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斯德洛夫斯基的聲音嘶啞,情緒明顯比前兩天低落了很多,到了晚上,看着士兵送來的伙食,紅着眼睛問:“有酒嗎?”
劉福通這個人吃飯有個習慣,從來不吃肉,從來不喝酒。整個潁州城上下,只有他一個人的伙食是清湯寡水,一清二白,用湯和的話來說,堂堂一個副帥,吃飯跟吃草一樣。朱元璋專門囑咐士兵給被俘的斯德洛夫斯基按照劉福通的伙食送飯,就是爲了好好整一整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達瓦里氏。
可憐的是,前兩天,這個北方的孤狼罵的太兇,堵着耳朵的士兵並沒有聽到他的訴求,直到五天後,朱元璋再一次出現在斯德洛夫斯基面前的時候,看着眼前這個鬍子拉碴,形色枯槁的人嚇了一跳:“這是什麼鬼?”確認就是斯德洛夫斯基本人之後,朱元璋晃了晃手裡的羊腿和黃酒,高揚的下巴(他本來下巴就高,揚起來更高,這就是所謂的真命天子之相,天生下巴就高人一等)顯示出不怒自威的威嚴:“肉和酒,想要哪個?”
天天吃素食的斯德洛夫斯基兩隻眼睛早就深深凹陷下去,聞到肉和酒的香味,整個人就像發了瘋一般,紅着眼睛大喊:“都要!都要!”
朱元璋大大方方轉向身後,瘦小的李善長抱着一疊文書一搖一晃的走了上來。
“簽字,畫押。肉和酒,我都給你。”
戰鬥民族的達瓦里氏可以沒有命,但是不能沒有酒和肉。
斯德洛夫斯基沒有多想: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死也要做一個吃飽喝足的鬼。
長長的文書連看都沒有看,他就在最下方簽下自己飄逸的名字,按上通紅的手印。醇厚的美酒順着喉嚨灌下,幸福感瞬間爆棚。兩行清淚順着斯德洛夫斯基的眼角滑下,讓他感受到人生的美好。
朱元璋看了看李善長懷裡的文書,點點頭,拍了拍李善長的肩膀:“文筆不錯,很適合去創世寫小說。”
李善長:“嗯?”
朱元璋:“啊,沒什麼。就是這裡,那個窩闊汗國的大汗和鐵鍋皇帝之間的曖昧可不可以更露骨一些?還有啊,這個朝代並沒有構建和諧社會的需求,所以關於窩闊臺大汗與鐵鍋皇帝之間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以寫的更黃更暴力一些。”
看着朱元璋拿着自己剛剛簽字畫押的文件,一邊與李善長討論,一邊“嘿嘿嘿嘿”的笑,斯德洛夫斯基嘴裡叼着肉,目光呆滯,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我剛纔籤的是什麼?”
朱元璋伸手搓了搓鼻子,眉毛挑了挑,指着手裡的文書:“你說這個?沒什麼,就是我的李大文書撰寫的男男純愛小說。主角嘛,就是你們偉大的窩闊臺大汗以及我們大元的鐵鍋皇帝。只不過,這本書是以你的口吻來寫的。細節描寫非常到位,連你們大汗有狐臭都寫了出來。配合上你的簽字畫押,絕對是能夠流芳千古的佳作。恭喜恭喜,斯德洛夫斯基。你的名字聽起來就很像大作家。”
斯德洛夫斯基的臉已經沒有一丁點血色,看着朱元璋手裡厚厚的文書,他突然有一種想要撞死在上面的衝動。
朱元璋笑眯眯的將文書收起,放在李善長的懷裡。轉身說:“那什麼,找個腿腳快的,把這流芳千古的作品送給窩闊汗國。”
“是。”
李善長剛要離開,就被身後石破天驚的吼聲嚇了一跳:“且慢!”
朱元璋回過頭,眯着眼睛,睥睨着剛反應過來的斯德洛夫斯基,臉上的笑容甜蜜的讓對方想撞牆:“大作家有何指教?”
斯德洛夫斯基充分感受到江南逆賊的陰險狡詐,事到如今,只能先穩住對方,再想辦法取回文書,虛與委蛇,徐徐圖之。
“我認栽了。你說吧。想怎麼樣?”
朱元璋饒有興趣的繞着斯德洛夫斯基轉了一圈,心情愉悅、情不自禁的吹了一個口哨,嚇得斯德洛夫斯基雙手護胸,一臉驚恐:“我可是直男!”
朱元璋冷笑一聲:“可拉倒吧你,就你這樣的,洗乾淨了白送給我我都不要。斯德洛夫斯基將軍,你應該知道,如果這份有你親自描寫的長篇基情小說到了窩闊汗國,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吧。”
想到那個嗜殺成性的窩闊臺大汗,斯德洛夫斯基忍不住打了個抖。
“一路從北方邊境趕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眼睜睜的看着你深陷陷阱,王保保和八思爾不花連一次衝鋒都沒有,直接率軍撤退。你好心來幫他們,他們卻未必領你的情呢。”
明知道朱元璋是在挑撥離間,可是每一個字還是重重的砸進了他的心坎。
“在江南地區,你斯德洛夫斯基奮勇殺敵,他王保保在後方坐山觀虎鬥。你要是敗了,於他來講,毫髮無損。你要是勝了,他大筆一揮,將功勞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真不知道,你來這裡幹嘛。”
一席話,說的斯德洛夫斯基臉上發紅。
朱元璋繼續說:“我見你也是難得一見的勇士,才故意留你一條性命。不然,早就讓弓箭手把你射死在城牆下了。可惜啊可惜,你冥頑不靈,自己斷了自己的生路,一定要用自己的性命譜寫王保保的輝煌。”
斯德洛夫斯基想到元軍後撤時的樣子,憤憤的說:“你說吧。讓我怎麼做。”
“很簡單。放一把火。”
“防火?”
“嗯。我放你回去。你在五日後,元軍陣營內放一把大火,就可以安然離開了。我保證,你回家的路上,絕對不會受到任何阻攔。包括那份文書,會隨着大火一起燒掉。當然。至於能燒多少,那要取決於那天的火有多大。”
斯德洛夫斯基眼中露出一絲警覺:“你是要我做內應。防火搞亂元軍的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