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面北冥的大軍也一樣列開了一字長陣,於兩軍陣地中間的位置有一遮陽用的茅草亭子,這就是議和的地方。北冥特意搭建的。
楚狸看着這架式,深吸了口氣,這就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爭!
是人與人,智慧與智慧的較量。
炎夜陵領着這些精兵,不急不緩地前行,兩方陣營戰鼓擂起,給自己的人助威,當然這有別於開戰時的戰鼓,現在的鼓聲,不急不緩,一陣一陣的,敲得人心也惶惶起來……
楚狸儘量低頭,挽住繮繩,手心都出了汗,她不想把自己摔下馬,越是緊張,越是出錯,那馬被她弄得很不舒服,咴咴地叫了起來,楚狸小聲道:“祖宗,你乖些,回去我給你加大餐。”
她趴在馬耳朵上道。
那馬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的話給刺激到了,咴地一聲揚起了前蹄,楚狸一聲尖叫不由控制地出了口,而前方的炎夜陵聽出了楚狸的聲音,立刻回頭,正看到她有危險,想回頭卻又怕雙方誤會,墨言和赫連煜再催兵打上來,便忍着只用眼睛瞄着,好在旁邊一個士兵機靈,一伸手扯住了馬繮,也扶住了楚狸,炎夜陵將馬節奏放緩,讓其它人正常前行,終於到了楚狸身邊,他一把扯過楚狸的僵繩道:“你!”
“相公 ,是我!”楚狸嘻皮笑臉地道,“你沒認錯人!”
“你立刻回頭,我現在還不處罰你。”炎夜陵耐着性子道。
“我跟都跟出來了,你讓我回去,那成什麼了,讓北冥的人看到,還認爲是臨陣脫逃,赤炎的一個小兵這麼沒骨氣,他們怎麼會高看你這主帥?”楚狸花言巧語地道。
炎夜陵聞言氣得想笑,但仍是板着臉道:“你這樣做會讓我分心的。”
“我不來我心都沒了。”楚狸看着他,頭一次認真地道,“讓我在大營中等,我受不了!”
“你……這個女人!”炎夜陵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俊眉皺着,馬依舊保持原來速度前行,兩邊的人倒沒看出來什麼不妥。
“你就沒別說了,我保證不出聲,不添亂。安靜地待在大堆裡,這麼多人,誰能看出來我與衆不同?除了你。”楚狸向他眨了眨眼睛。
“想討好我,也沒有用,你若不回去,這議和我也不去了!”炎夜陵板着臉嚴肅地道。
楚狸一聽笑了:“以我對你的瞭解,你這句話純屬玩笑。”
炎夜陵見楚狸仍舊開着玩笑,臉上的表情不好看起來,這個楚狸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輕重緩急?
“王爺,我都向你保證了,我不會出聲的,你放心吧,你想你去議和我在家裡能呆得住嗎?這回就算有危險我們一家三口一起面對,出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認了。”楚狸板起了臉孔很嚴肅地道,這是難得地正經。
“王爺,北冥人已到達議和地點了。”一個士兵回頭聲音不高地道。
炎夜陵聞言看向前方,果然一隊人
馬已到了亭子。
炎夜陵回頭道:“我們也回快速度。”
那些人應了一聲。便一起打馬前行。炎夜陵一直牽着楚狸的繮繩,兩馬並肩而馳,他一面跟楚狸道:“到了那裡,你一定不要說話,只同其它人一下。聽到沒有?”
楚狸忙不迭的點頭:“你放心,不用管我,我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你確定你知道?”炎夜陵不放心地看着她道。
楚狸翻了個白眼給他,她現在覺得他挺磨嘰的。
炎夜陵嘆了口氣,不過這個時候再說別的已是來不及了,雙方都已到達了議和地點。炎夜陵飛身下馬,所有跟隨的人都在身後,林立兩側就在亭子邊上站下,距離他們議事的長條木桌不過五六米遠。所有人都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炯炯有神地看着亭裡亭外的一切。
楚狸的目光更是靈動有神,看着炎夜陵也看着北冥來的軍隊。
眼見着一個披盔帶甲的老者在前龍行虎步,楚狸笑了,他的這披掛,氣勢上就小了,證明他膽怯,炎夜陵卻不一樣,仍舊往常一樣的衣袍,他這樣的着裝看起來隆重又不動衆。
那被楚狸嘲笑的男人正是北冥的鉉帝,他行在前,身邊跟着的濠王,最後也同其它士兵一樣在亭外站住,後面兩隊人馬同赤炎的兵士數量相等,這也是先前他們協商好的,都在亭子另一側正對着鉉帝的身後站好,兩邊現在看起來,一切正常,都挺遵守規則的。
炎夜陵見到鉉帝一抱拳客氣地道:“赤炎景王炎夜陵見過皇上,願北冥天帝身體安康。”
鉉帝看着眼前威武氣派的男子,心裡一陣恨意直衝上來,也就是眼前的這個男子殺了他的女兒!現在,他竟然這麼小瞧自己,連劍都未帶,他是太囂張了,還是堅信此次和談能成功?
但他做爲一國之君,怎麼能小家子氣被人比了下來,不由地也是一笑道:“景王好,不知你父皇現在身體可好?”
“託您的福,父皇一切安好。”炎夜陵現在還不知道他父親已是病重,並被炎夜清給半斷了米糧,便是他知道,現在也不能在北冥面前說出來呀。
雙方落座。
鉉帝先開口:“赤炎發來議和書,朕來了,不知景王想怎麼來議,倒說說你的條件,讓朕聽聽。”
鉉帝這樣說話,已是很囂張了,他仗着自己兵多,已有逼迫之勢。
景王卻早胸有成竹地道:“景王只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您。”
“說吧。”
“北冥因何事而出兵赤炎,望天帝明示?”炎夜陵目光如炬地道。
他就想看看他的藉口是什麼。
鉉帝嘆了一口氣:“北冥與赤炎向來交好,爲圖兩國長治久安,本皇將濠王的女兒配給了你,然而你呢,怎麼待她的?竟生生地害死了她!你是赤炎皇子,這是視我們北冥沒人吧。”
“這個是誤會
,玖蘭萱現在活得好好的。”炎夜陵開口道。
鉉帝聞言一愣,眼神不自覺地飄向濠王,其實他已經知道了玖蘭萱沒有死,淥王被捉的時候,曾憤怒地指出是玖蘭玥放走了楚狸,那個楚狸就是玖蘭萱,但是這會兒他當然只能裝作不知道。否則怎麼可能理直氣壯地呢。
但是炎夜陵沒想到單刀直入,不由地對眼前這個年輕人高看了兩眼故作驚訝地道:“她還活着?”
炎夜陵點頭:“是的,她現在挺好。我們之間戰爭的理由已經不存在了,爲何不恢復兩國邦交呢?”
鉉 帝咳嗽了一聲道:“那是之前戰爭的理由,現在我們要爲玖蘭玥郡主討回公道,她的血不能白流,否則天理難容,這仗必須得打。”
炎夜陵嘆了口氣,坦然地道:“鉉帝,玖蘭玥郡主的死是在下誤殺,是以現在本王親自來請罪,若您要替玖蘭玥郡主討公道,在下任憑處置,只是在處置在下之前,我們是不是該把停戰的協議簽了?”
他來請罪?鉉帝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景王會有如此膽識,竟然敢大搖大擺地走到自己的面前,還敢坦然承認自己就是兇手,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所以剛纔他纔沒有明說,他就是兇手!
楚狸一聽心跳到了嗓子眼兒,這就是他來的議和目的嗎?用自己換取兩國的和平?那北冥人豈能原諒他呢?還不把他給生吞了?幸虧自己來了,否則……
楚狸渾身發抖她有些不敢想象,自己歡喜地送他出來,卻看不到他回去……
原來這個傻瓜不讓自己來不讓墨言來,他是報着必死的心來的?
楚狸臉上的表情有些激動,她咬着牙,控制着自己,想到了這件事還在議,所以她沒有衝動,也許景王能說動那個老頭,放棄恩怨呢。
鉉帝瞧着眼前的年輕人,心裡感慨,幸虧他不是赤炎的太子,否則赤炎的國力怕是很快就要超過北冥和西池,凌駕兩國之上了吧?欣賞歸欣賞,但是那玖蘭玥是他的女兒,這殺女之仇,他怎麼能放下?再說,現在形勢這麼好,正如濠王所說,拿下他們的城池是很容易的事情,到時候,北冥完全邊疆強大,那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炎夜陵見他在考慮,也不急,面上掛着平靜的笑容,那笑容很是淡定從容,看他的樣子早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鉉帝終於嘆了口氣:“不行,郡主不能就這樣白白沒了,我要讓赤炎的人爲她的死負責。”
景王淡淡地道:“鉉帝,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由我一個人來負責,與赤炎的將士百姓都沒有關係,您想,現在我們兩國交戰,勞民傷財,不管怎麼說,如果北冥硬要開戰,我赤炎不能不戰而降,自會殊死搏鬥,到時候兩敗俱傷,鉉帝您想想,那最後得利的又是何人呢?西池國最近在我們兩國邊境一直蠢蠢欲動,想必您也會清楚,您在我邊境集兵,他不也是在北冥邊境開始搞小動作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