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溫婉又皺起眉頭。
沈御見狀試探着問：“你是覺得何妙對何擎的態度，不像是會加害何擎？”
溫婉點了點頭。
沈御卻說：“何妙也許不會加害何擎，但跟着何妙一起去的何家人呢？”
聞言，溫婉詫異擡頭：“你是說何輕輕讓人揹着何妙對何擎動了手？”
“應該是。”沈御說：“你只是在疑惑何輕輕爲什麼要對自家人下手？”
“可你仔細想一想，如果何家有何老將軍和何擎在，何輕輕別說手握權柄，在家族裡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溫婉突然一怔。
對了，這是一個男尊女卑的時代。
在世家大族裡，男子爲尊，女子爲卑。
男人想做什麼天經地義，而女人的前途規劃就只是相夫教子，嫁一個好人家。
即便如何輕輕這樣已經貴爲皇后，可以得到主人的尊重，但要整個家族的人支持她奪取朝堂上的權力，肯定沒人會跟着她幹。
溫婉越想越心驚，輕聲說：“何老將軍和何擎死了之後，何家的勢力難道不會落到何家旁支手裡？”
沈御擰緊眉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何輕輕會讓何妙招婿。”
“招人入贅，對何家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沈御說：“行了，趁這會兒沒人我帶你離開孟府。”
沈御拉着溫婉的手腕兒想從窗戶翻出去，但溫婉卻站着沒動。
“不急。”溫婉冷笑一聲，“既然我們都分析出了何輕輕纔是幕後之人，那這孟府我就暫時不能走。”
沈御沉着臉盯着她。
溫婉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說：“你想啊，既然是何輕輕掌權，我曾經刺殺過她，還讓她受傷之後子嗣艱難。”
“如果她知道我是聞娘子，她會給我活命的機會嗎？”
別說溫婉了，就是整個聞氏商號的所有人都沒有好下場。
“所以在何輕輕發現聞娘子就是我之前，我必須得'死'。”
沈御聽完之後，眉頭緊緊鎖着：“你想讓聞娘子死在孟府裡？”
“對。”溫婉點頭接着說，“林夫人一直拉攏我，不就是因爲聞氏商號的財富嗎？”
“林夫人背後是皇后，也就是說其實是何輕輕想要聞氏商號的財富。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一招挑撥離間。”
說着，溫婉得意的向沈御邀功，“我白天的時候故意藉口出現在衆人面前，還表演了一出揮金如土，我已經告訴衆人我的身份，這話自然會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
“如果我出了事，聞氏所有的財富不翼而飛，那何輕輕頭一個懷疑的就會是孟錦。”
沈御略有些猶豫，說：“計策倒是個好計策，但……你留在孟府，我不放心。”
孟錦對溫婉是什麼心思，誰都清楚。
讓她留在這裡無異於羊入狼口，這讓沈御如何放心得下？
溫婉笑着摟住沈御的腰，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安撫着說：
“好了，別擔心，這麼多年了我不是都過得好好的，什麼樣的危險我沒有闖過？你還對我的本事沒有信心嗎？”
“可是……”
沈御還想說什麼，溫婉直接用脣堵住了他的嘴。
短暫相觸之後分開，溫婉笑着道：“我會想辦法讓孟錦帶我去東郊的觀音廟，你讓人提前在那裡佈局，我們就讓聞娘子‘死’在那裡可好？”脣上的溫柔觸感還有些許殘餘，沈御拿她沒辦法，到底只能粗聲粗氣地應了一聲。
*
傍晚，天邊的晚霞又被染成了繽紛的顏色。
溫婉躺在軟榻上，百無聊賴地看窗外的殘陽。
她口中嚼着一顆蜜餞，甜滋滋的味道從舌尖瀰漫開去。
她剛拿起下一顆，就見月洞門前，出現了一抹挺拔的身影。
不是孟錦又會是誰？
他已經換下了朝服，只着一身月白的長袍。
院子裡的丫鬟小婢們看見他紛紛行禮，就見他走到一名大丫鬟跟前詢問了幾句。
隔得遠，溫婉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丫鬟頻頻往廂房的方向看。
溫婉猜測兩人多半是在交流今天自己在院子裡的所作所爲。
她嗤笑一聲，趴在窗臺上大聲吼道：“孟錦，你要想知道什麼就來問我唄。丫鬟說的可沒我仔細。”
聞言，孟錦皺了皺眉頭，隨即沿着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往廂房走來。
進屋之後，孟錦立刻就問：“你是聞氏商號的大東家？”
溫婉把玩着手中的蜜餞，笑着說：“對呀，我就是。你賺到了對吧？我這麼有錢，我們要是在一起，我的就是你的。你可是發了大財了。”
孟錦卻一點都笑不出來，他既然是皇后手底下的人，自然清楚皇后的佈局。
這一次帝京裡推行女學，這裡面本就有他的推波助瀾。
所以林夫人代表皇后去接觸聞氏商號，孟錦是知曉的。
孟錦沉着臉，被氣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溫婉嬉皮笑臉地坐起身，將手中的蜜餞遞到他脣邊，溫聲細語地說：“來，吃顆蜜餞消消氣。”
她難得對孟錦的態度如此溫和，孟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溫婉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如今帝京變天了，亂世之下，我一個女人舉步維艱。我仔細想了想，現在孟大人位高權重，似乎只有你能護得住我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這也是孟錦一直覺得溫婉遲早會接納他的底氣。
可溫婉的轉變過快，他不得不懷疑。
“你怎麼突然想通了？”
溫婉乾咳一聲，抿了抿脣，低聲說：“我聽說……皇后娘娘如今成了太后娘娘？”
太子登基這件事，今日已經昭告天下，府中之人在她面前說溜嘴也是正常。
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孟錦也沒在意。
他只是盯着溫婉看：“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你倒是聰明得緊。”
溫婉假裝害怕地搖了搖他的袖子：“孟大人，你也知道我和太后娘娘的過節，要是她知道我是聞氏商號的東家，肯定不會放過我。”
溫婉紅着眼眶，低聲下氣地說：“孟大人，我知道錯了，你幫幫我吧，聞氏商號的所有錢財，我都給你，只要你救救我……”
孟錦似笑非笑地盯着溫婉，將她的害怕和討好都看在眼裡。
他擡起手捏住溫婉的下巴，嘴角的笑意逐漸擴大：“小婉，你可知道，我等你服軟的這一天，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