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着,喬蘊竟真的覺得這鐘氏大樓當中的空氣都讓她很是窒息,她皺了皺眉頭,快步跑了出去。
衆人聊得熱火朝天,因此並沒有注意到喬蘊的離開。
然而喬蘊在出門之後才發現外面已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她站在屋檐下,覺得自己像極了被遺棄的人,而這風聲雨聲都好似是對她最有力的嘲諷。
被這冰冷的風吹着,喬蘊倏然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身前是滂沱大雨封住了去路,而身後更是喬蘊不願去面對的流言蜚語。
那一句句話好似利劍一般,直直射到喬蘊的心裡。
她迫切想要靜一靜。
腦袋一熱,喬蘊也不知怎的,不顧一切便衝進了雨裡,卻又不知道應當往哪兒去。
雨點肆意打落在身上的時候,喬蘊方纔感覺到自己整日待在空調室中,已然不知外面的溫度,穿得涼了些。
只是在這個時候,一旁路過的行人都兀自躲雨或是低頭行走,並沒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這讓喬蘊感覺比辦公室還要舒服許些。
雖然緊咬下脣卻依舊發顫的牙齒,以及大幅度抖動的身體在告訴她過得並不舒服,但心裡卻愈發想要淋雨逃離這裡。
然而在雨漸漸小了一些的時候,喬蘊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狼狽。周圍其他人幾乎都持着傘或是躲在屋檐下,只有喬蘊默默低着頭,頭髮已經溼噠噠地散開亂做一團,甚至有水接連從髮絲上滑落,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很是狼狽的模樣。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注意到顯得有些落魄的喬蘊,而她自己也有些禁不住這種目光,只想趕緊躲起來。
同事的那些言語又盡數鑽入了喬蘊的腦海當中:“從來沒有帶過別人。”
“不一定誰是小三呢。”
原本堅定的喬蘊,又一次因爲自卑和怯弱,對鍾棋會的感情有了懷疑。雖然在這些天,她已經反覆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有什麼不相信亦或是不安的感覺,鍾棋會不可能會因爲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女人背叛自己。但她所見所聞所感都是這樣。
喬蘊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爲鍾棋會而開脫,鍾棋會不知中了什麼迷魂湯,已然將鍾氏的機密擺在了那個女人的面前,這讓喬蘊覺得自己在鍾氏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一般。
恐怕在他的生活中,自己也愈發像是一個跳樑小醜了吧。
喬蘊苦笑一聲,找到路邊的長凳坐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雨依舊打在身上,但她卻渾然不覺。
身體發出的顫抖信號讓她意識到了寒冷的襲來,她緊緊環抱雙臂,將頭埋得很低。
喬蘊能夠感覺到身前不斷有人走過,甚至不用擡頭便能夠感受到他們投來的異樣目光,只是她完全沒有與之對視的想法和念頭。
口袋裡的手機倏然響了起來,只是當喬蘊拿起的時候,只見屏幕閃了一下,便迅速暗了下去。
這麼大的雨,恐怕手機早已經進水報廢了吧。喬蘊又是一聲苦笑,將手機放置在長凳上,離開了這人來人往的地方。
喬蘊不知
自己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想必鍾棋會和穆冉應當正在晚宴上跳舞吧,想必沒有人會在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吧。
雨早已經停了,整個下午,喬蘊身上的衣服幹了又溼,身子不停地在發抖。現在的她甚至已經開始感覺到頭昏昏沉沉的,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栽倒一樣。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公園當中,喬蘊擡眸,看到前方幽暗的林蔭小道,倏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應當往前走了。
自己現在並不是可以隨意任性的一個人,畢竟還有滿滿在等着自己回家。
喬蘊這般苦笑着安慰自己。
離家出走這種事兒,沒結婚的時候發生也就夠了,現在淋一下午的雨,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更清醒一些而已。喬蘊十分明白自己的目的,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然容不得任性。
想到這兒,喬蘊舒了口氣,轉過頭在公園門口打了一輛車。
她對着車窗理了理自己已經幹了的頭髮,以至於不讓自己顯得那麼狼狽。在做好這一切之後,她甚至還對着鏡子笑了笑,輕聲在心裡告訴自己,自己的人生當中不應當只有鍾棋會的參與,明明還有那麼多美好的事物等着自己去發掘。就算最終的結果是離開鍾氏甚至離開鍾棋會,自己至少還有滿滿,一切沒有那麼不好過。
這樣想來,喬蘊甚至覺得心情放鬆了不少,看到鍾家別墅還亮着燈,便舒了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臉上掛上了些許笑容走了進去。
在鍾棋會沒有跟家裡攤牌之前,自己還是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比較好。將事情搞得天昏地暗從來都不是自己的想法。
然而,在剛剛推門進入的那一刻,便對上了鐘太太焦急的臉。喬蘊正納悶想要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麼,只見鐘太太趕忙走上前來,輕輕握住喬蘊的手臂,言語之間很是不安地說道:“小蘊你可回來了,你這是去哪兒了?”
喬蘊愣了愣,自己的衣服雖然有些潮溼,但也還算是情有可原吧,而且自己回來的這個點兒根本不算晚,鐘太太爲什麼會這麼問……
這樣想來,喬蘊只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言語平淡地說道:“我在上班呀,回來的晚了點兒。滿滿呢?”
然而鐘太太還沒說話,便聽鍾棋萱的聲音從旁側傳來:“哎,你可別鬧了啊,我哥都快急瘋了,還說你在上班。”
“媽,趕緊給我哥打個電話,讓他別到處亂找了。”鍾棋萱抱着滿滿,又轉頭對鐘太太說道。
這下倒是喬蘊愣住了,待在原地半響不知道應當說什麼,甚至也不知道腳步應當朝哪個方向挪動。
直到鐘太太很是心疼地看着喬蘊說道:“你這孩子,下這麼大雨跑哪兒去了。有什麼事兒跟家裡說啊,到現在衣服還是溼的,臉色也這麼差……”
話語當中滿是心疼,喬蘊聽來只覺得心中漾起了濃濃的暖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嗓中甚至也有些酸楚。
換好衣服重新坐回沙發上之後,鐘太太關切地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去哪兒了?棋會怎麼着
急成那個樣子?”
一連串的問題讓喬蘊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她在跑出鍾氏的時候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僅僅只是想逃離那些流言蜚語罷了,至於暴雨滂沱和手機進水等事情,完全出於她的意料之外。喬蘊根本沒有打算讓鍾棋會擔心,也根本不知道鍾棋會居然會擔心。
不過面對鐘太太的關切,喬蘊稍稍有些歉疚,知道是自己的問題讓老人擔心了,於是欲要開口誠懇道歉。但就在這時候鍾棋萱卻笑了笑說道:“媽,你別問小喬姐了,這事兒不怪她。”
“我也沒說怪她啊,這不是擔心麼?”鐘太太擡眸望向鍾棋萱,眉頭緊蹙,“你這孩子一下午都是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喲,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不跟媽說啊。”
鍾棋萱聽了這話摸了摸鼻子,似乎是被鐘太太戳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即又說道:“哎,這事兒不是我不說啊,是我說不清楚,我哥最有發言權,等他回來就知道了。”
喬蘊看了一眼鍾棋萱,微微鎖眉。原本她並不想讓穆冉的事情被家裡知道,不然也就不會收起那張報紙了,但現在看鐘棋萱的意思,是逼着鍾棋會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
這讓喬蘊有些忐忑又有些懼怕。
似乎是鍾棋萱的撫慰起到了效果,鐘太太雖然嘆息了幾聲,但也沒有繼續詢問喬蘊到底怎麼了,只關心她的身體,讓唐阿姨做了杯薑湯端了過來。
喬蘊喝了一口便覺得暖到了心裡,一時間很是慶幸自己收拾好一切回到家裡的舉動,而不是繼續任性下去……
但鍾棋會不是應當與穆冉一起在競標會上,然後去參加晚宴麼,又怎麼會發現自己不在鍾氏,並且這麼着急尋找自己。
這讓喬蘊怎麼都覺得想不通。
半小時後,鍾棋會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進門之後甚至沒來得及換鞋,臉色微紅,髮絲凌亂,喘息聲也有些粗重。
在看到沙發上端坐的喬蘊之後,他明顯重重地舒了口氣,又看向鐘太太說道:“她真回來了啊,我以爲你騙我呢。”
鐘太太白了鍾棋會一眼:“你就像丟了魂一樣,我敢拿這種事兒騙你啊!”
鍾棋會並沒有因爲這個白眼有什麼不滿的情緒,反而嘴角上揚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依舊沒有換鞋,而是徑直走到了喬蘊跟前,認真地說道:“我已經將穆冉辭退了。”
我已經將穆冉辭退了。
辭退了?這句話在喬蘊的腦海中迴盪了半響,卻又讓她完全摸不着頭腦。
不過是一下午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這些天根本未曾在鍾棋會的面前表露對穆冉的不滿,雖然在自己的心裡已經激起了千層浪。
至於今天下午“逃離”鍾氏並且遇上大雨也只是巧合罷了,他爲什麼會在第一時間知曉,並且開始四處尋找?難道這些天自己的不安和小情緒都被他看在了眼裡。
可又爲什麼回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告訴自己,穆冉已經被辭退了?難道只是爲了讓自己寬心?
一時間喬蘊心裡百感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