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老先生，您怎麼來了？”
看着面前穿着與往日大相徑庭的皇甫嚴，李航倍感意外。
這位老爺子先前在店裡露面，基本都是晌午的時候，大半夜來，還是頭一次。
進屋後，皇甫嚴沒急着落座，而是左右張望了一圈，這纔開口。
“李先生，今天怎麼沒見小玉，她人呢？”
“她身體不舒服，一早就上樓睡覺了。”
李航倒了杯茶，遞給皇甫嚴，繼續道：“怎麼了這是，找小玉有事？”
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皇甫嚴在心中苦笑，恨不得把姚繼文捲土重來的事，從頭到尾的說一遍。
但回想起狄嵐的叮囑，他只能將這些話壓在心底。
皇甫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猶豫再三，這才繼續道：“李先生，您說小玉的爺爺姚繼文要是現身了，小玉會認下他嗎？”
李航皺起眉頭，敏銳的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皇甫嚴，大半夜的上門也就算了，而且開口就談及小玉的事，如今還問出這麼奇怪的假設，這裡面分明就是有事。
難不成，小玉的爺爺，姚繼文真出來了？
不可能啊，當初皇甫嚴將小玉的身世告訴給李航後，李航也特意打聽了，這位在先帝時期備受依仗的忠臣，明明已經死透了呀，人死怎麼可能還會復生。
李航雖然察覺出不對勁，但因爲信息的缺失，仍想象不到真實的情況。
想不出來，那就不想，怎麼問，怎麼答就完了。
反正他就是個廚子，想那麼多也沒用。
思索着皇甫嚴方纔的問題，李航耿直道：“要我說，小玉很難認的了，你想啊，小玉從姚家逃出來的時候，她纔多大，這些年流浪街頭，忍飢受凍，她要是知道姚繼文是這些事的始作俑者，別說跟他爺孫相認了，不主動報仇，就已經算是心性善良了。”
李航這番話，讓皇甫嚴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當然，他想的跟李航想的，自然不是一會事。
小玉不想跟姚繼文相認，對皇甫嚴和狄嵐來說，早就是默認的既定事實了。
他們真正想知道的，還是李航的態度。
李航對小玉的寵溺程度，經常來小館的人，基本都心知肚明。
而姚繼文畢竟是小玉的親爺爺，李航會不會因爲這件事，影響對姚繼文的態度，對他們來言還是未知數，所以確認李航的想法，很重要。
而如今聽到了李航的回答， 皇甫嚴可以斷定，在李航眼裡，比起親爺爺的身份，李航還是覺得姚繼文更像小玉的仇人，如此算來，對付姚繼文的事，他多半也會贊同。
但……這可是跟天人降世間的正面交鋒啊。
不光狄嵐沒有把握，就連皇甫嚴這樣的戰場宿將，也是心裡打鼓。
而這，也是他今晚來拜訪李航的第二個原因。
他希望能從李航這，得到助力。
只是該怎麼開口呢？
皇甫嚴有些犯難。
“老爺子，你們該不會是找到跟小玉有關的人了吧。”
就在皇甫嚴滿腹遲疑時，李航卻率先開了口。
跟小玉有關的人？
李先生這是在指姚繼文吧。
看來，李航對姚繼文的恨，比他們想象的還深，竟然連名字都不願意提。
皇甫嚴心中感慨着，同時點了點頭：“不是我們找他，而是他主動找上門了，這傢伙以前對小玉就不好，如今找來，多半也是藏着禍心，我們正在想辦法攔他。”
“哎，攔不住的話，就不用攔了。”李航嘆了口氣，“小玉如今被我收養，就算是我的徒弟和孩子，若是他執意要來，你們就把他帶到我這來，我親自跟他說。”
“李先生，你……”
皇甫嚴頓時怔住了。
這話的意思，可太明顯了。
李先生顯然是覺得他們攔不住姚繼文這個天人，所以決定親自出馬解決了！
果然，果然啊，李先生真是天人降世！
皇甫嚴心中有些振奮。
有同樣天人降世的李航相助，那對付姚繼文，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既然李先生願意出面，那我就放心了。”
皇甫嚴雙眼爍爍放光，精氣神十足。
“李先生放心，除非別無他法，不然我們絕不會讓他打擾您跟小玉，但，若是有了萬一的話，還請先生做好準備，有什麼需要的地方，我們也會竭力相助的。”
“老爺子費心了。”
看着面前的皇甫嚴，李航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爲了小玉的事，這老人沒少奔波，如今甚至還大半夜的跑來找他，這要是不好好感謝人家一番，李航良心不安啊。
想到這，李航拍桌而起，開口道：“老爺子， 這麼晚來，恐怕還沒吃飯呢吧，你在這等我下，我先給你做點吃的，待會再送你兩樣東西。”
說完也不容皇甫嚴拒絕，李航便忙活起來。
沒過多一會的功夫，一碗羊湯水餃，就被李航端上了桌。
之所以做羊湯水餃，李航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一來，大半夜的，做些湯食，方便老爺子入口消化，二來，餃子有團圓的意思，李航也希望小玉的事，能以團圓的結局收尾，而不是最終變成無法收拾的局面。
這也算是李航一個不大不小的私心。
寬大的白瓷碗內，泛着油花的羊肉湯騰騰的冒熱氣。
白嫩圓滾的餃子和翠綠色的蔥花，就浮在湯上面，而湯底則是帶着肉的羊排骨，這排骨肉個頭不大，但肉卻很瓷實，嫩紅嫩紅的肉塊在湯底盪漾着，格外誘人。
“吃吧。”
難得的，李航給自己也準備了一碗，和皇甫嚴對坐，各自悶頭吃着。
皇甫嚴拿起木勺，先沿着邊舀了勺湯，順口嚥下。
清湯沒做什麼繁複的調味，只有簡單的鹽巴、味精和幾滴香油，但正是因爲這簡單的調味，反而讓湯裡羊肉的味道被格外凸顯。
那格外鮮美的味道，甚至讓皇甫嚴，都忍不住吧唧了下嘴。
湯這麼好喝，用來煮湯的排骨，應該也不會差吧。
皇甫嚴夾起一塊，放入口中。
不用費力的撕咬拒絕，只是用力一嘬，排骨上的肉便盡數脫落。
顯然，這排骨肉已經十分軟爛，而且調味的方法也跟湯底差不多，不用重油重鹽而是去凸顯食材的本味，只是不知李航用了什麼手法，竟讓這羊肉沒有半點羶腥氣，着實罕見。
湯和肉都好吃，那用這湯和肉煮熟的餃子，相比只會更美味吧。
皇甫嚴目光落到餃子上，不自覺的吞了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