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幾分鐘前,操場邊邊上。
站在圍觀人羣中的李同,手裡抱着安逸的外套,看着場中打的火熱的場面,他倒並沒有觀賞的興致,本來駐足的緣由,也只不過是球場那道身影罷了。
大汗淋漓的場面在其他人看來分外精彩,先前換下來的一撥人中,一個長相普通的男生走到李同旁邊一女生跟前,還沒說什麼,那女生率先拿出紙巾遞過來:“擦擦汗吧!”
聲音細膩溫柔,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滿是濃情蜜意,傻子都看的出來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還好是在活動課,基本上看不到什麼人,要是平時的時間,遇到個自己班的老師或者校領導,“早戀問題”的教育不談個明明白白,讓你心服口服外,那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男生接過紙巾,將額頭的,脖頸上的汗簡單擦了擦,下一刻,女生手裡的水就遞了過來,這服務簡直無微不至,羨煞旁人啊!
一飲而盡一整瓶的礦泉水,兩人就在那裡旁若無人地聊起天來。
後來班裡舉行過一次喝水比賽,是由幾個女生自發組織的,其中一個李同剛好認識,關係比較熟,李同對這裡的“內幕”倒是知道一點。
這個活動只是高中生活裡的一個小插曲,很多人都對這個沒什麼印象,李同是有一點印象,當時他倆有過這樣的對話。
“你們幾個這是鬧哪出?喝水比賽,這麼幼稚?”聽到這女生對於這次活動的具體策劃,李同很是難以置信,就差在臉上寫個“你們有病吧”這樣的字眼。
“你要是知道爲什麼舉辦這個,就不會覺得幼稚了。”對方倒是無所謂的樣子,看着眼前的男生,還是太單純,這次的活動,要不還是不要坑這“老實人”了吧。
要說回來,這人,貌似也沒什麼坑的價值。
“不就是喝水麼,還有什麼其他的含義不成。”李同並不知道,自己在好友的心中, 竟然是如此的形象,要是知道,兩人還會走得這麼近嗎?
“那你覺得爲什麼比賽最後還要限定參賽成員原地待一個小時?”提示一下,對方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太善良了,也不打算明說,只是一個勁的賣關子。
“爲什麼?”
“你不知道通過一個人憋尿的功夫就可以判斷這個人腎功能行還是不行麼?”
“啊?”
李同着實被雷到了,以至於這個活動他根本沒敢參加,萬一被認爲是腎功能不行呢!
李同回過神來的時候,想起剛纔安逸的那瓶水好像喝完了,低頭看了下手裡拿着的安逸的衣服,要不要去給他買瓶水呢?
可是要是自己走了,安逸的衣服怎麼辦?剛纔人家可是特意囑咐自己照看好自己的衣服,要是等會看不到自己,會不會着急啊!
可是不去買水,他等會打完球,肯定口渴,沒水喝怎麼辦?
就是這麼簡單的問題,李同自己在那糾結半天,就是拿不定主意,可見沒啥選擇困難症的人在面對選項的問題是多麼讓人着急,你就別說考試時候的四個選項了,就是這兩個選項也夠他頭疼的了。
猶豫良久,看到安逸也是在投入地打球,就偷偷滴溜了。
進到食堂,裡面沒多少人,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這纔去超市買了一瓶一塊五的娃哈哈純淨水,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捏在手裡,冰涼冰涼的,讓人忍不住想喝上一口。
這麼一說,李同也是感覺喉嚨裡乾乾的,口袋裡的錢是不能再花了,看着手裡的水,抿了抿嘴脣,唉,還是算了。
左手拿着衣服,右手拿着水,一步一步走到原來的地方,一節課的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下課時間快到了,很多人開始陸陸續續地回教室,或者去上廁所,籃球場這邊的圍觀人羣一下子少了一半,留下來的也只是熱衷打球,不願散場的。
或者以他們的這份狂熱,很不得一直就這麼打下去呢,哪裡捨得散場呢?
安逸他們還在打球,李同也不做聲,就在旁邊看着。
不就是幾個人搶一個球,然後丟進那籃筐裡麼,想想好無趣,可是他還是願意看着,大抵是人比球好看吧?
是否就應了卞之琳《斷章》裡寫的那樣: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安逸出汗少,即使這麼劇烈的運動下,他的臉上只是紅撲撲的,細密的汗珠在臉頰上滾動,亮晶晶的。這人的體質跟李同不一樣,李同是那種很容易出汗的,他怕熱,平時出汗也多,就是擱冬季裡,北方那麼冷的天,坐在家裡的暖炕上,他也會因爲太熱而弄得一手的汗。
很多人看着有些體力到極限了,拖着雙腿,也懶得跑了,奔在前面的永遠是那麼幾個。
李同看着眼神有些麻木,這麼無聊的下午,他覺得自己還不如待在宿舍美美地睡上一覺,也好過在這裡傻乎乎地待着。
可是,教室裡,跟眼前的這些一比,也是沒多少意思了吧。
風景是會看淡的,人也是會散的,也美好的東西或許在記憶裡可以定格,在現實中,早就伴着匆匆的光陰煙消雲散了。
等到快下課的時候,安逸他們總算是打完了,走到李同的跟前,這場景,怎麼說來都有些詭異,其他人家迎接的都是女生,臨到安逸這裡,就是李同這樣的大老爺們。
“讓你等這麼久,實在不好意思。”
一股的熱氣衝來,擡頭看到的是安逸略帶歉意的眼神,李同心裡油然升起一種滿足感,嘴上也是忙道:“沒事沒事,小事,小事。”
突然想起來,衣服還在手上,拿起來就要遞給安逸:“這,你的衣服……”
“這個不急,這樣吧,再麻煩你一下,等會我要去抽菸,你幫我拿回教室,可以嗎?”
“這個……”不會被班裡的人誤會吧?等等,自己在想啥,這有什麼好誤會的?
“麻煩了。”
某人再次誠懇地說道,李同也不好拒絕,只得無奈又竊喜地同意了。
“嗯,這個給你吧,我想你應該很需要。”李同將手裡捏着的水遞給安逸,那在冰櫃裡涼的刺激的感覺已經快沒了,外面的層層寒氣也淡了,看起來跟常溫的沒什麼區別。
安逸接過水,看着沒有啓開的蓋子,想着剛纔那短暫不見的蹤影,心裡油然升起一絲暖意,臉上揚起那招牌式的和煦的笑容:“謝了。”
說完,直接打開蓋子仰起頭,一下子就是大半瓶子的水進了肚子。
看着剩下的水,也沒浪費,直接兜頭從上面倒下來,成股的水從額頭,眼睛,鼻樑,臉頰,嘴巴,下巴,吧嗒吧嗒落下來,掉在地上,有些直接滲透進脖頸下側的衣領處,溼透了一大片,安逸感覺像是洗了個酣暢淋漓的涼水澡,禁不住叫了一聲,“爽!”
然後從李同手裡拿過衣服取出裡面的半包煙,將衣服又遞還給李同,跟李同說了聲,就去廁所了。
李同看着幾瓶丟在籃球架旁邊喝的剩了大半的水,那股口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來,他想着自己再待下去估計會忍不住到食堂的超市裡買上一瓶冰鎮的透心涼的水,好好慰藉下乾渴的嗓子,痛痛快快地享受一下。
可是他不能,自己不能亂花錢,吃飯都得精打細算呢!
即使只是區區的一塊五毛錢,可是自己還是不想給自己養成亂花錢的毛病。
可是也不能待在這裡啊,還是儘快回教室吧,要是待在這,他都有些懷疑自己會把別人丟在這裡的水拿起來一飲而盡了。
這麼丟人現眼的事他是不會做的,趕緊撤!
回了教室,裡面鬧哄哄的,每個人都沒定下來,也是課間時間,只要不打架滋事,自由的很!
迎上祁文寇,也不知道是去哪裡野了,也是一頭的汗,正手提着大半瓶的可樂,看着像是要出去。
李同忙道:“水拿來,我喝一口!”
“給!”祁文寇二話沒說,遞了過來,不過還是補充了一句:“別搭嘴喝。”
這人就是有這毛病,他的水很少給人喝,就是喝也是不能搭嘴,這是他的忌諱,不然下次絕對不會給你喝,甚至可能還會翻臉。
“知道了。”
李同答應着,打開蓋子,猛喝了一大口,感覺舒服了很多,從胃裡升起一股二氧化碳,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嗝,好像是剛吃飽。
祁文寇看着一口就喝的剩下了小半瓶的水,有些心疼,剛買的水啊,自己也只是喝了一小口,就被這傢伙幹下去這麼多。
不過他真不是計較這個,與這人相處久了,知道這人花錢比較摳,估計是沒給自己買水喝,才找人要的喝水。
他也是知道,李同這人的臉皮很薄,大老爺們,平時面皮薄的跟個娘們似的,也是太口渴了,不然不會這麼不計臉面的,哪怕他祁文寇跟這傢伙玩的很好。
等李同喝完,帶着一丁點的不好意思將剩下的可樂遞給祁文寇,祁文寇這才發現李同懷裡還抱着一件外套,看樣式,也不是他本人的,就隨口問道:“這衣服誰的啊?”
“這個啊。”李同看了手裡的衣服,像是剛想起來,“剛纔遇到安逸,他讓我幫他把衣服拿回來。”
反正是不提自己在那籃球場待了那麼久,還拿着那人的衣服去了趟食堂的超市。
祁文寇也沒多想,而是問道:“那他人呢?”
“去廁所抽菸了。”
“那我現在也去,他帶煙了嗎?”
“帶了。”
李同說完,就不見祁文寇的人影,他這纔想起來,這廝也是一介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