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黑漆漆的夜空連一點星光都沒有(通常情況下,這種描寫一出現,就要出事兒了)。
朱元璋等人做好了所有的埋伏,就等着陳友諒帶着他的無敵艦隊鑽進圈套,乖乖的送上五十萬顆人頭。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陳友諒這個傢伙,也不知道是臨時尿急,還是閒的無聊想要了解一下集慶附近的風土人情,原本已經抵達秦淮河入口的強大艦隊,竟然突然掉了個頭,朝採石去了。
這條路正是當年朱元璋攻克集慶的那一條。
先攻採石,再克太平,偌大的集慶城,將如同剛出生的嬰兒,完完全全毫無防備的暴漏在陳友諒的無敵大軍面前。
毫無防備的朱元璋接到消息的時候,陳友諒的無敵艦隊已經攻克採石,虎視眈眈的打量着面前的太平城。
猝不及防之下的太平城內,只有守將花雲率領三千新軍在此駐紮。
陳友諒二話不說,便對太平發動了進攻。
守將花雲是個黑臉漢子,平日裡話不多,一副老實巴交的農民形象。可是在朱軍中,卻沒有人敢輕視他,所有人都知道,在常遇春之前,衝鋒最勇猛的先鋒官,便是這個黑臉漢子,那種面對敵人猛然迸發的不怕死的勁頭,正氣凜然,讓人欽佩。
城頭上,看着黑壓壓逼近的陳軍,花雲面向手下三千新兵,原本他們是要在這裡接收訓練,沒想到卻直接上了戰場。
“你們怕不怕?”
新兵們每人說話,額頭上細微的汗珠與不自在的呼吸泄露了他們內心的恐懼。
花雲笑笑,指着城下的陳軍道:“你們的腳下,是我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土地;你們的身後,是好不容易分得土地、辛苦勞作的父母兄弟,這些土地,是他們的希望,更是我們的職責!現在,這些人想要從我們的手裡奪回土地,讓你們的父母妻兒重新回到被人奴役的生活,你們能容忍嗎?”
三千新兵心頭的怒火逐漸被點燃,震天的吼聲在城頭響起:“不能!”
花雲點點頭:“很好!你們都是有種的漢子!打仗,從來打得都是氣勢,我們佔據高牆後壁的城池,擁有居高臨下的優勢,這一仗,我們必勝!兄弟們,拿起武器,保護好我們身後的親人朋友,絕不讓陳賊前進一步!”
三千新兵舉起武器,吶喊聲震動天地:“殺!殺!殺!”
陳友諒站在他的旗艦上,遠遠聽到太平城頭的呼喊之聲,啞然失笑道:“蚍蜉撼大樹,自不量力!區區幾千人馬,就想打退我天下無敵的大漢水師?癡心妄想!命令混江龍艦隊,碾碎他們!奪取太平城!”
如果這話是其他人說的,那真的是狂妄自大加無知。
可惜,這話是陳友諒說的,而他剛好有說這話的資格。
明教水師在他的整合之下,大大小小的戰船數千艘,其中還有四艘航空母艦級別的巨無霸,分別名爲混江龍號、塞斷江號、撞倒山號、還有江海鱉號。(這名字真俗……但是都是真的……還好陳友諒沒看過變形金剛,否則沒準就有了擎天柱號和大黃蜂號……)
這四艘戰船,集合了當時造船工藝的最高水平。每一艘戰船都有三層樓高,各種火炮齊備,船體堅固,動力頗足,用來碾碎太平城的幾千水軍,簡直是易如反掌。
就在陳友諒翹着二郎腿,躺在自己旗艦的甲板上曬太陽的時候,前方負責攻擊的混江龍艦隊回報:“我們輸了!”
這讓信心滿滿的陳友諒大吃一驚,他難以置信的起身叫道:“混江龍號的管帶是智障嗎?小小的太平城都攻不下來!簡直是飯桶!讓塞斷江艦隊上!我就不相信了,小小的太平城,還拿不下來了。”
然而,塞斷江艦隊重蹈了混江龍號的覆轍,陳友諒震驚的同時,對太平的守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敵軍守將是誰?”
“花雲。”
“花雲?比起徐達、湯和如何?”
“不及徐達與湯和。”
“那比起馮勝與馮用如何?”
“不及馮氏兄弟。”
“跟丁普朗與傅友德相比呢?”
“不及他二人。”
“那爲什麼我們就打不贏他?”陳友諒摔了手上的杯子,豁然起身,血紅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謀士,“傳令下去!各大艦隊跟緊我的旗艦!我要親自看看,這個花雲,到底是長了幾隻眼睛、幾隻耳朵!竟然能夠抵擋住我兩大艦隊的攻擊!”
巨大的旗艦雄赳赳,氣昂昂的朝太平城逼近,接近城牆根的時候,城牆腳下的手都變成了淡淡的紅色。
陳友諒眯起眼睛,看着城牆上的守軍,那是怎樣的一副軍容?稀稀拉拉的幾名衛兵,身上的盔甲被砍成襤褸,破破爛爛的頭盔歪在頭上,血液夾雜着汗水沿着髒兮兮的帽沿往下滴,握着武器的手上,觸目驚心的都是傷痕。
陳友諒嘆了口氣:“這恐怕是二哥麾下久經歷練的勁旅,我們這一次,是遇到硬茬兒了。”
城頭守軍見到逐漸逼近的陳軍,再一次吹響了號角,士兵們原本快要睜不開的眼睛猛然睜開,其中閃耀着驚人的光華。
那樣的目光堅定而勇敢,決絕而凌厲,正是悍不畏死的軍人眼神。
花雲扶着長槍站起身來,看着傷亡過半的守軍,不禁動容道:“兄弟們,我很榮幸,能夠見證你們成爲真正的軍人。哥哥雖然不能帶着你們享受榮華富貴,但是可以帶着你們創造榮譽!你們怕嗎?”
“不怕!”
花雲點點頭:“好樣的!都是好樣的!”
“轟隆!”
“轟隆!”
“轟隆!”
陳友諒的旗艦上,令旗揮動,四大艦隊裝配了火炮的戰艦對準城頭就是一頓猛轟!
那個年代,火炮和炮彈都是稀罕物,用珍惜的火炮送他們上天,這是陳友諒對這些硬漢們的尊重。
打光了船上的炮彈,高大的太平城牆被轟出一個缺口。
混江龍號衝到缺口處,搭上梯子,陳軍像是爬上方糖的螞蟻,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