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中的芙蓉雞片,就好雲霞棉紗,蓋在盤中,料汁勾成的薄芡晶瑩油潤,覆蓋在嫩白的雞肉片上,就彷彿薄紗配上了潔白的禮服,無暇誘人。
裴敏剛想動筷,卻被李航攔住,反倒遞給了她一把紅木勺。
“這用筷子可夾不起來,用這個吧。”
在李航的建議下,裴敏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滑嫩!
極致的滑嫩。
勺子裡的雞肉片就好似嫩豆腐般,輕輕一抿便立刻化開,充分展現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入口即化,尤其是因爲用濾網篩過筋膜的緣故,這讓本就雞肉片的滑嫩,已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除了滑嫩到極點的口感外,帶給裴敏最大沖擊的,就是味道的鮮美程度。
少量馬蹄的加入,讓雞肉不再柴幹,而魚肉的混入則是更進一步提升了雞肉的鮮美程度,但巧妙的平衡又讓魚肉不會喧賓奪主,而是彼此主次分明,隨着細細糯糯的顆粒伴隨着鮮甜的味道化開,更是讓人精神一震。
這驚喜一層接着一層的菜品,全部都蘊藏在那無暇素白的造型下,如此驚豔的菜品讓裴敏不禁嘴角揚起,這是當腸胃被滿足時,由內而外散發的幸福感和快樂,是人類最本源的慾望。
能給常人帶來幸福和滿足,在裴敏看來,也是李先生最神奇的地方。
畢竟像他這樣的高人,明明早就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與之相同的人,大多早就沉浸在叱吒風雲的至高感中,唯有李航根本不屑沉浸在那種只知求強的層次和境界,而是選擇去給更多人帶來幸福和滿足。
這是何等的高尚!
這麼想着,裴敏又有些癡了,雙眸盯着李航,彷彿即將如水般化開。
“咳,敏姑娘,你先吃着,我後院釀的酒還得打理,吃完交給小玉就行。”
李航實在是扛不住裴敏這熱情如火的目光,招呼小玉守着櫃檯,自己則轉身進了後院的酒窖,先避一避風頭。
爲了準備迎接皇甫明的接風宴,李航特意又新釀了一些酒。
靠着系統提供的酒窖,李航可以讓酒的發酵時間加速,讓釀造幾天的酒水,達到幾年陳釀的效果,不過越是這樣加速,李航就越得悉心照看。
畢竟萬一搞錯了一步,那這些釀出來的酒,就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
在酒窖轉了一大圈,挨個確認完了酒體的狀態後,時間已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從後院走出時,小店內已沒有了裴敏的蹤跡,只剩下了小玉守在櫃檯前,正仔細的翻看着李航先前買給她的書籍,格外認真。
稍稍鬆了口氣,李航正打算湊到小玉身邊瞧瞧,店門外又走進一人。
“李先生,張懷安前來拜訪。”
聽着書生熟悉的聲音,李航擡起頭,頓時一樂。
“懷安,你這是發跡了呀。”
今日的張懷安可跟先前大不相同。
他身上原本的破舊布衣,此刻已還上綢緞,爲了抵禦寒風,外面還罩着大氅,雖說沒有像其他富戶般,掛上什麼玉佩等裝飾,顯得有些素樸,但整個人的精氣神,卻無疑要好上許多。
聽到李航的調侃,張懷安苦笑一聲。
若是換做先前,他可能還會順着李航的調侃,迴應兩句,但自打在皇宮內見過當今陛下女帝狄嵐後,他心中哪裡還敢對李航有半點不敬。
人家是什麼人?
那可是就連女帝都會深夜拜訪,青眼相加的高人。
甚至他張懷安能夠僥倖能夠被點位頭名狀元,說不定全都是仰仗人家的功勞。
在張懷安眼裡,如今的李航,早就不是那個對他有恩的小店老闆,而是一位籠罩在迷霧中,根本看不清底細的隱世高人,而他也如高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般,被人家按落在棋盤之上。
不過即便如此,張懷安心底對李航還是充滿了感激。
畢竟幾天前,他還只是個窮書生,對未來最好的期望,也不過是去一個性格好些的東家手下,當上那麼一個小小的賬房先生。
而現在呢?
他已是女帝欽點的頭名狀元,即便是朝堂上三品大員,對他都是客客氣氣,未來可以說的上是不可限量,而這些尊貴的殊榮,顯然全都要仰仗於面前的李先生。
張懷安深深吸了口氣,衝李航抱拳拱手。
“懷安能有今日,皆仰仗先生之功,先生對懷安恩重如山,怕是在下窮極一生,仍無法報答,唯恐有愧先生……”
“言重了,言重了。”
李航趕忙擺擺手,同時心中感慨。
張懷安這書生,果然是個知恩懂禮的人,他當初還真沒看走眼。
雖然也不指望張懷安能拿出什麼實質性的報答,但幫過人後,只是聽到對方真情實意的一個謝字,也足以滿足李航如今那幾乎等於零的野心。
“行了,外面風大,別再門口聊了,進來說吧。”
李航擡起手,招呼張懷安進了屋,待對方落座後,李航一邊讓小玉去泡壺茶,一邊跟張懷安閒聊起來:“看你現在這架勢,這次放榜,你的名次應該不錯吧。”
“不負先生所託,懷安榜上有名。”
在張懷安看來,自己這個狀元說不定都是人家安排的,所以說具體的座次排名也沒什麼意義,只需要告訴一聲考進了,李先生應該就能清楚他的情況。
“有名好啊,有名好,有名往後可就能當官了。”李航砸了咂舌,有些豔羨。
官就是權,大丈夫頂天立地,若有可能,誰都不想讓別人管着,要是能有當官管人的機會,李航肯定也去了,只可惜呀,他就是個當廚子的命。
想到這,李航忍不住又輕嘆了一聲。
而李航這番長吁短嘆的態度,則讓張懷安瞬間警惕起來。
李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狀元位是李先生很大概率,是李先生一手安排的,可爲何他提起自己當官的事,又突然長吁短嘆的呢?難不成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抱着謹小慎微的心思,張懷安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李先生,難不成您覺得當官,有何不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