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顏覺得自己的血都在往腦袋上涌，很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偏偏張小葡一點也沒感覺到她的異常，將練習本遞過去：“是這個，我跟陽顏想半天都沒有想出來。”
陽顏嘴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就那麼坐在那兒，眉目儘可能平靜地聽他給張小葡解題。
他講的什麼，她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教室裡燈光明亮，可她卻透過這明亮的燈火看到了另一個遙遠得有些模糊的場景。那是什麼時候的事？燭火微芒，他趴在她桌子上幫她解題，縈縈繞繞的，盡是他的氣息。講了半天，她暈暈乎乎的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問她：“懂了嗎？”
她擡頭看着他，燭光之下，他臉上細細的絨毛，似乎都散發着別樣的能將人融化的溫柔氣息，讓她忍不住想要觸摸，想要靠近。
她仰着臉就那麼呆呆地看着他，傻乎乎的樣子，紀明遠不由得撲哧一笑，輕快地在她脣上輕啄了一口。
“傻瓜！”他寵溺地笑罵她。
陽顏卻垂下頭來，心甜似蜜，臉紅如血。
“你懂了嗎？”身邊人的聲音，和那時一模一樣。
她受驚地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這句話，他是問她的。
他看着她的目光，灼熱得不加一點掩飾。張小葡想起班上的傳聞，抿脣一笑，既然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她就體貼地不在這兒當電燈泡了。
陽顏直覺地想要躲開，才一動作，放在桌下的手就被人抓住了。
儘管穿着很厚的衣服，但她覺得被他握住的那個地方，都要被他燙傷了，可他一點要放開的意思都沒有。
陽顏沒想到他這麼大膽，又驚又怒地轉頭瞪着他。
他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嘴角還有淺淺一抹笑紋：“嗯，你懂了嗎？”
陽顏真的好想吐槽，懂你媽，會解題很了不起啊？拿這個來調戲人你羞不羞啊？！
然而，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她聽得
分明，他那句“你懂了嗎”並不是單純地問她那道題她聽懂了沒有。
如果她說“懂了”，那麼她很清楚，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打蛇隨棍上，要她給一個回答。
如果她說“沒有懂”，那就更好，他一定不介意，重新跟她表白一次的。
在乖了那麼久之後，印象裡的紀明遠和現在的紀明遠終於重合了。
小流氓一樣的紀明遠，出手了，這一次，他直接而坦蕩，不再容她躲避。
儘管沒有鏡子，然而陽顏依然能感覺得到，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非常不好看。
她努力地回想，上一世，他是怎麼跟她表白的？好像是某一次，大家一起玩兒回來的晚上，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將她留在了衆人之後。
那麼久的相處，他眼裡的東西她看得分明，那時候她糾結得很，既希望他把那句話說出來，又害怕他說出來。
害羞、擔心、甜蜜、期盼、憂慮，各種各樣的情緒瞬間襲捲了她。
女孩子的矜持讓她想要從他的禁錮中抽離出來，但他的手寸寸下移，下移，移到能夠牢牢地握住她指尖的時候，他問她：“就這樣，好不好？”
那就是他的表白，沒有直白地說他喜歡，只是問她，他牽着她的手，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陽顏覺得那一刻，自己的臉紅透了，她知道他喜歡她，她也知道自己很喜歡他。可是，這種喜歡多不真實啊？那時候她的成績已然一塌糊塗了，而他，卻是老師眼中珠，掌中寶，是大家眼裡的優等生。
他那麼帥，那麼高，她站在他面前，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必須仰望着他的。
暗夜寂靜，同學們的笑聲都漸漸遠了，昏暗的街道上，空空的彷彿只剩下他和她的心跳。
而他的目光，灼熱得像一片沸騰的海，帶着濛濛的霧氣，像是要把她淹沒。
她無所抗拒，也不想抗拒，那時候她想，如果這是個夢，那麼請允許她不要醒來吧。星光稀少，月影稀朗的夜晚，並不是繁
華似景鮮花滿地的大馬路上，她卻覺得，她是她十八歲裡見過的最美的風光。
一夜沉迷，醒後再想當作沒有發生，怎麼可能？
於是，他步步緊bi，她寸寸退讓，終至陷落，心甘情願地撲進他的懷裡。
……
陽顏抽了一口氣，是不是不管她如何努力，所有的結局都無法再更改？
可明明，她家裡的境況已經變了啊！
也明明，她的成績並沒有像上一世那麼糟糕下去。
她垂下眼，用力掙了一下，沒掙開，再掙，好似是感受到她的堅決，紀明遠終於還是放開了她。
陽顏坐正身子，沒有再看他，一字一句冷冷淡淡地說：“紀明遠，你很無聊。”
她很想起身調頭就走，然而，她更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就這麼離開算怎麼一回事？
他無緣無故拉她的手，就是耍流氓吧？！
紀明遠卻好似一點也沒有被她的冷臉嚇到，很是無辜地說：“我哪裡無聊了，不是你們喊我過來幫忙解題的麼？嗯，然後，我看你好似沒聽懂，就多嘴問了一句。”
陽顏忍不住刺他：“知道是多嘴了還說？”
紀明遠搖頭，略略笑了一下：“你對我的態度真差。”頓了頓，又望着她，問了一句，“還是，只針對我一個？”
“……你自我感覺太好了一點。”
紀明遠就又笑，咧着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他的牙長得非常齊整，大小勻稱，很讓人嫉妒。他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上課了。
他乾脆也沒走，就那麼坐在那裡，反手從餘向海位置上翻出一本物理書，施施然看了起來。
最後一節自習課，人數更少了，空曠的教室裡稀稀拉拉坐了不過十來個人，多數還都是沒坐在自己位置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者討論，或者說笑，嗡嗡的聲音比全班人都在還要大。
所以紀明遠這樣，也沒什麼好引人注目的，如果沒有前段時間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流傳出來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