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言身子顫了一下,頹然的坐在地上,幾個勤務兵過來將她拖出了醫院。
倒是沒讓她太過難堪,就是不讓她進醫院而已,並沒有出手爲難她。
人來人往的都是軍區醫院的同事,大家看着這樣一身破敗的秦婉言都驚訝的不行,轉而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季承陽則站在玻璃門內,看着秦婉言若有所思起來,他剛纔聽見周副官說了,說秦婉言意外懷孕了,而且還騙周副官是顧墨南的孩子,所以逼走了小漓。
想到懷孕兩個字,季承陽不免就多看了秦婉言幾眼,此刻秦婉言是背對着他的,長長的捲髮垂在腰上,讓季承陽有些恍惚的想到了某些記憶中的碎片,然後如遭雷擊。
顧墨南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手術終於撿回了一條命來,周副官一直在手術室外面等着,熬了一夜,眼底都是血絲。
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醫生走了出來,周副官趕緊迎了過去。
“醫生,我們家少爺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
“手術很成功,命暫時保住了,不過因爲傷勢過重,恢復的時間會長一些。”
“命保住了就好,命保住了就好!”
顧墨南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周副官趕緊去了高幹病房,顧毅年還在那邊等消息。
因爲受到顧墨南車禍的打擊,顧毅年已經油盡燈枯了,醫生們都束手無策,周副官悔不當初,跪在顧毅年的面前痛哭。
到了這一刻,顧毅年看着頭頂上方的天花板,慘然一笑。
“這就是報應啊,我爭強好勝的一輩子,結果害的妻子慘死,如今兒子又……若是小漓有個什麼,怕是墨南會記恨我一輩子……”
“首長,您別這麼說,這事不賴您,都是我的錯!”
顧毅年搖搖頭,緩緩說道:“如果不是我說,想看見墨南結婚生子,小漓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承受這麼大的壓力,還被我逼的去做試管嬰兒,我……我還有什麼臉去見小漓的父母……”
哐的一聲,有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傳來,周副官轉身,就看見安如心那張慘白的臉,還有搖搖欲墜的身體,周副官趕緊爬起來扶住了她。
安如心眼裡全是不可思議,顫抖着手抓着周副官的胳膊。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家小漓,竟然去做了試管嬰兒?”
周副官整個人都頓住,滿臉的愧色,安如心則直接暈了過去。
一場兵荒馬亂之後,安如心因爲血壓升高差一點中風,蘇爸爸來了之後聽了原委揮手就給了周副官一個耳光。
“顧家跟小漓的婚約作罷,我的女兒就算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嫁個顧墨南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罵完之後,蘇爸爸給安如心轉院,連同一個醫院都不想跟顧家人待在一起,可見對顧家可謂恨之入骨。
這件事周副官不敢跟顧毅年說,顧墨南還沒醒過來,他不敢在刺激到顧毅年。
秦婉言每天都會來探望顧墨南跟顧毅年,可都被勤務兵擋在病房外面,就連拿來的東西也被周副官給扔了出去,這讓秦婉言很委屈,同時也很害怕。
她不過逼走了鍾小漓,就讓顧家對她恨之入骨,若是知道了她給小漓下的藥,秦婉言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而因爲這件事,秦婉言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人也瘦了不少。
季承陽看在眼裡,雖然他對秦婉言並沒有什麼好感,但……
“我看你午飯沒吃什麼,我中午打飯的時候多打了一份湯,你喝了吧。”
季承陽放下雞湯就走了,秦婉言則看着面前的保溫桶發呆。
她跟季承陽幾乎沒有交集,除了因爲鍾小漓而認識之外,兩個人在醫院也很少有交流,可季承陽這麼主動的對她好,讓秦婉言有些詫異。
因爲懷孕的緣故,秦婉言的妊娠反應比較厲害,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不過打開保溫杯聞了聞裡面的雞湯,秦婉言沒有吐,反而是倒出來喝了一小碗。
她喝的出來,這雞湯裡應該加了幾味中藥,而且好像還是針對孕吐的中藥,這不免就讓秦婉言多想了些。
當腦海裡翻騰出季承陽的身影,秦婉言卻莫名的覺得熟悉,雖然很不想去相信,可秦婉言知道,那天晚上跟她的男人是季承陽的機率很高。
而想到那個男人是季承陽的時候,秦婉言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在看看碗裡的雞湯,怕是季承陽也猜到了,可爲什麼季承陽沒有開門見山的跟她談,而是給她送雞湯呢?
站起身本想去找季承陽問個清楚的,可突然一個想法讓她站在原地怎麼也邁不出步子去。
以季承陽跟鍾小漓的關係,秦婉言逼走了鍾小漓,季承陽一定恨死她了,又怎麼可能會爲自己負責呢?
秦婉言苦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雞湯發呆。
顧墨南在一週後清醒過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鍾小漓,周副官看着顧墨南掙扎的要下牀,嚇得趕緊過去抱住他的腰。
“少爺,你瘋了,你纔剛醒,身上到處都是傷,你去哪裡找小漓啊!”
“我不管,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問清楚,她到底什麼意思,爲什麼要離開我?”
眼看着顧墨南就要發瘋了的樣子,周副官哭了。
“少爺,您別這樣,有氣您就朝我發吧,是我的錯,是我把小漓給逼走的!”
顧墨南一滯,轉頭看向周副官,周副官羞愧的看着他。
“是秦小姐找到我,說她懷了少爺的孩子,讓我幫她保住這個孩子,我才……去找了小漓。首長那麼希望可以看到自己的孫子,所以我才……”
周副官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臉上就被顧墨南打了一拳,雖然顧墨南身上還有傷,一隻胳膊還打着石膏,可好歹是在部隊裡磨鍊過得,所以打人的時候還是一點都不含糊的。
“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在見到你!”
周副官知道顧墨南會發怒,所以噗通一聲跪在了牀前。
“少爺!我錯了!”
顧墨南閉了閉眼睛,他現在恨不能殺了自己,早知道會讓小漓經歷這些,他就不該回顧家,更不該同意讓鍾小漓去做什麼試管嬰兒,然後讓秦婉言鑽了空子傷害到小漓。
想到現在小漓還不知道身在何處,顧墨南眼前一黑,人又暈了過去。
周副官嚇得趕緊去找醫生,這邊顧墨南還沒醒,那邊顧毅年卻不行了,被送進了搶救室。
彌留之際,守在他身邊是是周副官,心中滿是蒼涼。
“墨南他不會原諒我了是不是?”
“首長,您別這麼說,這件事是我的錯,跟你沒關係,少爺他身體還沒恢復,醒來沒多久就睡過去了,所以纔沒法來見您。”
顧毅年擡頭看着周副官的身後,眼神中滿是渴望,周副官心酸不已,跪在病牀前。
“我爭強好勝了一輩子,結果都最後衆叛親離,連個送終的都沒有,這都是報應啊!我總想着把控墨南的一切,逼他離家出走,而後又一個人出國,現在……還把小漓給逼走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他的母親!”
“首長,您……別這麼說,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會在少爺面前以死謝罪,首長,您別這樣。”
顧毅年苦笑了一下,手突然垂在牀邊,人也斷了氣。
得到消息的顧墨南被人用輪椅推着來到急救室的門口,卻聽見了裡面周副官撕心裂肺的哭聲,便示意推着他的人停下來。
“少爺,您不進去見首長最後一面嗎?”
顧墨南漠然的透過門縫看着醫生將白布蓋住顧毅年的頭,顧墨南雙手緊緊地攥住輪椅的把手。
“推我回去吧!”
勤務兵有些爲難,老首長都去世了,少爺還不肯見他最後一面嗎?
可顧墨南堅持,他一個勤務兵也不敢多說什麼,就推着他回了病房。
秦婉言得到消息,說顧毅年去世了,她整個人僵在那裡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去了顧墨南的病房,顧毅年去世了,顧墨南一定會很難過。
這一次並沒有人攔着秦婉言,這讓秦婉言還有些雀躍,可當看見顧墨南陰沉的面色,秦婉言的心就懸了起來。
“墨南,你怎麼樣?”
“秦小姐還有工夫關心我的傷勢?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對我沒用。”
秦婉言被說的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可她也知道,顧墨南肯定會怨她,所以忍下來了。
“墨南,小漓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等小漓回來,我一定跟她道歉,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顧墨南冷笑,看着秦婉言的目光好似利劍一般,讓秦婉言不禁的打了個寒戰。
“你以爲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你對小漓的傷害?秦婉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欺欺人了?我是什麼人,你最瞭解不過,我今天還就告訴了,傷了小漓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就連我自己,我都不會放過。至於你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咱們可以拭目以待。”
“墨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顧墨南怒目圓睜的看着秦婉言,說道:“我就是相信鬼,也不會再相信你這個惡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