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充斥在心裡的矛盾情緒，彷彿要將她吞噬一般，田一彤緊緊抱着季雨沫，流再多的眼淚，也沒法完全宣泄。
季雨沫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脊背，無聲安慰着。
田一彤哭得很久，哭到最後實在累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整個人又虛弱又疲倦。
“甜筒，好了，我陪你睡一會，有什麼事我們明早起來再想。”
怕她身體撐不住，季雨沫拉着她的手，低聲勸慰了一句。
田一彤現在是孕婦，雖說月份比較大了，但畢竟之前受了那麼大的刺激，她還是有些擔心。
“嗯。”
田一彤點頭，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哭了一會之後很有點體力不支的感覺，頭還有點暈乎乎的。
看着她躺下，又幫她掖好被子，季雨沫走到窗前，將窗簾拉好，才走到另一側的牀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關了房間裡的燈，室內頓時被一片黑暗籠罩，牀上的兩人牽着手，緊挨着彼此躺着。
黑暗中，誰都沒有說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剩下的只能是靠自己。
季雨沫緊握着田一彤的手指，感受着她指尖的冰涼和輕顫，用自己的掌心慢慢地溫暖着她。
田一彤靜靜地閉上眼睛，眼前再沒有一點光亮，但是很快地，一大片的血腥氣瞬間瀰漫上她的鼻尖。
那濃郁的氣息，一直盤旋着，無論她怎麼剋制，就是無法散去。
還有黑暗中那不斷回憶起的一幕，田燁霖躺在血泊中的樣子，她的心就像是破了一個很大的窟窿一樣，寒風凜冽地灌着，怎麼都熱不起來。
她死死地咬住脣瓣，強忍着不發出一點點的聲音，她不想季雨沫爲她擔心。
剛纔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她知道季雨沫也懷孕了，心裡就很內疚。
這段時間，她顧着去努力擺脫那些噩夢，努力去適應新的工作和生活，根本就沒有去在意過季雨沫的生活。
上一次季雨沫差點從鬼門關回不來，田一彤也只是去醫院看了幾趟，根本沒有靜下心來好好陪陪她。
但是她一遇到什麼事情，來的最快的永遠是季雨沫，所以她的心裡是有些內疚和虧欠的。
即便此刻那種令人膽戰心驚的畫面一遍遍地在她眼前回放着，她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季雨沫也是孕婦，在醫院陪了那麼久，她也該累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到了後面，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怎麼的，田一彤也終於睡了過去。
她的額頭和掌心出了一片的冷汗，顯示着她心底的隱忍。
淺淺的呼吸聲在房間裡響着，這一夜總算是滿滿過去了……
隔天一早，天際剛剛透白的時候，田一彤就從噩夢中驚醒。
她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沾溼，即便是在夢中，那血腥恐怖的一幕，還是把她嚇到了。
蒼白的臉頰面無人色，看不到一點血氣，嘴脣顫抖着，脣瓣上是她狠狠咬下的斑駁痕跡，有些還滲出了血，她卻像是渾然未覺一般。
田一彤側眸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季雨沫，一個人掀開被子從牀上起身，赤着腳往衛生間走去。
冰冷的瓷磚，涼得透心，卻不及她心中被那寒風吹出的通體寒意。
她的身子看上去很單薄，單薄得就好似風一吹便會倒下。
田一彤好不容易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站着，那透明的玻璃映出一張慘白的臉，凌亂的黑髮披散着，如同鬼魅一般。
只是一晚，她整個人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看着鏡子，不由得想起了剛纔那個讓她驚醒的噩夢，田一彤渾身戰慄了一下，要不是手牢牢扶着盥洗臺，說不定直接就跌倒了。
在她的夢中，田燁霖死了，看到他冰冷的屍體那一刻，她的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捏了一下，直接碾碎了。
那種驚懼到了極點的樣子，竟然比當初在停屍間看到周景軒的屍體時還要可怕了好幾倍。
田一彤看着鏡子裡蒼白的人影，扯着脣角，悲涼地笑了笑。
日有所思，也有所夢。
她到底是希望田燁霖死，還是不希望他死呢？！
“甜筒？”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季雨沫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正茫然失措地站在衛生間的門口。
田一彤慢慢回頭，看着她的臉，脣邊的笑靨慢慢擴大。
她一邊笑着，一邊開口，嗓音黯啞又低沉，“小沫，我剛纔做了一個夢，我居然那麼害怕他就那麼死了。”
“他”指的是誰，不用說也知道了。
季雨沫嘴角輕輕動了動，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小沫，我想去醫院看看他。”
田一彤不知道該怎麼去正視自己的心，但是她卻很想見田燁霖一面。
“好，我送你去。”
季雨沫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即便現在才凌晨四點。
“謝謝你，小沫，”田一彤走上前，輕輕握着她的手，“讓司機送我吧，你不要去了。”
“不行，我陪你去，我不放心。”
季雨沫看着她這個樣子，哪裡能放下心來。
“你答應我，就讓司機送我！你放心，我沒事，我就是去醫院看看，不會做其他任何事情的。”
“可是……”
“小沫，好了，別可是了，答應我！”
田一彤緊握了一下她的手指，臉上笑了笑，這一次的笑卻沒有之前那麼的牽強，看上去正常了很多。
季雨沫本能地還是想拒絕，但是看着她這樣的神情，拒絕的話到了脣邊就說不出來了。
溝通好了之後，兩人打開門走了出去，關門的聲音剛響起，不遠處主臥的門就打開了。
穿着睡衣的男人很快便出現在了門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們，緊抿的薄脣，顯示着此刻心情的不佳。
季雨沫看到突然出現的蕭陌寒，心頭莫名地一陣心虛，腳步瞬間就停了下來。
“去哪裡？”
男人淡漠的聲音響起，聽不出明顯的情緒。
季雨沫咬了咬脣，勉強開口，“甜筒想去醫院看田燁霖……”
後面的話她沒說，男人卻直接誤會了，湛黑的眸子瞬間瀰漫着一陣充斥着寒意的陰霾。
“我送她去，你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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