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沉在屋子裡踱來踱去，看着我氣得不知該說什麼，他估計都已經懶得罵我了。我哼哼唧唧地躺在太師椅上，雙腿搭在一張長凳上，大夫在查看我的腿。
小秦說，大夫一天要往我這邊跑兩次，一次是感染風寒，還有一次是腿傷。大夫捏着我的腳腕翻來覆去看了一下，輕輕地敲了敲我的小腿彎，嚴肅地問：“大少夫人，您以前是否腿受過傷？”“你受過傷？”楊沉湊了過來，蹙眉緊蹙。大夫既然如此問，那說明之前受的傷也不輕。
我無奈着點了點頭。
大夫一臉凝重地繼續說道：“依老夫看，大少夫人以前受的傷，應該是骨裂，從大腿，到小腿，而且兩條腿都受到過重創。大少夫人可有此事？若是的確有，還請大少夫人從實說出，好助老夫診治。”
我立即搖了搖頭——我怎麼說？我說我是被皇宮中的廷杖打的？還是說被你們楊家的二少爺打的？我不能說，說不得，說不得。
“貞兒。”楊沉微帶着慍怒，低沉地吼了我一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老實說，你難道不要你的一雙腿了嗎？”如果不是神醫已走，說不定他還會把神醫架着來。看他緊張的樣子，看來今天不說些什麼是不行的了。我只好吞吞吐吐地說：“我出閣之前，經常翻牆出去玩，碰上一些市井之徒也是難
免的。好在我經常女扮男裝，輕薄可逃，但免不了捱揍……有一次，我在賭坊裡贏了一些錢，沒想到被人盯上了，一路跟着我進了巷子……”
嗯嗯，是的，我就是這樣被打的，打殘了我一雙纖纖長腿。
他們幾個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我，看什麼呀，小姐本來就是這樣的——爬牆，爬樹，罵街，進賭坊，打滾，撒潑，偷東西，撬鎖，打架，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根本就不像外面傳聞的那個樣子。可惜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瞧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樣子，我就知道了。
“不管你們信不信，這都是真的。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問問我爹啊。”
他們沒法子，就暫且相信了，大夫叫他們出去，說要給我接骨，還讓馨兒去燒熱水，拿布條兒繞在竹竿上，讓我含在口中。很快，門就被他們帶上了。
“啊——啊——”
悽慘的叫聲從新房傳出，路過的婢女們不禁側目，幾隻寒鴉被從枝頭驚起，撲簌着翅膀飛走了。
等我出來的時候，我雙腳都綁滿了白布，被馨兒攙扶着。小秦急忙道：“大少夫人，您別出來啊，就在裡面好好躺着就行了，有什麼事情，吩咐小的和馨兒。”、
“喔，好。”我正想往房裡走的時候，聽到一個女聲故意咳嗽了一下。我回頭
，見是四姑姑，便笑道：“四姑姑好。”四姑姑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一來就眼睛往我腳上瞟，笑說：“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楊家欺負了你呢。我可遠遠的就聽到聲響了，可不小啊。”
四姑姑說着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現在的樣子着實是可笑極了。我忍極了她說話時候的那尖酸刻薄的調調，和楊敏楊黎果然是母女。我遞給楊沉一個眼神，讓他搞定這個煩人的四姑姑，就轉身和馨兒進屋子裡了。
大夫和我說着注意事項，四姑姑在外面說着什麼“馬上新年了，貞兒這個樣子可怎麼給大家眼前一亮呀，不讓人眼前一亮就算了，可千萬別丟人現眼呀”，楊沉則是耐着性子與她敷衍。她難道就真的沒有看出來大家都在趕她走嗎？到底是長輩，楊沉只能慢慢地陪笑着。四姑姑說，我的腿傷着了，一定要讓公公婆婆來看看，免得出了差池。我在屋裡聽到的時候，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她非要驚動整個楊家的人才開心嗎？我腿折了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嗎？
別啊，要是鬧到黃家去，我怎麼斷了腿的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我趕緊讓馨兒出去制止四姑姑，四姑姑腿腳這個時候可真快，馨兒追出去的時候只看到了她的一個背影。哼，哪天讓她的腿也斷了試試，叫你跑這麼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