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被首長狠狠地抽打了一頓後,他家這位少爺不僅僅是不回家了,現在更是連他的電話都不接了。
顧毅年視若珍寶地捧着手上那張早已泛黃的照片,眼裡所流露出的神色是周副官從未見過的複雜,懷念、愧疚、痛苦等等交織在一起,夕陽透光打開的窗戶淺淺地照在那個站在窗臺前的身影上,似乎有一瞬間的佝僂。
“他一直在怪我,呵!”顧毅年苦笑了一下,微微擡着頭凝望着窗臺下那早已逾過了花期的薔薇花,“你說他什麼時候可以心平氣和地同我一起看一看蘭卿最喜歡的薔薇花呢?”顧毅年的聲音並不是平常那般的嚴謹,此刻帶着一抹期待一絲悵然。
周副官一直知道自家這位首長是多麼的在乎少爺,那是夫人唯一留下來的血脈啊,更是他唯一的血緣牽絆,他最疼愛的人。
只是,明明是那麼的在乎,卻總是以最冷硬的態度最蠻橫的行爲去對待,讓原本就緊張的關係越來越劍拔弩張,越來越形同陌路。
他們可是父子啊!
周副官走近,站在顧毅年身後,視線掠過早就沒有了花朵的薔薇花叢,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點,“首長,今年的花已經謝了,等明年吧。”希望等明年薔薇花盛開的時候,他家那位少爺能看開。
“明年嗎?”
顧毅年深沉的眼眸內掠過一絲苦澀,與以往鐵血般的軍人形象不同,對過往的追思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下來了,那壓抑了十七年的痛苦愧疚更是讓他有些疲倦了,這樣的他和檔案記載的那位冷硬堅定的將軍全然不一樣。
“明年啊”顧毅年搖着頭,目光溫柔地焦距在張片上那張面容已有些模糊的照片上,滿是落寞,“我只怕他明年還和現在一樣,你說,我該拿他怎麼辦啊?”
周副官很盡職地站在那裡,卻並沒有說話。
他知道顧毅年不是在問他。
“蘭卿啊蘭卿,你可否後悔過呢?”顧毅年背對着周副官,眼內有些酸澀,那個如蘭花一般美好的女子,終究是因爲他而死的那麼淒涼。
其實,我一直很後悔,卻無可奈何。
“唉”顧毅年望着窗外,視線穿過濃密樹冠間的縫隙,凝視着淺淺黑下來的天空,“我想見一下蘇家那個小丫頭,你去安排一下。”
你爲那小子挑選的媳婦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能不能代替我們照顧好他
蘇家?
周副官立即睜大了眼睛,首長這麼快就要行動了嗎,可蘇家那個丫頭纔剛剛上大學吧,年紀似乎小了點。
雖然疑惑,但周副官向來都是一個將顧毅年的話當作軍令來執行的人,自然不會多問,毫不動搖地執行軍令纔是他最常做的,“是。”周副官直接擡手行禮,即使不在部隊了也還是軍人的行事方式。
“你可以下去了。”在周副官行禮的下一秒,顧毅年便開口讓他出去,他習慣了一個人的獨處,哪怕是自己的貼身副官他也不喜歡。
若是他的話
他是不是會很樂意呢!
現在就出去,可是周副官看了看還託在手上的藥,雙腳就如灌了水泥一樣,根本就邁不開,“首長,您的藥?”
“放桌上。”顧毅年恢復了一貫那副嚴肅冷靜的模樣,恍若剛剛的柔情溫和僅僅只是他的錯覺,周副官愣了愣,往後退了幾步,在鋪着米色餐布的桌上放下了手中的藥碗,卻沒有立即離開。
他還要等着顧毅年將藥喝了,“首長,齊媽讓我看着你喝下去。”周副官很認真地說着,並且走到顧毅年的面前,在這樣的事情上週副官不允許自己退步。
尤其是在這位讓他敬重的首長越來越虛弱的情況下,他寧願逾矩了,也不希望顧毅年的身體漸漸垮了。
“齊媽還真是和以前一樣啊!”顧毅年沒有爲難周副官,很配合地端起了藥碗,一飲而盡,那豪爽的姿態恍若飲的不是藥,而是解千愁的杜康酒。
顧毅年記得顧墨南小的時候怕苦,可身子骨很虛弱,長年累月地病着,十天內有七八天要喝藥,而且還是中藥。
小孩子都不喜歡那種苦澀的味道,更別說幾乎天天喝了,所以那孩子會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地將藥倒進盆栽裡,最後還是齊媽發現的,從那以後顧墨南每一次喝藥齊媽都會在旁邊盯梢。
現在,他也成了齊媽眼中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嗎!
“首長,您先休息,晚飯會在七點,也就是半個小時後,我先出去了。”周副官將那個沒有一滴藥汁的碗放回托盤,再次行了軍禮後才步履勻速齊整地退出了書房。
房間內又是沉寂。
顧毅年那站在夕陽淺照下的身影是那麼落寞,孤寂的好像全世界獨於他一人的蒼涼,若是顧墨年看見了會不會有一絲心疼。
畢竟是血脈的牽連,無法掙脫。
半睡半醒間的鐘小漓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的身上,讓她有點透不過氣來,臉上更是酥酥麻麻的,溫熱的氣體急促地在臉上拂過,有些癢癢的。
“唔”鍾小漓想要側過身子,卻發現自己毫無反抗之力,忍不住緊緊地皺眉。
腹部又不舒服嗎?
看着鍾小漓緊緊皺起了眉,顧墨南立刻探出寬厚溫暖的手輕輕地附在鍾小漓的肚子上,慢慢撩開衣襬,在那光潔細膩的皮膚上緩緩推揉。
那溫暖的碰觸讓鍾小漓很舒服,而且顧墨南微微擡起了自己的身子,並沒有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鍾小漓身上,讓她可以大口地呼吸空氣,而不會難受,這種溫暖的推揉讓她舒服的像個被順毛了的貓咪一樣,“嗯,很舒服”即使在睡夢中,鍾小漓也笑得甜蜜,更是歡悅地低聲呼喊。
舒服了!
顧墨南笑着挑了挑眉,這丫頭還真是懂得享受,好像從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這麼的溫柔相待,這麼的上心。
“你還真是個例外啊!”顧墨南低聲笑着,裡面的感慨讓每一個聽了的人都會側目,只是他眼內的笑意卻沒有那麼的確信。
這份例外又是否可以延續一生那麼長呢,顧墨南不知道,但他此刻是真心實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