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芩之所以敢這樣說,完全是因爲夏侯芩知道孫大人有一外甥女,從小就在外學武,爹孃並沒有見過。
加之孫大人一家實在倒黴。數月前外出遊玩一番,竟然遇到了賊匪,一家上下近百口人就這麼滅頂到了賊窩裡,一時間舉國震驚,賊匪得知自己殺死的竟然是朝廷命官之後,雖然驚慌失措地做足了防備,卻還是被皇上下旨剿了。
既然全家上下近百口人死於非命,自然死無對證,是如果不刻意調查是查不出端倪的。當然,夏侯芩是確定了以夏侯老爺和夏侯夫人的性子,纔不會有功夫去調查。
寧墜兒和小五聽到夏侯芩介紹完自己的“身份”,有些緊張地微微欠身。
夏侯夫人聽到夏侯芩這麼說,面色一軟,扶起寧墜兒,“可憐的孩子,既然讓芩兒碰到了,就是有緣,先住下吧!”
寧墜兒心底微微鬆了口氣,“多謝夏侯夫人。”
夏侯夫人拉起寧墜兒的手拍了拍,“不用叫夏侯夫人,叫我伯母就是,還說什麼謝不謝的,聽起來生分。孫大人向來與我家老爺交好,記得孫大人出事前說過,他姐姐的女兒常年外出學武,我倒是也沒見過,想必就是墜兒了吧!”
寧墜兒點頭,“正是墜兒。”
夏侯夫人笑了笑,“孫大人跟我們提起你的時候,說是長得標緻,今天見到你,果然是靈巧地很。”夏侯夫人牽着寧墜兒的手,一路走回前廳的座椅旁,拉着寧墜兒坐了下來,繼續問道,“不過一個姑娘家,怎麼去學武呢?”
夏侯芩和小五跟着走了過去,分別站在夏侯夫人和寧墜兒身邊,見夏侯夫人嘮起了家常,便一起鬆了一口氣。
寧墜兒看了一眼夏侯芩,笑眯眯地回答,“因爲墜兒很喜歡習武,爹孃也寵着墜兒。”
夏侯夫人聞言,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一直家人的掌上明珠,現在……可苦了你了!”
寧墜兒有些心虛地低了低頭,輕輕喚了一聲,“伯母……”心底越發自責,真是浪費了夏侯夫人的一片心意。
夏侯芩見寧墜兒有些演不下去,便拉起寧墜兒道,“娘,我先帶墜兒回我房間了。”
夏侯夫人點了點頭,鬆開了寧墜兒的手,叮囑道,“晚上到膳廳用膳,你爹幾天沒見你了!”
“知道了娘。”夏侯芩把寧墜兒從座位上拉起來,迴應了一句,便一手拉着寧墜兒一手拉着小五跑出了前廳。
一連在夏侯府裡呆了幾日,寧墜兒每天不外乎就是和夏侯芩一起逛逛花園練練武,又教教小五舞蹈。
之前連着出去了幾日,夏侯芩還是怕夏侯將軍發現的,這幾日又有寧墜兒在府裡相伴,自然安省了許多。
夏侯芩畢竟是當朝大將軍的女兒,武功自然不弱,和寧墜兒打起來,隨抵不上寧墜兒,卻也能接上幾招。
小五果然如寧墜兒所想,對舞蹈極有天賦,不出幾日,已然超過了常人一個月的成果。
夏侯府裡的日子,雖然平靜,卻也無聊。
這日,夏侯芩一早就跟着夏侯將軍外出,寧墜兒坐在屋子裡閒來無事,板着指頭算起來,已經離開谷裡好久了,不知道爹孃怎麼樣了,有沒有想她。
無聊地趴在牀邊往外看去,花園裡花兒正美,小五提着裙子旋轉着。
百花樓見到的小五,一身粗布麻衣,臉上略顯稚氣和青澀。這幾日,小五跟着自己,換了紗裙,梳了髮髻,心情明朗,連臉上的五官也漸漸開了些,倒是透露出了些清秀。練着舞蹈,甚是把她的氣質也烘托了些許出來,倒是看起來有了些美麗。
看着小五的舞蹈,寧墜兒也有些坐不住了。二話不說從屋裡跑了出去,拉起小五道,“小五,跟我去湖邊,我們兩個排個舞蹈吧!”
小五不明就裡,但聽到排舞,瞬間興奮起來。幾日來,小五就不斷地練習基本功,下了比別人更多的功夫,才達到別人一個月才能夠達到的境界,早就巴着能練一段舞蹈了。
兩人一路跑到夏侯府的蓮花池邊,四周的花兒比起寧墜兒住的小院子裡的花更加美麗鮮豔。
寧墜兒深吸了口空氣,似乎空氣裡的花香讓她極盡享受。
迫不及待地,寧墜兒鬆開小五的手,自顧自地舞動起來。
旋轉,飄渺。飛起,落下。
每一個動作,都是自然而然地流瀉而出。明明沒有音樂,但看着這舞動,耳邊卻似乎響起了與之相配的旋律。
小五看着寧墜兒的舞步,一點一點嘗試着跟上。
果然如寧墜兒所想,小五的天賦異於常人,只是看着寧墜兒的舞步,便漸漸能夠融入進去。雖然不及寧墜兒那般靈動,卻也讓人看不出這僅僅是練了幾日基本功的人跳出來的舞步。
花兒上停落的蝴蝶,似乎也忍不得寂寞,五顏六色地飛舞起來。和着寧墜兒和小五,飄渺地旋轉。
一舞作罷,寧墜兒微微喘着氣,和小五對視一笑,心裡說不出的愉悅。
晚上,夏侯老爺和夏侯芩回府,一家人坐到大廳用膳。
寧墜兒這是第一次見到夏侯老爺,雖是朝中的大將軍王,卻也挨不過歲月而顯得有些蒼老。但畢竟是武夫出身,身體也還算硬朗。
得知寧墜兒的“身份”之後,略帶關心地問了兩句,就不再多說什麼。
一頓飯後,夏侯老爺一邊接過婢女端上來的茶水,一邊道,“明日康王妃在府裡舉辦茶會,宴請了羣臣,你們隨我一起前去吧!”
夏侯芩聞言,猛地蹦了起來,“爹,王妃怎麼突然要辦茶會了,那墜兒怎麼辦?”
以往康王妃也會隔三差五地在王府裡辦個茶會花會等什麼什麼會的,以幫王爺拉攏大臣。大將軍王夏侯泓拓作爲康王爺的師傅,自然也在應邀之列。夏侯芩去多了,便也習慣了,只是這次,寧墜兒在府裡……
夏侯將軍奇怪地看了一眼夏侯芩,冷哼道,“自然是跟着去。”扭頭看了看一臉迷茫的寧墜兒,接着說,“寧姑娘不是孫大人的外甥女麼?正巧王妃也與孫大人的夫人和妹妹向來交好,見了寧姑娘也會開心。”
夏侯芩自知剛剛問的唐突,便不再言語,只是無奈地看了寧墜兒一眼,心裡默唸,這次完蛋了!
飯後,夏侯芩偷偷跑到了寧墜兒屋裡,拉着寧墜兒一番訴苦。
“墜兒,怎麼辦怎麼辦?康王妃是見過孫大人的外甥女的,也知道她的名字。你這個假身份,騙騙我爹孃也罷了,這要是去了康王府,肯定是要露餡的啊!哎呀!康王妃怎麼這個時候舉辦茶會啊!真是糟糕了!”
寧墜兒皺了皺眉頭,這確實是個麻煩的事兒。或許最開始,她們就不應該騙夏侯夫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有一個問題,她倒是一直想問夏侯芩。
“芩兒,我問你個問題。”寧墜兒皺着眉頭,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我在百花樓的時候,滿城風雨地穿着關於寧墜兒的消息。”甚至還有最後那晚,北齊國人和龍的王朝首富尉遲府二公子爭奪寧墜兒的消息,“爲什麼你還敢報我的真是姓名給你爹孃?”
夏侯芩聞言,笑了笑反問道,“墜兒,你真的覺得我爹孃會知道市井流言?那你就太看得起大將軍王和將軍夫人的親民程度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過明天那一關。”說着,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寧墜兒點了點頭,心裡略微動了動,腦子裡忽然出現了幾個情節。
如書生一般,卻充斥着強大氣勢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後,目光如鷹地看着自己用一根麻繩解決了幾個小混混。
在長劍刺向自己之時,猛然出現挑開了威脅。然後站在自己面前,執着劍如冷傲地猛虎一般看着北齊國的華衣男子,堅定而自信地武出刀光劍影。
那個男人……叫做季康……就是……
“康王爺……”
想到這裡,寧墜兒目光動了動,緩緩看向夏侯芩,道,“芩兒,我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夏侯芩一聽,馬上興奮起來,拉着寧墜兒問道。
寧墜兒想了想,夏侯芩應該是不知道自己和季康的幾次碰面的。在百花樓最後那晚,雖然季康出現了,但是那個時候百花樓就只剩下尉遲覓、金媽媽、那三個北齊男子和自己了。尉遲覓和自己自然不會說出去,金媽媽不敢說出去,那三個北齊男子也沒必要說出去。
而且,季康和自己只是碰過幾次面。第一次,自己一個烏龍的美救英雄,季康應該不會產生感激之情。第二次,雖說表面看去季康是爲寧墜兒而到百花樓,但寧墜兒心底卻總覺得,他有另一個目的,所以季康會不會幫自己,寧墜兒真的不確定。
既然如此,就還是先不說了吧!寧墜兒思忖着,目光定定地看着夏侯芩,道,“芩兒,我們現在,只能賭一把了!來,給我講講康王爺吧!”
昱日,寧墜兒帶着小五跟着夏侯將軍一家轟轟烈烈地來到了康王府。
所謂的茶會,無非就是康王妃在康王爺的受命之下把朝中一些舉足輕重的大臣聚集在一起,吃吃飯、喝喝茶、聊聊天、套套近乎。
寧墜兒百無聊賴地坐在花園裡的吃着橘子,看着夏侯將軍遊走在各大官員前,一個一個地打招呼。
寧墜兒往嘴裡塞了一瓣橘子,扭頭問坐在身邊的夏侯芩,“芩兒,你爹不是大將軍王,怎麼還要一個一個挨着打招呼?”
夏侯芩看了看繃着張臉的夏侯將軍,無奈地嘆了口氣,“誰知到呢,你看爹明明不喜歡。不過官場不就是這樣,風水輪流轉唄!萬一有一天……還得靠他們!”
寧墜兒無語地看了一眼夏侯芩,繼續吃着橘瓣,“芩兒……王爺今天回來吧?”
夏侯芩側目,奇怪地看着寧墜兒,“墜兒,從昨晚你問我王爺的事情,到剛剛你問我王爺是否回來,會讓我懷疑你仰慕王爺!”
寧墜兒搖頭,“不是仰慕,是……”
“王爺王妃駕到——”刺耳的聲音打斷了寧墜兒的話。夏侯芩急忙拉着寧墜兒站起來,站在衆大臣以及家人後面,跟着大家微微福了一福,輕聲道,“參見王爺,王妃。”
寧墜兒有些怕季康看到自己,一直低着頭看自己腳尖。
這時,一道嬌柔的女聲傳來,“各位大人夫人起來吧!王爺說了,這又不是在宮裡,不必多禮。”
聞聲,寧墜兒和夏侯芩跟着大家起身坐下。原本站在環形長桌中央的大人們也紛紛回到自己的位置。
寧墜兒微微擡頭,看向已經坐到了前座的康王爺和康王妃。
剛剛那柔柔的女聲顯然是康王妃的聲音。據說,康王妃是禮部尚書玉大人的千金玉紫嫣,與康王爺大婚一年有餘,雖然夫妻恩愛,但始終無所出,急壞了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