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祥山捧起杯中的米酒，仔細觀瞧。
酒體散發着清透的瑩白色，稍稍晃動，除了香濃的酒味外，還能看見裡面漂浮着些許小小的晶瑩米粒，格外剔透。
“李先生，你沒有濾過這酒？”呂祥山有些意外的道。
“這酒剛釀成不久，這時候，不濾更好喝，你嚐嚐。”
在李航的慫恿下，呂祥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剛入口，酒氣便立馬順着口腔往上頂，衝到了鼻子裡。
不過奇怪的是，這股酒氣卻並不刺激，反而十分溫潤，吸了口氣，就彷彿空氣都被沾染上了些許清新的甜味，讓人倍感順暢。
抿了抿米粒，按理來說，釀酒的米應該只剩個空殼，又艮又韌，根本嚼不爛，但李航這杯裡的米粒，卻全然沒有那種感覺，反而還保留了米飯的感覺，軟糯香甜。
舒服！
喝了一杯，呂祥山只覺得身上泛起暖意，舒爽至極。
“來，再嚐嚐這個雞尾。”李航將盤子往前推了推。
呂祥山輕輕夾起，放入口中。
濃厚的香氣頓時迸發，讓呂祥山不禁挑了挑眉。
雞屁股是什麼味？
大部分人或許都會對此有所偏見，但實際上，只要處理得當，雞屁股根本就沒什麼異味，只有純粹的肉香，甚至香味還會優於其他部位。
香到極致，就是臭，這可不是句沒理由的話。
實際上，後世裡的香水中，也大多會添加一種叫做糞臭素的東西，這玩意聽名字知道是從哪來的，但就是這看似臭不可聞的東西，只要經過一定比例的稀釋，它就會變的奇香無比。
這道菌燒雞尾，也同樣如此。
雞肉的味道本就十分鮮美，而通過和菌菇一同燒製，讓菌菇的鮮味完美的融入到雞尾的肉裡，不光可以吐出肉的鮮美，更同樣能突出那股奇香。
細細咀嚼，剛開始，雞尾的口感不太像肉，因爲比起肉，他更加脆了些，可當多咀嚼兩下，肉質是實感就佔了上風，在菌菇鮮味的加持下，雞尾本身也變得更加豐腴鮮美，讓人根本停不下嘴。
“這肉真是緊實啊。”
呂祥山情不自禁的感慨一聲，又端起米酒，飲下一口。
可這一下，呂祥山就嚐出了不同，方纔的米酒是清凜甘甜，而如今口腔內多了雞尾帶來的口感加持，導致整杯米酒的香氣，也濃郁了不少，變得愈發醇厚。
這感覺，也太奇妙了。
因爲菜色不同，同一杯酒的感覺就截然不同，這當真是鬼斧神工。
呂祥山心中滿是讚歎，不用李航催促，筷子便已經朝花生米落去。
經過酥炸的花生，異常酥脆，稍稍咀嚼兩口，頓時滿口生香。
而且奇特的是，呂祥山竟能在這花生裡，嚐到些許薇薇麻辣的感覺，可翻找兩下卻又找不到半點花椒的蹤跡，着實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這些，是我用花椒油炸的，你自然看不見花椒。”
李航猜出了呂祥山在找什麼，隨口提醒了一句。
這種用法，李航在先前製作蔥燒海蔘時，已經展示過了一次，只吃得到麻香，而嘗不到麻味，更不用擔心不小心咬到花椒，做很多菜時，花椒油都能起到起效。
“李先生的廚藝，果然厲害。”
呂祥山心悅誠服的讚歎一句，又接連夾起兩顆，送入口中。
濃郁的香氣裹挾着微微的辣意和麻香，在口中翻騰，酥脆的口感始終未變，趁着機會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上一口，甘甜的米酒此刻柔順無比，被麻香稍稍刺激的舌頭感受到甘甜，立馬轟然爆發。
花椒的麻、花生的香、米酒的辛辣和甘甜，在同一時間奏響，讓人如上九霄。
就連呂祥山此刻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緊緊閉上了嘴，期盼着這脣齒間的香氣能夠多留一會兒，留久一會兒。
明明只是略帶甘甜的米酒，但通過酒菜的調配，竟讓呂祥山得到了喝烈酒時纔會有的悠長回味，着實是讓他歎爲觀止。
這一夜，呂祥山喝得酩酊大醉，甚至從店裡離開時，走路都有些歪斜。
反倒是李航，就喝了不少，卻仍舊神色如常，沒有半點醉的意思，送走呂祥山後也只是打了個呵欠，看樣子睏意比醉意還濃。
掛門板，打烊。
李航伸了個懶腰，倒在牀上，沉沉睡去。
……
就在李航沉浸在夢想時，城北的夜色裡，數百精騎藉着夜色出了城。
這支騎兵部隊，連人帶馬皆身披重甲，在夜色中向前疾馳，陣型卻沒有半點混亂的跡象，所有人都是有條不紊，空氣裡只有馬蹄登踏的聲音，和馬粗重的呼吸聲。
顯然，這支部隊，是精銳。
而且是百裡挑一的精銳！
在這支騎兵部隊的最前列，是一名腰別長刀的悍將。
他的身旁有兩名親衛，手中託舉着一杆大旗，大旗上寫着兩個字。
皇甫。
望着身背後，逐漸淹沒再夜色裡的都城，皇甫明低聲輕喝。
“都尉，重複一遍任務！”
“稟將軍，我部將駐紮飛雲關，抵擋北蠻馳援部隊，並阻撓北蠻劫掠部隊返回北蠻國境，務必要確保北蠻劫掠部隊被鎖在關內，被各部圍剿，不能走漏一人！”
“好。”
皇甫明點了點頭，隨即猛地揚起手臂，朗聲斷喝。
“黑雲鐵騎！”
“不勝不還！！不勝不還！！”
黑夜裡，這支騎兵，頭一次爆發出吶喊，震天徹底，直抵雲霄。
……
翌日，李航一直睡到晌午，方纔醒來。
推開店門，在集市上逛了一圈，這才發現短短一天的功夫，集市上的話題就換了一圈，方鏡池的事，已不再新鮮，所有人討論的，北蠻南下的消息。
只是大梁國都距離北境路途遙遠，北蠻的鐵蹄就算撒了歡，也絕跑不到這來，所以大家更多是當熱鬧再看，自然也沒什麼人緊張。
聽了會，見這幫人也沒什麼有意思的新消息，李航便準備回去開店。
可剛走進小巷口，李航卻被一人迎面撞了上來。
那人先是一怔，但待等看清李航的臉後，頓時激動起來。
“李先生！我終於又瞧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