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臉微微一紅,向朱元璋行禮道:“我只是武當門下不入流的小道士,哪裡有什麼道行可言。不過鄧少爺的功夫,我倒是想要領教領教。不爲別的,就只是單純的想要跟他切磋切磋。”
朱元璋嘴角微微勾起,上一世,這種情節看的太多了,那些個奔着銀子和女人去的所謂高手,通常都會敗在苦命男主角的光環之下,而癡情於武學,緊緊是手癢想上去討教兩招的,最後一般都不小心打贏了。然後就是棒打鴛鴦,苦大仇深的三角狗血戀情……
道士見朱元璋不懷好意的打量着自己,頗不自在的撓撓頭轉移話題:“也不知道他們二人能打多久。”
擂臺上,和尚三十六路達摩拳已經打完,呼吸漸漸不穩,本來就是少林俗家弟子,內功修煉的不到火候,能夠撐到現在,已經實屬難得了。
反觀鄧愈,基本上沒怎麼移動,一副風輕雲淡,水火不侵的樣子。
和尚喘了幾口氣,眼看不是鄧愈的對手,便雙手抱拳道:“在下不是閣下對手,願意認輸!”
鄧愈收功回禮:“承讓。”
擂臺一側,徐家大小姐忍不住歡呼起來:“好!”
惹得徐家老爺一個怒目過去,便蔫蔫的坐了回去。
鄧愈雙手抱拳,環視四方:“還有哪位英雄願意上臺比劃?”
話音未落,朱元璋身旁那道士便已經飛身上臺,行了一個道家之禮:“請~”
鄧愈瞧了瞧那道士身後的劍,朗聲問道:“敢問道長,是比拳腳還是比兵刃?”
那道士笑道:“先比拳腳,再比兵刃,如何?”
鄧愈抱拳道:“就依道長所言。”
臺下衆人見和尚敗退,頗爲不滿。眼看又上來一個道士,便再一次呼號起來:“幹掉鄧愈!”
“決不能讓小姐嫁到白虎團!”
呼喊的聲音還沒有響幾次,便突然弱了下去。
朱元璋順着聲音看過去,真是無巧不成書。
前幾天在酒館裡教訓過的虎爺,帶着一衆人馬剛剛到位。
這個虎爺雖說不是白虎團的正規人馬,但是多多少少跟白虎團挨着點關係,尤其是白虎團現任首領黃九二,是虎爺的親舅舅。因此他纔敢打着白虎團的名號,在鎮子上橫行霸道。
吃瓜羣衆眼看虎爺帶着人怒氣衝衝的趕來,都乖乖的閉上嘴。
虎爺走到臺下,擡頭瞧了一眼,滿腹狐疑道:“怎麼鄧愈也來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哎,那個誰,你去一趟白虎團,問問我舅舅,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好的他跟蒙古妞兒聯姻,我來拿下徐家嗎?怎麼鄧愈在這裡打起擂臺來了?”
一個小廝轉身朝白虎團的方向走去。
朱元璋一個眼色,馮用從人羣中退出,悄悄的跟在那小廝身後。
上臺的道士兩腳分開,一前一後,雙臂與兩腳位置對應,一前一後,掌心向上,是典型的武當撥雲掌。
鄧愈依舊是那套拳法,以不變應萬變。
二人都是剛中帶柔,柔中帶剛的手法,這場戰鬥,註定會成爲一場持久戰。
湯和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擂臺上正在過招的兩人:“不錯不錯,兩個人都不錯。可惜離宗師級別的還差很多。”
朱元璋“哦?”了一聲,從今天來到擂臺,他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方纔湯和一句話,瞬間點醒了他,朱元璋環顧四周,再次確認之後,這纔對身邊的陳友諒與張士誠說道:“還真是奇怪,今天各大門派的高手,都沒有來。”
陳友諒和張士誠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可能這些人都已經有了家室。或者說他們潛心武學,沒心思成親吧。”
朱元璋搖搖頭:“不對,這事太古怪。真正沉醉於武學的人,遇到這樣盛大的集會,不可能不來。有問題……”
隱隱之中,朱元璋只覺得有問題,只是哪裡有問題,他又說不上來。倘若李善長在,那就好辦多了。
“啊!”
臺下吃瓜羣衆一陣驚呼,朱元璋擡頭向舞臺上望去,鄧愈與那道士拳腳上斗的針尖麥芒,兩人全神貫注之下,拳掌相交,拼了一回內力。鄧愈忘記自己背上的傷剛剛癒合,這全力一擊之下,背上的傷口“嘭”的裂開,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白袍,即便如此,鄧愈依然咬着牙,將道士擊退了兩步。
道士看不到鄧愈背後的狀況,打的正在興頭上,在內力上略遜一籌,更加興奮的揮動胳膊朝鄧愈撲去。鄧愈也不含糊,爲了自己心中的女人,站在擂臺上,他就沒想過要下去。
二人再一次扭打在一起,殷紅的血液已經開始沿着腿腳向下流淌,鄧愈的嘴脣逐漸轉白。
擂臺邊,徐家小姐早已經泣不成聲,她一聲又一聲的呼喊:“別打了!”“別打了!”
聲音全被嘈雜的喝彩聲掩蓋。
道士明顯感覺到鄧愈似乎體力不支,他嘴角微微勾起,下腰探手,一個“蛟龍出海”就要終結比賽,就在他彎腰的時候,突然發現腳下一片黏溼。
道士心頭一驚,即刻收掌回撤,看清楚面色蒼白的鄧愈之後,再低頭看看腳下的血,愣在原地,許久之後,才抱拳道:“我輸了。好漢,你這是何必呢?”
鄧愈咧開龜裂的嘴脣笑笑:“爲了一個絕對不能放棄的人。”
道士目光落在一邊梨花帶雨的徐家大小姐臉上,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他從懷中取出丹藥,磕出兩粒,一粒給鄧愈服下,另外一粒,用內力碾成粉,撲在鄧愈鮮血淋漓的背上。
鄧愈謝過道士之後,再次起身,虛弱的拄着刀柄,立在臺上:“還有哪位,要來賜教?”
道士下臺後,與之前的和尚站在一起,看向擂臺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敬意。
就連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弄死鄧愈的吃瓜羣衆,都不再說話。
他們知道,起鬨打諢是一回事,落井下石,逼死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白虎團雖然壞,可是鄧愈畢竟沒有做過傷害他們的事。
圍觀的百姓們全部在這一刻選擇沉默。
“我來!”一聲呼嘯瞬間吸引衆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