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的羽毛那裡，刀鋒從側面切入，力道輕點就行。”
小店裡，李航給方鏡池講完了最後的要點，隨即偏了偏頭。
“咦？那兩個客人呢？”
櫃檯前，只剩吃剩下的空盤，哪裡還有秦墨和沈怡兩人的蹤跡。
“許是吃飽了，就先離開了吧。”方鏡池笑道。
“不能啊，我還有壺酒和一道菜沒上呢。”
李航撓了撓頭，朝店門外張望，但店門外只有幽靜漆黑的巷子，空無一人。
到底是江湖人士啊，高來高去的，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李先生，那我就不叨擾了，告辭。”
解了惑，方鏡池也不再耽擱，抱拳離開。
將方鏡池送到門外，李航轉回頭，看了眼溫好的花雕。
罷了，就當是犒賞自己的了，自斟自飲，倒也不錯。
哼着不成調的小曲，李航又忙活起來。
……
翌日。
趕在店鋪開門前，李航又去了趟集市。
如今，店裡多了個小玉，李航也總不能讓人家終日破衣爛衫的。
挑了幾件衣服，又買些姑娘常用的胭脂水粉，李航剛打算離開，就見一匹快馬，沿着集市另一頭的官道飛馳而來，手中高舉卷軸，口中連勝斷喝。
“陛下有旨，欲選賢才治國，各城各地皆設考學之所，與五日後舉辦首次考學，凡考學通過者，即可爲書吏將官，現廣昭天下才學之士，有能之輩，若有意者，皆可至當地府衙，觀看考學公文！”
快馬就好似一陣風，高呼聲停止時，馬匹便已不見蹤影。
不過，他雖來去如風，但他帶來的消息卻好似一顆火藥桶，瞬間點燃了整個集市。
眨眼間，考學的討論聲便至鼎沸，街頭巷尾無不議論紛紛。
相較於他們，李航卻沒怎麼往心裡去。
畢竟當官玩心眼，他自認是沒那個能耐，上陣殺敵就更別提了，他連武道最簡單的明勁都達不到，上陣哪是殺敵，分明就是去找死的。
搖了搖頭，沒理會如同瘋魔了般的衆人，李航拎着東西回到店鋪。
可剛到店門口，門外，一老一少，便吸引了李航的注意力。
少的，他見過，上次是跟狄姑娘一同來的，好像是叫皇甫明的護院，至於老的，他雖然沒見過，但看模樣倒是跟皇甫明有幾分相似之處，想來應該是他的家中長輩。
熟客到訪，李航自然是歡迎。
笑着將兩人迎進屋內，李航讓二人在前廳稍等，跟着便先上了樓，去找小玉。
櫃檯前，皇甫明的父親，同樣也是昔日先帝託孤的老臣之一，大梁赫赫有名的前任忠膽將軍皇甫嚴，正眉頭緊皺的打量着小店。
“明兒，陛下她當真是來了這以後，才決定做考學的？”
“父帥，我哪敢騙您啊，當真就是在這。”
頓了頓， 皇甫明壓低了幾分聲音。
“不光是考學的事，您猜我還在此地見到誰了？方鏡池！那個人間武聖方鏡池！當時我親眼瞧見，他就在這，衝着店裡的老闆，施了弟子禮！”
和皇甫明的興奮不同，皇甫嚴聽到這個消息，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自古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像人間武聖方鏡池、神謀鬼算謝長河這種人，皇甫嚴欽佩他們的驚才豔豔，但心裡卻十分牴觸，尤其是在治國上，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讓國家陷入動亂，作爲先帝託孤的老臣，皇甫嚴有責任避免一切動亂的發生。
“明兒，此地往後你還是少來的好，還有陛下，你也要多勸諫。”
皇甫明萬沒想到，他的父帥居然會給出這樣的答案，頓時滿臉不解。
“父帥，這家店的李先生有如此能耐，我等爲何還不親近？”
“糊塗！那方鏡池豈是池中之物，此人居然能讓方鏡池心甘情願的執弟子禮，恐怕不光武道精研，手段更是通天，此等人物隱居我大梁國都，你覺得會是無意之舉嗎？”
皇甫明猛地精神一震，試探性的道：“父帥，您的意思是？”
“要我說，此人必有改天換地之宏謀！恐怕不論你我，亦或是那方鏡池，都被此人當做落棋的棋子，就連陛下那次偶遇，你敢保證，那就一定是偶遇嗎？”
皇甫嚴捋着鬍子，言之鑿鑿，眼中吐露着智慧的光芒。
而聽到父帥的分析，皇甫明更是倒吸涼氣。
能以人間武聖和大梁的女帝爲棋子，那此人的棋盤，又該有多大的氣魄？
還未等皇甫嚴深思，樓上，陣陣腳步聲響起。
緊跟着，李航帶上了換上衣衫的小玉，從樓上走了下來。
而皇甫嚴在看到小玉的第一眼，頓時瞳孔暴縮，整個人緊繃到了極致！
“父帥，您認識那姑娘？”皇甫明見情況不對，趕忙低聲問了一句。
“嗯。”皇甫嚴用力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離開小玉分毫。
見父帥的模樣如此奇怪，皇甫明不禁嘟囔道：“這姑娘究竟是什麼來路，明明上次我與陛下來時，還沒見過這姑娘……”
“你說什麼？！”聽聞這話，皇甫嚴更吃驚了。
半晌，這位鬚髮皆白，但脊背筆挺的老將軍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搖頭嘆惋。
“曾經不露面，卻偏偏趕在我來時現身，明兒啊，看來就連今日你我父子前來，都被這先生，算入其內了呀……”
“父帥，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皇甫明懵了。
皇甫嚴卻搖了搖頭，輕嘆道：“你可曾知道，護國天師姚繼文？”
皇甫明點了點頭。
姚繼文的事，大梁朝堂之人，無人不知。
傳聞，此人曾是教導先帝的老師，同時也是先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每當有國事難題無法解決時，先帝便會親自趕奔欽天監，與姚繼文商議。
不光是謀略無雙，姚繼文還擅長言靈道術，語出成讖，就連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師被他擊敗過的，也數不勝數，可以說在當時的大梁，姚字旗出，無人敢擋。
可後來不知爲何，姚繼文死後，先帝性情大變，不再寵溺姚家，反而不知從哪蒐羅出一堆罪狀，最終迫使姚家被滿門抄斬，一家老小兩百餘口，就連家中的老奴舊僕，也沒能躲過，盡數被誅殺。
這件事，也是大梁朝堂，最離奇的懸案之一。
不過這姑娘與姚繼文又有什麼干係？
就在皇甫明滿腹疑惑時，他的父親皇甫嚴，告訴了他兩條消息。
第一條，李航牽着的女孩，確實與姚繼文有關，因爲她是姚家那場劫難中，唯一的倖存者，姚繼文的孫女……姚小玉。
而第二條比第一條更加震撼。
那就是姚繼文當年並沒死。
他在滅門案發生後的三天，於欽天監，得證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