的感覺差極了,每天不是做題就是在做題的路上,無聊透頂,這麼些個日子,李同有點想念那樣的生活了,確切地說,有點想念那幫傢伙了。
明明是幾日不見,卻像是隔了好幾個春秋。
以前的時候,總是喜歡清靜,覺得人聲鼎沸的氛圍着實不好,可是這樣的境地呢,幾張病牀,聽聞的也都是一陣陣嘆息,熱鬧的時候,我們是孤獨的,沒想到,清靜的時候,我們會更加孤獨。
那天看到臨牀的一位大爺,躺在牀上,親人圍在身旁,緊緊陪伴着他的,就是一個氧氣瓶架,就那麼躺着,話說不出來,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發呆。
李同覺得自己是要瘋了,手都快要紮成篩子了,慘不忍睹。
情況已經好轉許多,但是大夫說還要觀察,調養差不多了進行個手術,手術嗎,李同是既緊張又興奮。
每天的日子閒的無聊,早起洗漱吃早飯,然後八點多的時候會打點滴,有時候會晚一點,九點多快十點的時候纔開始,結束的時候早的時候十二點多,晚點就到一點多快兩點了。
剩下的時候,就是在病牀上躺着,睡覺的話基本上是在打點滴的時候進行的,這會的功夫不瞌睡了,也是這麼久以來,睡得最爲奔潰的時刻。
跟老媽閒聊幾句,兩人就無話了,孤獨,大概就是這樣,我們總是覺得,兩個人靜下來的時候,要是聊天,那肯定會地老天荒地這麼聊下去,卻不知,話題也會有終結的時候,而他的媒介僅僅只是一些時間。
主治大夫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人很和善,面相也很年輕,這幾天的煎熬日子,李同問大夫,看是不是能夠利用打完點滴的時間回學校上課,不過被大夫拒絕了。
目前還是療養的前期,身體還很虛弱,在知道李同是即將高三的一名學生,學業緊張,也只是允許去學校帶了資料書到病房裡自己看。
下午打完點滴休息完,吃了老媽到老遠的地方帶來的炒麪,李同打算去學校了。
醫院距離學校的位置,不是很遠,但也不是很近,這個時候剛好放學一會,路上也沒多少學生,李同就這麼走了一路。
到了學校,李同並沒打算去宿舍,實在是樓層太高了,費勁,再一個上去,也沒什麼要拿的東西,就直接轉道去了教室。
“誒,李同,你怎麼樣了?”
教室裡還有幾個人,並沒有去吃飯,還在做着習題,看見李同,這問着。
“嗯,好多了。”
“你今天過來晚上上課嗎?”
“我拿點東西,等會就要回醫院了。”
大家平時交往並不深,也是拼着同學情誼,看到病人關心一下。
李同沒拿太多東西,英語題冊,數學題冊,還有科目筆記本,想着自己或許在醫院看着能記一些,免得荒廢了。
拿好東西,坐上校車的時候,李同看到了外面的樑戟,不過他並沒有打招呼,有些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這樣最好,免得有人爲自己擔心。
坐在校車,看着窗外,是倒退的人影,許多年後想起,也是另一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