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
在牛油火把那昏暗的火光下,一臉冷漠的軍團士兵替雙手反綁的黑髮巫師解開了手腕上的鐐銬,然後一把將他推進了牢房。
“咣噹——!”
身後傳來一陣鐵柵欄的被鎖死的聲響,鬆了鬆手腕的等到士兵離開,才一邊緩緩坐下順便打量着這漆黑的地牢。
堅固的石頭牆壁和粗鐵打造的房間,除了牢房外的牛油火把之外漆黑一片;雖然沒有牀鋪,但身下卻有一層厚厚的雜草。
沒有滲水,沒有漏風,更沒有拷住自己固定在牆上的手銬和腳鐐,甚至不用擔心取暖問題,並且還是個“單間”——作爲一個監獄,這裡已經算得上是“五星級豪華”套房了。
特地把自己關在這種“好地方”,證明那位康諾德皇儲殿下並不準備把自己怎麼樣,頂多只能算是軟禁起來。
所以他當時的態度,只是爲了平息事態……
還是說……和自己“都靈”這個身份有關係?
微微勾起嘴角的洛倫陷入了沉思,雖然在這種地方除了胡思亂想之外也根本無事可做。
“又來新人了嗎?”
一個非常年輕的聲音從身後的牆壁傳來,讓洛倫挑了挑眉毛。
“喂,說你呢,就是對面那傢伙!”牆後的傢伙似乎有點兒不耐煩了:“別裝傻,我知道你正貼着牆偷聽呢——爲了到這兒來花了不少錢吧,斷界山要塞獄卒的價錢可不便宜!”
聲音很年輕,預計大概是十五六歲的樣子,有些偏中性但應該是男的,依舊默不作聲的洛倫不斷的分析和推測着這位“獄友”的身份。
至於爲什麼知道他是男的……嗯,這還得感謝小個子巫師艾茵,告訴了他變聲藥水的某些“侷限性”,以及如何從聲音中分辨性別。
“喂,我都說了好幾句了能不能稍微迴應一下,話說……你別是個啞巴吧?”
“好吧……”反正也無事可做的洛倫聳聳肩,慵懶的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花了很多錢?”
“嘿…這還用說嗎?”牆後的聲音非常得意:“這裡可是斷界山要塞的頂級套房——冬暖夏涼外加一日三餐,除了沒有牀鋪,待遇比軍團士兵的宿舍還要好;在這裡蹲監獄,簡直和度假沒什麼兩樣!”
“等等,聽你的口氣…你不是要塞軍團裡的成員。”牆後的聲音突然警惕了起來:“而且似乎也不像是花錢進來的,難道說是什麼大人物?”
“大人物就只能蹲監獄啊?”洛倫差點兒笑出聲。
“這可說不一定,畢竟世事無常,在諸多天生的幸運兒當中總會有一兩個倒黴蛋的。”那個聲音突然感慨了起來:
“比如說我,我就特別的不幸!”
“爲什麼,你有什麼可不幸的?”洛倫繼續試探着開口問道:“剛剛你不也說了嗎,這裡可是斷界山要塞的頂級套房。”
“那只是因爲敬愛的康諾德皇儲殿下,不願意爲了我惹惱我的家族。”牆後的聲音突然變得沉悶了許多:
“等到這個幌子被拆穿,我就該上絞刑架啦!”
黑髮巫師微微側耳傾聽,他感覺身後這個人可能就要說到某些重要的地方了,而且似乎和自己並非不無關係。
“而且這一切不幸的開始,居然是因爲我這個從來不做多餘事的倒黴蛋的一次‘熱心’舉動,一次沒有補助的額外任務,就讓我從斷界山要塞軍團中最年輕的旗團長……
變成了最年輕的倒黴蛋,外加可恥的逃兵!”
“什麼任務?”洛倫挑了挑眉毛,繼續追問道:“和北方的入侵有關嗎?”
那個聲音突然輕笑了兩聲。
“所以…你真的不是斷界山要塞的人。”牆後的人聽起來真的很意外:“那你怎麼會被關進牢房裡的?”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我怎麼知道……別逗了,好嗎?”雖然用的是反問句,但這個人聽起來似乎非常的篤定,還帶着一絲隱隱的得意:“如果你真的是斷界山要塞的人,在幾分鐘之前就該知道我是誰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斷的想辦法套我的話!”
洛倫突然覺得自己這次坐牢恐怕不會太無聊了。
就在他準備繼續把這次“有意義”的對話繼續下去的時候,外面的鐵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瘦長弓背的身影順着樓梯走進了地牢。
而且還有…烤肉和燒酒的味道。
“晚飯來啦~。”
一個弓腰駝背的老獄卒一手提着一盞燈,外加一個大托盤走了進來。在那個身影出現的瞬間,他明顯聽到了牆後的傢伙暗暗吞嚥口水的聲音。
“您就是洛倫閣下吧?”
在黑髮巫師默默點頭之後,老獄卒將托盤從鐵柵欄的下面推了進去——烤的焦香的麪包,一整塊烤鹿肉,還有一壺燒酒。
“斷界山要塞的冬天可不太好熬,請您務必多吃點兒,撐不住了就喝幾口燒酒。”老獄卒的臉上盡是笑容:“等明天我再給您送條毯子過來,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
“沒什麼,這已經非常好了。”洛倫神色平靜的看着老獄卒,微笑着點點頭:“您實在是太熱情了。”
“您別這麼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老獄卒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笑的無比殷勤
“喂,那邊兒那位‘熱情’的老埃達,能別繼續傻笑了嗎?”
牆後的聲音突然抱怨着喊道:“晚飯呢,我快要餓死啦!”
聽到那聲音的老獄卒突然拉下臉來,冷哼一聲,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塊黑乎乎的鹹肉和半個梆硬的麪包,隨手扔進了隔壁的牢房:
“你的晚飯!”
“就這些?不公平,我要和他一樣的!”
“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敢挑三揀四?”老獄卒冷冷的瞧了他一眼:“要不上仗着家族,你早就被康諾德殿下給絞死了,逃兵!”
“我說了多少遍了,我們不是逃兵!”那個聲音立刻憤怒的喊道:
“我們是臨時接到的任務,否則也不可能和巡邏隊分開——該死的,我怎麼可能知道剛離開兩刻鐘,那羣倒黴蛋就撞上魔物大軍了?!”
“喊啊,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用!”老獄卒不屑一顧的擺擺手:“好好多活兩天,等着上絞刑架吧!”
說罷,他走到黑髮巫師的牢房外,帶着幾分恭敬的微微頷首:
“請您暫時忍耐一下,洛倫·都靈閣下,有布蘭登大人和我們這些軍團的老人在,康諾德殿下不敢把您怎麼樣的,不用多久您就能重獲自由了。”
“黑公爵的後人,永遠不會在斷界山要塞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
幾分鐘後,老獄卒像是什麼也沒說過似的,提着燈轉身離開了地牢。
“洛倫·都靈……你是那個黑公爵的後代,都靈家族的人?!”
就在老獄卒離開之後,牆後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光是聽上去就能讓人想象到他的表情:
“該死的,怪不得那個老埃達這麼殷勤……話說,你怎麼惹到康諾德皇儲的,和布蘭登·德薩利昂又是什麼關係?!”
“在提問之前,不準備先介紹一下自己嗎?”洛倫若有所思的勾起了嘴角,剛剛老獄卒的“熱情”讓他也多少有意外,但並不算出乎預料,畢竟來之前布蘭登就告訴過他一些。
一邊說着,黑髮巫師順着柵欄的縫隙將燒酒推到了兩座牢房的中間:
“比如說……告訴我爲什麼他們會叫你逃兵,你又是怎麼被關進來的?”
“……好吧。”
牆後的人長長嘆息一聲,從洛倫手中接過了裝滿燒酒的酒壺:
“簡單來說,就是因爲某個意外,讓我們不得不離開了北上巡邏的隊伍,結果在他們遭遇突襲全滅的時候,我們這羣倒黴蛋反而活下來了。”
“某個意外?”洛倫微微挑了挑眉毛。
“是啊,真是個天大的…意外,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牆後的聲音變得更沉重了:
“我們發現了一條道路……
一條通往巨龍王城,尼德霍格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