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整個晚上我都呆在這個風華絕代的紅髮少年郎的身旁,雖然他那無以倫比的俊美長相和富可敵國的財富足以滿足我對心目中最佳良人的所有夢想,可是一想到這傢伙其實是一個吃人不眨眼的妖怪,令人聞風喪膽的妖人我就慪,簡直就是白白浪費了那俊美的皮囊,爲什麼偏偏不是同我一樣的人類呢。
捶着,捏着,瞌睡蟲已然爬上了身,眼皮好重,重的要垂下去了,原本精神奕奕的眼眸此刻因爲極度的渴望睡眠而變得暗淡無光,手腳更加是不聽使喚,可是我哪裡敢安穩的睡去,我身邊的可不是一般的人那,於是我勉強打起精神,努力撐大就快耷拉在一塊的眼皮,在心裡大呼救命。
我斜瞟了一眼已經懶懶斜倚在錦緞壁代上的紅衣少年,但見那雙勾魂的黑眸此刻已經輕輕瞌上,宛若蝴蝶展翼般的黑色睫毛在橘色燈盞的映照下泛出了淡淡的光暈,挺直的鼻,櫻脣煞是紅潤,寬大的睡袍鬆鬆的散開了,裡面的肌膚隱約可見,絢麗的紅色如瀑布般披散開來,好一個天姿國色的妖人——
我的睡意被這眼前的絕代風姿給趕跑了不少,不過那濃濃的睡意很快又重新席捲而來,怎麼辦,我已經撐不住了,好想閉上眼睡上一會,此刻的我已是無比想念家中的那張溫暖的墊子,怎麼辦······
我悄悄起身,俯下身貼在酒吞童子的耳畔旁輕輕的叫喚了幾聲,“大王,大王,大王您睡了嗎?”
我斷斷續續的試探了好幾次,確定那個妖人已經睡着,方纔踮起腳尖,偷偷的繞過他的身子朝大門躡手躡腳的走去,就趁現在,就趁現在,我要一鼓作氣的從這個鬼地方逃走。
踮着腳走路時,我大氣都不敢隨意喘,生怕驚動了正在熟睡的酒吞童子,如若是被那個妖人給逮了回去,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膽戰心驚中邁着貓步的我終於毫無阻礙的穿過廳堂,外面的月光依舊皎潔,楊柳搖曳,滿樹櫻花翩躚輕舞,我回頭看了看,繼而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終於拜託了那個惡魔,我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小無人我當下拔腿就跑。
迎着涼爽的夜風,我沒命似的奔跑,奔跑,自打行過成年禮之後已經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急速奔跑了,即使我漸感雙腿痠疼,香汗淋漓,卻不敢放慢半步。
咦,這裡我剛纔貌似來過,怪了,我明明是沿着青石路筆直往前的阿,怎麼這會又繞了回來,幾個回合之後,我急了,我咬脣跺腳,額角的冷汗不斷往外冒,我胡亂的擦了一把汗,繼續轉悠,但是不管我如何尋找,奔跑,我都有一種自己始終是在原地打轉的感覺。
腦海內忽地冒出了酒吞童子那涼颼颼的警號之詞:“還有,這裡是大江山,你別望向逃跑,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你就好知爲知吧,千萬做出令我惱火的事情,要不,我可不敢保證你的安全。”這句話的言下之意——難道說那妖人早就發現我心有逃跑的之意了嗎?
寒,心寒——但是都已經走出來了,哪裡有回去的道理。正當我想繼續尋找出口時······
“阿薰,我早就警告過你了,別指望着從這裡走去處,可是你爲什麼就是不聽話呢?”黑黢黢的夜,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如鬼魅般悄然而至,任誰也會被嚇一跳吧,更何況我那顆熱血沸騰的心還掉在嗓子眼處,當下我腿就軟了一下,差點沒有當場暈厥過去,堂堂第一陰陽師的女兒竟然如此沒有出息,絕對不配成爲安倍家族的子孫。
“乖乖的轉身看着我。”那個冷颼颼,陰慘慘的話音再次響起,本來就夠害怕的我,被這個聽不出任何情感的聲音震得心神慌亂,六神無主,之前的鎮定已經全無,我真後悔自己選擇走了一險棋,不過,或說回來,任何事情只要沒有到最後,勝負未分之前還是有一線希望扳回來的,我不也撐到現在了嗎?放棄了多可惜那。
我眼波狡黠一轉,轉身淺笑盈盈,朗聲道:“回稟大王,阿薰只是覺得行宮內有點悶,所以纔想出來到處轉悠轉悠,本來是叫上您一同來賞月的,可惜我看大王您已經睡着,就沒有打擾。您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好阿,再過幾天就是十五了,我這是想提前賞月,再說了,大王你如此的英勇神武,阿薰能有幸侍奉您左右,我榮幸都來不及,怎麼敢輕易做出讓大王您不順心的事情,所以,請大王您明鑑。”
“是嗎?”眼前那個身着睡袍的紅髮少年一臉詭譎,那對清淺的黑眸內喜怒難辨,酒吞童子陰陰的挑了挑那好看的眉頭,嘴角微微一揚,神情肅然。顯然是一副“鬼才相信你的表情”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個酒吞童子的真實身份不就是鬼嘛,雖然他的長相和修煉的程度和一般的小鬼明已明顯不是一個等級——當然我是不可能把這句實話說出來的。
“當然是阿,大王,您看現在夜深了,您還是儘早回去行宮內就寢吧。”我繼續獻媚的微笑。
“哼——”他斜睨了我一眼,懶懶的開了口,淡淡的突出了幾個字,道:“一起。”
呃,好吧,我撅了撅嘴,暗自思忖:一起就一起,只要你留下小松的命,我也只有暫時順從了。
原來心不甘,情不願的順從是如此痛苦,尤其是還要單獨和一個隨時會獸性大發的妖人呆在一起,更可惡的是我那三腳貓的功夫的陰陽術竟然無法在這裡施展半分,我勘察了半天才明白箇中緣由,原來是大江山內遍佈結界,外族異類的陰陽術是無法在這做詭異的山莊內施展的,怪不得酒吞童子如此篤定,原來早就部署好了一切。
老大不情願的跟着酒吞童子回到了他的老窩,我環顧四周,怎麼看都只有一張榻榻米呢,我眼巴巴的看着那名身着睡袍的紅髮少年優雅慵懶的躺在了那張華麗的柔軟的榻榻米上。
“那個·······那個,大王,請問我睡在哪裡?”這裡只有一張榻榻米,他總不至於讓我躺在地板上吧,這也太沒道理了。
側躺在榻榻米內的酒吞童子微微一睜眼,薄脣輕啓,懶懶到:“隨便。”語畢,他不再管我,自顧自的翻了一身,背對着我,我呆呆的望着那個已然進入夢想中的修長的背影,原本還抱有希望的我又一次的明白了什麼是絕望。
壁龕上燃燒着的盞盞燭火逐漸黯淡,那修長背影也稍顯朦朧了,我掙着了一會,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可惡的背影,撅着嘴,和衣在距離那張榻榻米最遠,靠牆的地板上睡了下去,幸好現在是仲夏,要是不巧趕上了一個嚴冬,我還不被凍成冰凌嘛!無良的鬼王,真夠狠毒,一點憐香惜玉之情都沒有,他一定沒有心,要不怎麼這麼會讓一個如此可愛、又無辜的女孩睡在這冰冷、又光禿禿的地板上呢,連個蓋被都沒有。
想着想着,深深的睡意一點一滴的席捲着我,再加上身心已經很疲憊了,一閉眼,再睜眼已經是天大亮了。
剛醒來那會,我已然暫時忘記自己是身處險境,還夢囈了老天,當我完全睜開眼睛看見自己所棲息的地方竟是一個豪華得令人乍舌的行宮時,我方纔從那甜甜軟軟的美夢中完全清醒,昨晚發生的事情一幕幕清晰的出現在腦海內,我以最快的速度從地板上一躍而起,轉身一看,那張豪華的榻榻米上已經人去牀空,唯有殘留下的淡淡薰香味縈縈繞繞在我的周遭。
我在整個行宮內轉悠了一圈都沒有發現那小子的身影,喜從心來。那小子出去了嗎?是出去尋找獵物了還是散心去了?
我也顧不上整理那頭被我睡得蓬鬆凌亂的頭髮,隨便用手指撥了一下再用一根髮帶鬆鬆的繞了一圈就朝行宮的大門走去。
走出去之後,我習慣性的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這一系列的習慣性動作讓我有霎那的錯覺:我彷彿還是在家。
既然一時半會也逃不出去,唯有等待救援,貓又他們一定會來救我的,還有那麼愛着我的雙親,兩位俊美的哥哥。
就趁着白天的時候,熟悉一下地形吧,我順着那條石橋往前方一直走,這裡的風景白天看上去更是別具一番風情,簡直就像是把充滿生機和綠意的京城之春複製過來似的,夜晚那冷森森的陰霾霧靄被燦爛的陽光一掃而盡,花叢假山間處處都穿插着鶯燕婉轉的啼鳴聲,不知名的彩色鳥兒揮舞着羽扇般的彩色翅膀穿梭其中,這裡的小溪白沙布底,碧波輕漾,岸邊的櫻花、柳那美麗窈窕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水波之上漂浮着片片被風垂落而下的花瓣,粉白的花瓣順着水流往下游緩緩游去,清澄的空氣迎面拂來怡人清爽,如果這裡是一處單純的風景名勝那該多好,可惜這裡的主人是酒吞童子,那個人人喊打的妖人,專門擄劫持少女、冷血的鬼王!
我忍不住將手伸進眼前的那清澈的溪水中,輕輕撫弄着碧波,我乾脆用手掬起了一捧清水洗了把臉,梳洗了一番。
奇怪的是我轉了半天,這裡都沒有遇見一個人,難道說我是這裡唯一的侍女,還是說那些之前的侍女都慘遭毒手了呢?想到這裡,我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再美的風景都掩蓋不了其內部的骯髒與黑暗。
我望着溪水尋思了半天,想必那些開滿美麗花朵的土壤之下掩埋了無數少女青春的屍骨,這個美麗的大江山到底掩飾了多少罪惡。
粉白色的花瓣隨波逐流,緩緩的朝溪水的下游出飄去,水往低處流,對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果是這樣,我是否只要沿着這條清澈的小溪朝着水流的方向不停的走就能到達下游呢,想到這裡我的心又一次的顫動了,就算沒有貓又和父親大人他們我靠自己也是能從這鬼地方逃走的。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未見半個人影,父親大人曾經說過,那些妖魔鬼怪縱使有再大的能耐卻不能出現在白天,太好了,我不就剛好可以趁此機會離開這裡嗎?
說幹就幹,趁現在沒有人我要從這裡離開。
我挽起褲腳,踏進了冰涼的溪水中,順着那些從樹上飄落而下的花瓣流指引的路線,我一步一步的朝着溪水的下游走去,雖然我心裡很害怕那個紅髮妖人忽然冒出來截住我的去路,但是求生的慾望讓我有了逃離的動力與勇氣。
我顧不上被溪水濡溼的衣褲,跟着那些美麗的花瓣朝着光明走去。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當我再次回頭時,我已經看不見那座奢華行宮的影子了,放眼望去,前方一片開闊。
我提着裙襬,放下了溼漉漉的褲腳上了岸,在一塊樹蔭底下稍作歇息後開始召喚式神。
“紫裳,帶我回去土御門。”
當我看見一襲紫袍的式神紫裳閃現在我跟前時,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是,紫裳明白!”
紫裳是我的式神,在我十二歲那年父親賜予我的,男性,紫發,身着紫袍,長相俊美,難道說式神們的長相都是俊美派呢嗎?不光是紫裳,還有青龍、太裳、螣蛇、六合,就連玄武也是一個可愛少年,勾陣是一位成熟美豔的大姐姐,天后、貴人、天一、太陰也都是令人眩目的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