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眼神閃躲,但很快鎮定下來,“馮大人在說什麼?老身怎麼聽不懂?老身聞所未聞什麼黑泥白泥的。”
她睜眼說瞎話,馮大人卻並不着急,“也罷,無論你承不承認,毒藥是從你的佛龕裡找出來的,不是你一句聞所未聞就能推脫得了的。”
查案不是吵架,大理寺卿馮大人不再跟老夫人扯嘴皮子功夫,而是請滄王和護國公上座。
兩人聽馮大人講述搜查將軍府的經過。
護國公大驚失色,“玉妃娘娘中毒身亡,太醫曾查驗過,中的就是這種毒!難怪聖上讓我和滄王來調查這件事,事關皇嗣夭折,這件事一定得查個清楚!”
滄王剛回帝京不久,對玉妃娘娘中毒和皇嗣夭折的事並不知情,他一臉茫然的看了看護國公,又看了看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拱手上前,這才向他詳細解釋了玉妃娘娘身亡的經過。
半年前,玉妃娘娘被診出喜脈,聖上十分歡喜,賞賜了玉妃娘娘許多稀世珍寶,又允諾只要誕下小皇子,就給玉妃娘娘提位分。
誰知某天清晨,宮人見玉妃娘娘遲遲未起身,便去查看,這才發現玉妃娘娘不知何時已經死在了睡夢中。
當時仵作沒有在玉妃娘娘身上發現任何傷痕,也沒有發現中毒的痕跡,玉妃娘娘之死便成了一個謎。
兩日後,玉妃娘娘出殯,好巧不巧,出殯去皇陵的途中幾條惡狗衝出來,驚擾了擡棺木的太監。
玉妃娘娘的棺木落在地上,玉妃娘娘的遺體也從棺木中滾出。
當時玄通大師也在出殯隊伍裡,原本是要替玉妃娘娘誦經超度的,他眼尖的發現了玉妃娘娘足底的黑色斑塊。
玄通大師大部分時間雲遊天下,他見多識廣,便認出了這種毒。
自此,玉妃娘娘和她肚子裡的皇嗣被毒殺身亡這件事,便浮出水面。
聖上一直在秘密追查這件事,也在查“黑泥”的來源。
所以,當將軍府搜查出“黑泥”的時候,大理寺卿纔會如此震驚,立刻進宮面聖。
溫婉也沒想到,這個毒的來頭竟然如此大。
更值得她深思的是,阿貴是從周伶伶的養父手札裡看見的這種毒藥。
周伶伶的養父,爲何要研究這種毒藥?
溫婉下意識看向周伶伶的方向,此刻,他正茫然的瞪大了眼睛,腦門兒上明晃晃的寫了幾個大字,“一頭霧水”。
許是感覺到溫婉的視線,周伶伶循着她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周伶伶瞬間撇了撇嘴,似乎是在用眼神求救。
周伶伶內心慌得一批,他如今雖然是滄王,可天知地知,溫婉知,他不過是個讀過幾天書的秀才而已,哪裡有查案的本事?
別說查案了,這案情他都沒怎麼聽明白。
要不是這裡人多,他恨不能抱住溫婉的大腿,大喊一聲,“姐姐救我!”
溫婉只看他一眼,就看穿了他心裡的小九九,她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這才移開目光。
“王爺,”護國公喚了一聲,拉回了周伶伶的思緒。
“錦囊是從老夫人佛龕裡找出來的,這件事千真萬確,您看直接將將軍府上下先行收押可好?”
“?”周伶伶瞪大了眼睛,“全部收押?”
護國公連連點頭,“如果是一般贓物就算了,可這毒藥涉及到毒害皇嗣,只有將所有人控制起來,才能進一步查出真相。”
乍聽之下似乎有道理,可週伶伶卻爲難的沒吭聲。
將軍府衆人聽見“毒害皇嗣”幾個字的時候,就紛紛嚇得抖如篩糠。
趙氏臉色慘白,又開始抹眼淚。
老夫人手中的念珠也越波越快,只聽“嘭”一聲脆響,她手中的念珠經不住快速的撥動,繩子斷了,念珠撒了滿地。
一顆顆小珠子四處亂滾,其中一顆滾到了溫婉的腳邊。
她不慌不忙的將珠子彎腰撿起,從容走到老夫人面前,將小珠子放在老夫人手心裡。
當着衆人的面,她朗聲安撫道:“老夫人不必憂心,有滄王殿下在呢,還能讓惡徒污了將軍府的清白去?”
手心裡抓着念珠,老夫人擡眸看了一眼溫婉,就見她神色淡定,竟是沒有絲毫慌張。
不知爲何,老夫人在她溫和的聲音裡,心神也漸漸穩定下來。
護國公眉頭一皺,見溫婉一身妾室打扮,便厲聲道:“哪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你罵誰是惡徒?”
溫婉挺直背脊,轉身面對上首幾位權貴。
“誰敢冤枉咱們將軍府,誰就是惡徒!”
“冤枉?”護國公冷笑,“毒是從將軍府找出的,將軍府脫不開干係!老夫人更是進宮探望過玉妃娘娘,完全有作案的機會。”
溫婉眉頭一皺,反駁道:“就算這東西是從佛龕裡找出來的,可將軍府人多眼雜,又不能證明是老夫人的,也可能是哪個手腳不乾淨的爲了栽贓嫁禍提前放進去的。沒有人證,這個罪,咱們老夫人不認!”
“人證?”護國公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對大理寺卿使了個眼色,“馮大人,人證在何處?”
馮大人應聲,便吩咐下屬往將軍府的後院走。
片刻後,一個穿着綠色綢裙的女人被帶到了衆人面前。
老夫人和趙氏看見春孃的那一刻,完全驚住了。
來人正是春娘,她跪趴在地上,一副恐懼的模樣。
她一邊哭,一邊發抖說:“大人明鑑,那毒是老夫人讓我從臨邱城的遠親手裡買回來的。我也不知道老夫人是用來謀害皇嗣啊。”
春娘哭喊着磕頭,不斷的求饒。
老夫人氣得不輕,指着春娘怒斥:
“好你個白眼狼!我們將軍府哪裡對不住你了,你竟然顛倒黑白,給我們將軍府扣這麼大的罪名?你這是要讓我們將軍府的所有人都去死啊!”
比起老夫人,趙氏更是氣得肝疼。
當初爲了替將軍留後,她選了看起來最溫和乖巧的春娘和溫婉,一起隨她去邊城。
沒想到,到頭來,她們一個是將軍府的叛徒,一個是扮豬吃老虎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