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也覺得這樣的逃離有些糗,但這真的像是一種本能,讓他不由自主地逃脫。
他突然想到,要是被祁文寇那傢伙知道了來龍去脈,指不定要被這傢伙笑話成啥樣呢!所以這事肯定不能讓他知道,不然自己面子往哪擱,再怎麼說也是要臉的。
整個晚自習,李同都是悠哉悠哉度過的。倒是在宋宇安排男生去抱新學期要用的課本,還十分明確地要個子高的去領書的時候,李同感覺渾身不自在。
在宋宇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他在心裡立馬拒絕了,開玩笑,那麼厚的書,難道要他去搬?
有沒有搞錯?
誰說個子高的就氣力大了,自己這麼瘦的跟個槍桿的樣子,哪有那麼多的力氣來揮霍?雖說他手有縛雞之力,但不代表他就有搬書之力,這麼一想,他就心安理得地裝作與自己無關的樣子。
讓他如坐鍼氈的是,宋宇跟其他同學投來的審視的目光,好像在問他:你也是高個子,怎麼不去?
在旁邊這麼仁兄還很識相地身子靠前了一點,給他留了一條能從裡面出來的路,他就恨不得一巴掌搧過去,媽的,要你多管閒事!
即使這樣,李同依舊故我,好在這種如坐鍼氈的狀態並沒持續太久,那些自告奮勇的傢伙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到頭來,李同還是將自己臉皮厚的一面展現了個淋漓盡致,別說這是不要臉,拜託,明明是二皮臉好麼?
都說“樹不要臉,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李同沒有不要臉,自然沒有到天下無敵的地步,所以在所有領來新課本分發時,他還是積極主動站起來去幫忙。
看到他這番表現,宋宇那跟大便似的臉終於有所緩和,他看到自己班主任改變後的表情,這才稍稍地鬆了口氣。
第一天晚上的晚自習,李同覺得除了讓他如坐鍼氈的那十幾分鍾,其他時間感覺過的分外快。
等到回到宿舍,他才發現自己的好哥們竟然就住在自己下鋪,這讓他原本有些拘束的心思放鬆了不少。
這廝叫君牯凌,高一跟他只是同班不同宿舍,後來不知兩人怎麼投緣地快尿到一個壺裡去了。在那沉寂的一年裡,祁文寇和君牯凌,是他少有的兩位朋友,現在想想,有些恍然,或許這種交集應該歸於那虛無縹緲的緣分吧!
一番交談之後,李同也是對寢室的其餘六個人有了初步瞭解。
除了靠近門,和李同緊挨着同是上鋪的畢梟外,其他五個人高一也都和他一個班。這麼一來,大部分的人都是認識的,對於適應新環境週期極長的李同來說,也是一件讓他心安的好事。
彭鈿禹,是他高一宿舍的寢室長,皮膚白,又長得俊秀,也不知以後會禍害多少少女,李同不由爲那些“花朵”暗暗擔心。樊磊,跟他高一也是一個寢室,個子中等,腦袋小,眼睛小,皮膚黝黑,說話帶點鼻音。
不過雖說兩人都是他之前的舍友,但他們的交集並不是很多,倒不是他們人怎麼不好,而是當時的李同太過沉默寡言,給人的感覺就是很難相處。
言曌,身高一米八三的樣子,臉是黑了點,眼睛是大了點,但那身強體壯和那魁梧的外形,徹底體現了屬於北方男子的高大威武,給他加分不少。君煒,跟樊磊身高差不多,臉也是黑黑的,一笑起來,那兩排潔白的牙齒有點刺眼,高一的時候可是數學課代表呢,完全一學霸啊有木有。
最後一位,邢星,比彭鈿禹稍微高那麼一點,頭髮有些凌亂,臉型瘦削,皮膚也相對的白一點,看着他,李同就覺得這人跟他一樣,都需要補肉,而且還得是大補。
瞧瞧,一個寢室八個人,三白五黑。三白除了彭鈿禹跟邢星,還有就是李同的好哥們,君牯凌。
這廝個子不高,或者相對而言有些矮,這也是他的一大短板。肩膀很寬,以後他的另一半可有福嘍,趨近於國字臉,平時戴一副眼鏡,若是向外推銷的話,可以這樣介紹他:短小精悍。
而跟李同對頭睡的畢梟,是他們七個人都不熟悉的。
除了略微有些黑的皮膚,五官倒是挺端正。最顯眼的恐怕是他那花白的頭髮,這老是聽人說起的“少白頭”,貌似是因爲氣血過旺造成的,不過就是因爲那白髮,看着讓人揪心,原本帥氣的樣子也大打折扣。
一晚上的相處,或者是不怎麼熟悉的緣故,畢梟也是沉默寡言的要緊,比起李同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那幾句零碎的聊天中,李同也是得知,畢梟高一時候是二班的。正好跟她,還有初中關係很鐵的哥們樑戟一個班,或許,畢梟跟自己熟識的這兩位也很熟悉了。
八個人中,李同認爲自己是最爲普通的一個了。
長得黑一點,不是太帥也不是很醜,穿着普通,若真要說到他比較特殊的地方,就是他那一米七八還算可以的身高,外加身形瘦削,如同電線杆子一般的身材。要是單論長相氣質,絕對放在人羣裡就會瞬間找不到身影,最最平凡不過了。
一個寢室八個人,這是一中住宿的標配,至於有一個寢室十個人的,那就是特殊情況了。
新學期開學,除了要投入到緊張的學習當中,還令人值得期待的,莫過於高一新生爲期一週的軍訓了。
說到底,還是“過來人”的扭曲心理在作怪。想想看,誰不是在高一一開始的時候就頂着烈日進行了一週的軍訓, 都是這樣熬過來的,所以現在看着別人經歷着自己曾經所經歷的“摧殘”,沒有幸災樂禍那是不可能的。
是以開學以來,李同等人除了上課外,就是在每節大課結束之後跑到操場上看別人軍訓。
同時心裡的怨念油然而生,這軍訓幾天的天氣怎麼沒有自己當時軍訓的熱啦,這次來的幾位教官怎麼沒有自己當時軍訓時的教官嚴厲啦,怎麼看都覺得自個當時的運太背了,這一屆新生的軍訓太爽了。
渾然看不到正午時候軍訓的孩子熱的滿頭是汗,一天軍訓結束後雙腿都半天無法走路,即使認真完成着教官的要求,還是避免不了被罵的狗血淋頭。
說到底,就是那一種扭曲心理作祟,老是覺得自己慘多了。
剛進入高二的李同還是老樣子,除了學習上比以往認真許多,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寡言,很少和人說話。除了祁文寇跟君牯凌,他覺得自己能說話的太少了,想想自己初三的時候,那可是班裡大部分的同學打得火熱,沒想到一轉眼又回到了初二之前的狀態。
他一貫的我行我素,每天穿梭在教室,食堂,宿舍之間,簡單的三點一線的生活生活,成了他高中生活的旋律。要不是經常還跟她不時有着短信聊天,要不是手裡還握着那本尚未完成的《時光裡的月影》,他覺得自己都快沒追求了。
他一向是個懶散慣了的人,學習上更是遇到障礙就想逃避,他想,或許這本書寫完之後,自己就可以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學習了。像是在給自我進行催眠,他也一直進行着,從高一開始寫到現在,《時光裡的月影》也即將結束了,是以他纔會開始認真地學習起來。
操着拙劣的文筆,寫着一些平鋪直敘的故事,裡面沒有蕩氣迴腸的愛情,沒有撼山動嶽的愛國情懷,甚至沒有拔刀相助的義薄雲天,在這即將寫完的時候,他有時在想,自己到底寫了什麼。
是爲極卑微的姿態進行着荒謬可笑的表白麼?
自始至終,他們都是不可能,他是清楚的。
那這份執念呢,他知道,那是他看不見的毒,扎進骨髓,埋入心底。
自從表白被拒,爲了能陪在她身邊,自己不是已經跟她說好做朋友的麼?
那這般執拗是爲何?是那卑微姿態下的不甘心麼?
還記得有人看見過自己的這本《時光裡的月影》,他們驚奇,他們讚歎,不知他們驚奇的是他會編故事,還是讚歎他可以荒廢學習將大多數的時間放在這顯得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來。
事實上,李同期待的,就是他們對於自己能力的讚歎,而不是在看到他那拙劣的文筆露出的嘲諷,那樣的語氣裡,是說自己自不量力麼?
是以每次提及自己在寫的故事,他都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告訴他們,沒啥,只是寫着玩的!
晚自習剛下,其他人陸陸續續地走了,李同看着剛纔寫的一點《時光裡的月影》,回想着裡面的情境,有些意猶未盡。
“李同,你現在忙不忙?”
他轉過頭,看到君牯凌站在自己的課桌旁邊,忙將手裡正寫着的東西用書遮住,若無其事地問道:“也沒啥事,你有事?”
他的整個動作落在君牯凌眼裡,後者一副瞭然的表情,也是不點透,直接說道:“我要去藥房買藥,你跟我一起去吧!”
“怎麼?生病了?”
李同認真地看了下好友的臉色,也不是很差,卻還是關切地問候。
“就是一點小感冒,吃點藥就好了。”
“行,那我們一起去。”李同說完,將桌子上的東西整理好,放到桌框裡,這才走出座位,拍了拍君牯凌的肩膀道:“走吧!”
“對了,你什麼時候感冒的?這幾天不是看你好好的麼?”
走在校園裡,沒有星光更沒有月光,周遭是濃郁的黑暗。要不是兩旁明朔的路燈,這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絕對抓瞎!
“今天早上,阿嚏——”話未說完,君牯凌就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在這相對寂靜的路上,絕對是平地驚雷炸響,立馬吸引了周遭的目光。
好在這黑夜是僞裝,彼此不必太過掩飾。
“今天早上?那是不是因爲昨晚沒蓋好被子?”說話間,從那語氣裡傳遞出的關心讓人心中一暖,並不是做作,真的只是因爲關心,就這麼順理成章地脫口而出了。
“大概……是……啊——嚏!”
“這感冒是小,傷身是大,你別看只是小小的感冒,卻十分影響人們的正常生活,要是你平時不注意照顧自己,那擔心的不只是你的家人……”
“你給我閉嘴!”眼看着對方又是一番喋喋不休的嘮叨,君牯凌拼出一絲氣力喝止住旁邊的這個傢伙。
“切”李同撇撇嘴,很是不樂意,什麼人嘛,自己好心關心他,換做別人他還懶得說呢!照顧到這廝是病號,他也沒繼續說,轉而問道:“我不是看你睡覺一直把自己包的跟個糉子似的,還會感冒?”
“額……滾你大爺,你纔是糉子,你全家都是糉子。”
君牯凌吼完就獨自先走了,剩下李同一個人在原地風中凌亂,不就是說他包的像糉子麼?至於生那麼大氣麼?
由於天太黑了,他倆並沒有按照以往的慣例順着舊教學樓前抄近道,而是乖乖地在這路燈的庇護下去往校醫室。
去往校醫室的路上,要經過女生宿舍樓,離的不遠。
和君牯凌經過女生宿舍樓的時候,李同近乎於鬼使神差般將目光投向了那裡,卻在看到那邊的身影后,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