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睡到自然醒,在牀上膩歪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起牀。
季雨沫穿着一身休閒裝,站在走廊的陽臺上,和煦的清風吹在臉上,帶着太陽的暖氣,整個人都有些懶洋洋的。
她伸了伸攔腰,身後忽然抱上的一雙手,攬住了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低醇性感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沫沫,今天準備做什麼?”
回身淡睨他一眼,季雨沫心底輕笑,某個罷工的大總裁最近閒得很,可以從早陪她到晚。
原本他們是計劃蜜月旅行的,但是考慮到肚子裡的寶寶纔剛過三個月,怕玩得太累對孩子不好,後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眯了眯眸,脣邊輕笑,“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院子夠大,可以多走走看看,呼吸新鮮空氣。”
這個山莊裡很清淨,環境也特別的雅緻,很適合在這邊休養。
“好。”
蕭陌寒低低迴了一句,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不反駁也不提別的意見。
季雨沫索性懶懶地靠在他身上,一隻手遮着眼睛,眯眸看着過分燦爛的陽光,“今天天氣真好。”
前陣子連天的陰雨一直不停,這樣燦爛的陽光已經時隔很久才見到了。
蕭陌寒抿脣不語,溫熱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覆在她隆起得很不明顯的小腹上,眼神溫柔得彷彿隨時能滴出水來。
歲月靜好,愛人相伴,平凡又幸福,大抵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沫沫,下午陪我去趟醫院。”
他忽然出聲,聲音很輕很淡,又似乎夾雜着許多複雜的情緒。
季雨沫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於是輕輕點頭,低聲回了一個字,“好。”
上午兩個人在家吃了早飯,飯後就在院子裡走走逛逛,去花圃剪了一些花回來插在花瓶裡,很是閒適。
下午飯後過了沒一會,黑色的邁巴赫就慢慢駛出了莊園。
這裡等於半個郊區,離市區有一段不遠的距離,所以去得比較早。
蕭陌寒開着車,車速平穩,幾乎不見一點顛簸,季雨沫坐在副駕上,眼睛看着窗外,慢慢領略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兩個人幾乎沒怎麼說話,空氣中都飄蕩着靜謐的氣息,但是兩個人的神情都很放鬆,間或還能對視一笑。
到醫院的時候,剛過兩點,蕭陌寒從下車就一直牽着季雨沫的手,就像是生怕她磕着碰着一般,一刻都沒有鬆開。
到了病房門口,張洲洋就在門口等着了,看到他們過來,視線從那十指相扣的手上一掃而過,脣邊帶着一絲戲謔的笑。
“洲洋,昨天忘記向你道謝,謝謝你照顧安頓我母親。”
“小沫,這麼見外,我好歹也是寶寶的乾爹,這點小事還是能辦的。”張洲洋衝她眨了眨眼睛,調侃了一句,又道:“對了,我也安排了醫生,正好給伯母檢查,一會這邊看完就帶你們過去。”
季雨沫微微揚眉,感激地看他一眼,道:“謝謝。”
“好了,可別再這麼客氣了。”
“嗯。”
她輕應一聲,笑着點頭,也就沒再繼續說些什麼感謝的話。
蕭陌寒牽着她,往裡面走,進門就看到牀頭櫃上插着的一大束百合花,盛開綻放着,很是扎眼。
他握着她的手一緊,視線落在那束百合上,眸光微微一閃,眸底浮起一絲淺淺的寒芒。
張洲洋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在一旁,隨口一般地道:“早上伯父來過,待了很久才走,花是他帶來的。”
百合花,是安惜柔最喜歡的,尤其喜歡它完全綻放開來的樣子,這一束,每一朵,都是她曾經最喜歡的。
蕭陌寒抿脣不語,拉着季雨沫往前走,直到站在牀邊,眼神也恢復了平靜。
他拉着季雨沫的手輕輕覆蓋在安惜柔微涼的手背上,三個人的手漸漸重疊,他抿着脣,低聲開口,“媽,這是沫沫,還記得嗎?上次來看過你的,我們結婚了,她是你的兒媳婦,喜歡嗎?”
低低敘述的聲音,透着說不出的溫柔,還有無限的眷戀。
“沫沫,叫媽,她能聽見的。”
季雨沫看着安惜柔那安詳的睡顏,聽着蕭陌寒說的話,不知道爲什麼,心底莫名的一酸。
“媽,我是小沫,我和陌寒一起來看你了。”
“媽,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做奶奶了。來,我讓你摸摸我和沫沫的孩子。”
蕭陌寒拉着安惜柔的手,輕輕覆蓋在季雨沫的小腹上,雖然現在孩子還小,還感覺不到他的迴應,但是他還是那麼做了。
“媽,現在孩子還小,等再大一些,到時候就會踢你的手了。”
季雨沫乖乖地站着,任那微涼的掌心貼着自己的小腹,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蕭陌寒這麼情緒外露的樣子。
過去的那些事情,終於水落石出,他到底還了安惜柔一個清白。
大約是這樣,所以他來見安惜柔,心態比從前柔和了許多,不再揹着一個沉重無比的包袱。
他又說了一些什麼,就像是真的和安惜柔聊天一般,離開之前還幫她理了理額角散亂的髮絲。
季雨沫看得出來,他心底一直存着希望,希望有一天安惜柔能醒來。
所以才和她說那些話,希翼着也許那些話,能真的被她聽到。
走到外面的時候,季雨沫側眸看着張洲洋,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洲洋,媽她有可能會醒來嗎?”
張洲洋腳步瞬間停住了,露出了滿臉的苦澀,看着她,聲音壓抑地道:“小沫,伯母她早就腦死亡了,其實我早就建議讓她安詳地離開,只是陌寒不同意。”
他能做的都做了,但是很多時候,在病魔事故面前,醫生有太多的無能爲力。
季雨沫回頭看一眼握着安惜柔的手,靜靜說話的蕭陌寒,心頭一陣酸澀。
她那樣躺着,看着她,心中總還有一個希望,希翼着也許奇蹟會發生。
如果讓她離開,那等於親手剝奪心中那唯一的一點點希望,卻是很殘忍。
“如果有奇蹟呢?”
她忽然低聲說了一句,就像是喃喃自語一般。
張洲洋看着她,輕輕一嘆,“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