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晗月的失態持續了半分鐘,嘴裡模糊不清地念着什麼,神情很恍惚。
談迦在外面看着,還以爲她大腦里正在進行人格的切換。
可是她恍惚過後,並沒有出現多大的情緒和性格上的變化,反而閉緊了嘴,不再說話。
任鄭巖後面怎麼問,她都沒反駁爭辯過一個字。
鄭巖出來後,就說:“不對勁,她看起來是真不知道屍體被暴露在了酒吧裡。如果是另一重人格做的,就算人格之間互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事,看她之前的反應,應該也是瞭解其他人格行爲習慣的,不會這麼震驚這麼不可置信。她肯定還有事情瞞着我們。”
談迦點點頭:“她的反應看起來像是在說,她不可能把周文安的屍體暴露出去。按照一般情況來分析,兇手殺了人,祈禱屍體永遠不會被發現的願望比求自己發財還虔誠。現在的她就是這個態度,但屍體偏偏被暴露出去了,像是兇手和死者之間有需要暴露出來的秘密,等着別人來發現……我有兩個想法。”
“一,她有一個人格非常厭惡周文安,和他有很深的矛盾,甚至有主人格不知道的秘密,周文安的屍體就是這個人格暴露出去的,或許是出於惡作劇或者要揭露他真面目的心理。”
“二,拋屍的事情是某個幫兇做的。他和元晗月沒談攏,在處理周文安的事情上有不同的想法,並且這其中牽扯着某個秘密,讓元晗月很恐慌。”
比起多重人格的猜測,現在她覺得第二個可能性更大點。
會是什麼秘密呢?她很好奇。
鄭巖聽完,簡單思索十來秒,說:“那就去審審幫兇。首先就是那個周祺。”
說着掏手機給談鳴打電話,想問問那邊調查得怎麼樣了。
結果摁了兩下,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機了。
再一看時間,半夜了都。
“這麼晚了?一點沒覺得。”
“我有覺得,”談迦也掏出手機,屏幕朝前晃了晃,“林之樾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了。”
“……”真是感情充沛期的小情侶,在車裡等幾個小時都能等。他擺擺手,“行了,你先回去吧,別待會兒他衝進來搶人了。”
…
走出警局,談迦沒急着去找林之樾。
她站在街邊,仰頭望天,思考周文安的死到底牽扯着什麼秘密,邊思考邊緩慢地深呼吸。
面前是車流,身後是說着話路過的陌生人,她盯着天上的月亮一動不動,好像是一張動態照片裡唯一清晰的錨點。
然後一道快門聲響起。
林之樾在街對面,降下車窗拍了一張她的照片。
談迦勾起嘴角,穿過人羣密佈的斑馬線走到車邊,手肘搭在車窗上朝他要相機。
“拍得不好看不準留。”
“好看。”林之樾認真說,把相機轉過去給她看剛纔的照片。
然後趁她低頭時吻了下她的側臉。
“很棘手嗎?”
這麼長時間沒理他。
“還好,”談迦放下相機上了車,從手機裡調出一張照片,“正好需要你幫個忙。認識這個人嗎?”
這是死者周文安的正臉照,玩世不恭的眼神囂張的態度,看着就是個刺頭。
和林之樾應該玩兒不到一起去。
果然,他輕飄飄掃過一眼,說不認識。
她又調出其他幾個人的監控畫面:“這些人呢?”
林之樾的視線一個個掃過去,停在了元晗月身上。
“這個。我在畢業典禮上見過,她爸媽是我以前的老師。”
“私人教師?”
“班級教師。”哦,那就是沒見過幾面。他因爲心理問題,上學時候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請老師一對一授課的。
談迦問:“那你聽說過她的事情嗎?疑似有精神分裂,多重人格什麼的。”
林之樾搖頭。
“也是,你的情況特殊,關注不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收起手機,往後靠在座椅上,後知後覺感受到疲倦,打了個哈欠。
車裡很安靜,過了會兒,林之樾低聲問:“我沒幫上忙,是不是?”
“你想幫上忙嗎?”
“嗯。想幫你。”
“那你讓你那些同學朋友別再叫我飛天小女警。”
他似乎愣了下,然後疑惑地重複:“飛天,小女警?”
“……你別這麼叫,好奇怪。”
他聽話地沒再念這個名字,但半晌後,談迦靠着座椅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聽見他說:
“可愛。”
她笑醒了,掰過林之樾的臉親了下:“你也挺可愛的。”
奔波一整天,談迦的睡眠質量堪稱原子彈來了也炸不醒,回到家洗漱後倒頭就睡。
林之樾在她旁邊躺了會兒,又輕手輕腳去了次臥,拿出電腦查當年的老師同學的名字。
然後凌晨兩點半給他表哥安覃元打電話。
“高二的元老師有個女兒,你知道她有精神分裂嗎?”
迷迷瞪瞪被吵醒的安表哥:“……什麼精神分裂?我有精神分裂?”
他安靜了幾秒。
安覃元打了個哈欠,精神了點:“原來是阿樾啊,你問什麼來着?半夜了不抱着女朋友睡覺你跟我打什麼電話?”
“高二,元老師的女兒,精神分裂嗎?”
“啊?誰?哦哦哦你說高二教物理的元老師?他是有個女兒,沒聽說有什麼精神分裂啊,人家還挺優秀的,據說還談了個特有錢的男朋友,有錢有閒有前途,人生非常圓滿,元老師去年就退休不幹了。”
說完打個哈欠,又說:“不是,你半夜打電話問這個幹什麼?你女朋友呢?”
“你問她幹什麼?”
“別一副警惕的語氣啊,我是想問問你半夜不……”
“謝謝。我掛了。”
電話掛在不想聽的內容前,林之樾神色如常地記錄了得到的信息,然後上網搜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病症和行爲習慣。
第二天談迦睡醒滿血復活,臨出門時看見客廳裡放着一張紙,上面寫滿了信息。
做這事的田螺帥哥躺在沙發上補覺,眼下有點青色。
她彎脣笑,輕手輕腳出了門。
到警局卻發現,元晗月已經被放走了。
不過鄭巖說有另外一條重要線索浮出了水面。
“屍檢結果表明,周文安的屍體泡過水。”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有人先把屍體扔進了水裡,然後另一個人又把屍體撈了起來,放進了酒吧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