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容易,我哥是有些生意在豐城,可一時半會兒哪裡能調出這麼多現銀來?”
何妙不滿的說。
溫婉眨了眨眼睛,“可以去借啊。你哥在豐城不少心腹,大家湊一湊,總能湊個萬兒八千兩的吧。”
何妙驚呆了,她難以置信的道:“你是讓我去借?”
溫婉抿了抿脣,“如果你不怕何將軍被俘虜的消息傳揚出去的話,以你的名義去借,當然是最好的選擇。畢竟,你是何家嫡女,姐姐是當今皇后,哥哥是大將軍,身份擺在這兒,誰能不給你面子?”
只是,這麼一來,她何妙的名聲是真的保不住了。
溫婉:“哦,對了,看這天氣多變,想必這種天氣,何將軍那一身傷會更加難受。唉,可憐何將軍,什麼時候才能不遭這種罪啊。”
她說着一邊搖頭,一邊喝茶,餘光看見何妙越發慘白的臉。
何妙離開的時候,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到底不過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嬌氣千金而已,哪裡經手過這種大事,心裡扛不住壓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
何妙離開以後,兩名侍衛纔出現在溫婉跟前。
“溫姑娘,你說這何家嫡女,真的會爲了她哥哥放下臉面去籌錢嗎?”
兩個侍衛有些不敢信。
溫婉搖着團扇,閒聊一般,多說了兩句。
“我想了想,何擎留着比死了更有用。無論是漠北,還是端朝,好不容易靠一封止戰書得來的太平,實在不宜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
“更何況,我總覺得最近發生的這些事透着不尋常,這個時候,何擎不能死在恩恩的手裡。”
其中一名侍衛似乎聽明白了些許,“您的意思是,就算何家嫡女不去籌錢,也要讓主子找藉口放了何擎?”
“對。”她仰頭笑了笑,“得虧這裡離帝京遠,何妙又是個心機不夠的,否則換了宮裡那位,未必會跳我們挖的這個坑。”
*
正如溫婉所預料的,何妙用了兩天的時間,籌了一萬兩白銀。
只是何妙送銀子前來的時候,氣色不太好,看溫婉的眼神十分的幽怨。
溫婉能想象到,這兩天對於何妙說,會是怎樣一種不同於過往的難受經歷。
這個世界,沒有人能一輩子一帆風順的。
何妙欺負人的時候,天經地義,也未曾顧慮他人感受,作爲報復,溫婉只是敲詐了她些許錢財,已經算是手下留情。
何妙前腳一走,溫婉便讓兩名侍衛帶着銀兩回去。
兩名侍衛將銀兩搬上馬車,猶豫了一下,問:
“溫姑娘,不跟我們回去?”
溫婉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陰沉的天色,輕聲道:“不了。”
侍衛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替自家主子不甘。
溫婉垂下頭,掩住眸中情緒,又聽侍衛沉聲問了一句。
“那姑娘,可有什麼話,要帶給殿下?”
溫婉抿了抿,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
兩名侍衛皆是一臉失望,便不再多說什麼,駕着馬車漸漸離開。
溫婉站在門口,許久沒動。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馬蹄聲去而復返,她纔回過神來。
一名侍衛騎馬回到她跟前,取出一包東西遞給了溫婉。
溫婉一擡頭,竟是滿臉止不住的淚痕。
侍衛瞬間怔住,拿着包裹的手都忍不住一抖。
所以,溫姑娘也並非鐵石心腸,與殿下分別,她也是極其難過的。
侍衛這麼一想,心裡的那點兒不舒坦才消散了些。他語氣也變好,“姑娘,您不是想要這縛龍繩,這捆你且拿去,以備不時之需。”
溫婉被發現哭花了臉,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擡手擦了擦眼淚,纔去接那包裹。
“縛龍繩是漠北重寶,你就這樣給我,不怕回去受責罰?”
那侍衛一聽就笑了,“姑娘,我家殿下能把命都給你,更何況這區區外物?你喜歡的東西,我給了你,殿下只會賞我。”
溫婉鼻頭又是一陣發酸,她哽咽一瞬,才道:“謝謝。”
侍衛擺擺手,道了一聲珍重後便勒馬離開。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溫婉拿着手中的縛龍繩,心裡五味雜陳。
“恩恩,此生我們還有再見的那天嗎?”
有風吹過,她呢喃的聲音很快消散在風聲裡。
*
溫婉在客棧裡住了幾天,期間,何妙來了兩次詢問消息。
溫婉只說去送銀子的人還沒回來,便將她敷衍過去。
這天夜裡,許是半夜颳起了罕見的大風,整個客棧的窗戶都砰砰作響。
溫婉本就睡得不踏實,天空乍響一聲驚雷,她便猛地睜開眼睛。
不知何時,她的後背已經溼透,恍惚中,她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夢見什麼了,她卻絲毫想不起來了。
桌上的茶,早就涼了。
溫婉也不在意,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才清醒一些。
突然,客棧外鑼鼓聲聲不絕。
在邊關城市,城中的打更人,也是守夜人,但凡有緊急情況,他們便會敲鑼打鼓警醒百姓。
這些年,雖然邊關衝突不斷,但都是在城外一些村子裡打鬥,豐城城內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動靜了。
客棧裡的客人們都被嚇了出來,紛紛收拾細軟,隨時準備跑路。
溫婉也不耽擱,穿上方便的男裝,背上包裹就出門。
到了大街上,更是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百姓們都被嚇得不輕,都在往東城門的方向跑。
按照他們的經驗,那邊背靠羣山,漠北人不容易攻過來,所以比較安全。
“大家別往東城門去,這次來城裡作亂的,不是漠北人,是三不管地帶的山匪強盜!”
“別往東城門跑啊!”
有提着銅鑼的更夫一邊吼,一邊從溫婉身旁經過。
溫婉腳步一頓。
“山匪強盜?”
三不管地帶,最有實力的山匪強盜,白虎寨,不都被一鍋端了嗎?
那這次來的強盜又是哪裡來的?
敢直接到城裡來作亂,這夥強盜竟然比白虎寨的人還囂張?
不過不管怎麼樣,如今她一個人,沒有什麼自保能力,還是隨大流,跟大家夥兒一起逃命要緊。
這樣想着,溫婉調轉方向,準備跟上衆人腳步。
慌亂之中,也不知道誰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