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像石頭一樣立小半天,李恆才從老師剛剛的舉動中回過神,纔跟着上二樓。
餘淑恆用自己專用咖啡杯衝了兩杯咖啡,端到他跟前,似笑非笑問:
「你選一杯。」
李恆無言以對,心道選個雞兒呀選!
這兩杯子都是你平素自個用的,從不讓外人碰,今天竟然拿出來爲難老子。
好吧,上回託沈心阿姨的福,他也用過一次。
面面相對,在她饒有意味的眼神中,李恆本想說「我可不可以不選」?但右手卻隨意拿了一杯。
「我就猜你會拿這杯,裡邊放了三顆糖。」餘淑恆說。
李恆眼皮一掀:「我隨手拿的。」
餘老師微笑說:「我這杯也是三顆糖。」
李恆嘴角抽一下:「老師不是喜歡原味的麼?」
餘淑恆緩緩轉動手中咖啡杯,意味深長地說:「原味的有些苦,老師已經苦太久了,想要一點甜。」
說完,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氣場全開。
相視片刻,受不住壓力的李恆不着痕跡挪開視線,捧起咖啡慢慢品嚐了起來。
隨着兩人各自喝着咖啡,二樓客廳陷入了沉默。
一杯咖啡緩慢入口,餘淑恆忽然抽冷子問:「老師送你的那塊玉佩還在不在?」
玉佩指的是她以前佩戴的和田羊脂玉。
李恆回答:「在。」
稍後他問:「鎖在抽屜裡,要不還給老師?」
餘淑恆把空杯子放茶几上,步往樓道口走去,一邊走一邊面無表情地說:「不用,以後留給孩子當傳家寶吧。」
餘老師走了。
還有一口咖啡沒喝掉的李恆傻愣在沙發旁,腦海中滿是「孩子孩子」。
從25號小樓出來,李恆在巷子中央站一會,隨後進了27號小樓。
麥穗果然還在,在廚房打下手洗菜擇菜。周詩禾正在切菜,她們這是打算做晚餐。
尋一圈,沒尋到餘老師,李恆這纔想起餘老師說要去張羅專輯錄制的事宜,
她顯然已經是離開了廬山村。
他靠在廚房門口,對麥穗說:「餘老師家的房屋門沒關,麥穗同志,你有鑰匙,去關一下。」
「嗯。」麥穗放下手中的菜,應聲而起,出了門。
視線在柔弱的背影上停留些許,李恆問:「詩禾同志,我可以點來個菜不?
,
隨着他目光移開,周詩禾感覺輕鬆了很多,頭也不回:「想吃什麼?
李恆道:「我想吃文思豆腐湯,是不是比較麻煩?」
周詩禾溫婉告知:「家裡沒豆腐。」
「沒事,我去買。」李恆道。
周詩禾說好。
6月份的滬市天氣說變就變,翻臉比翻書還快。這不,早上還豔陽高照呢,轉眼就落起了傾盆大雨。
張兵還是守着校門口的烤紅薯攤子。他的攤兒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薯,
有紅顏色的,也有橙黃的,更是有紫薯.:,
雨下的很稠密,風颳得更大,綁在烤架上的那把黑布傘歪歪斜斜,起不了大作用,才一個眨眼的功夫,旁邊的白婉瑩就淋了個通透。
見狀,李恆傘也顧不上打了,三兩步疾跑過馬路,推着白婉瑩的輪椅躲到了副食品店。
「謝謝。」白婉瑩依舊是那副樂觀的模樣,從沒被生活打敗過。
望着這張光彩照人的臉蛋,李恆不得不感嘆:以前,他對眼前這姑娘和張兵的關係是存疑的,可現在他只剩下了佩服。
這真是一個堅強的女生,試問自己換做她,可能早就崩潰了。
「謝這個字眼就太客氣嘍,咱們是同學朋友嘛。」每次面對她時,李恆總是樂呵呵地講話,她帶給周邊人全部是陽光,自己不能回饋給她風雨。
那樣就太不公平了些!
把烤紅薯攤簡單收拾一下,張兵也冒雨跑了過來,接着脫掉上衣丶撣在了白婉瑩身上。
這月份的衣着都不厚,女生淋溼了容易走漏,這樣可以幫她遮醜。
做完這一切,張兵纔有空跟李恆說話:「老李,這麼大雨,你這是要趕着去哪?」
李恆道:「去菜市場買豆腐,突然想吃豆腐了。」
白婉瑩擡起頭,「這個點還有豆腐賣?」
張兵答話:「有,裡邊有個老張頭每天下午都會重新擺兩桌豆腐,他和別人與衆不同,我印象深刻。」
李恆點點頭:「確實如此,我經常這個時候去他那買..:」
說着,李恆看到了一個陌生熟人,劉安。這貨打扮非常時髦,夥同幾個男生跑了過去。
沒多久,酈國義出現在了三人的視線中。
酈國義似乎沒看到李恆三人,眼晴直勾勾盯着前面劉安方向,也一溜煙跑了過去,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李恆和張兵互相看看,下一秒都衝進雨幕中。
可惜,就停頓了一會的功夫,兩人就失去了酈國義和劉安等人的身影。
繞彎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李恆和張兵甚至把菜市場翻個底朝天,依舊沒影李恆燮眉:「,真是見鬼了,老麗到底哪去了?」
張兵擔心問:「像不像約架?」
李恆道:「不像。再說了,你覺得老酈是那種會跟你正兒八經約架的人嗎?
」
張兵搖搖頭,「確實不像。我們再找找,你左我右,等會這裡匯合,實在找不到就算了。」
李恆說成,往左邊找了去。中途路過老張頭豆腐攤時,還順手買了兩塊大豆腐。
10來分鐘後,兩人再次匯聚,李恆和張兵嘆口氣,放棄了,徑直往回路趕。
張兵問:「老李,你說會不會出事?」
李恆想起魏曉竹曾經的猜測,「難說。」
回到白婉瑩身邊的時候,白婉瑩問他們:「沒找到?」
李恆回答:「沒有。」
瞅着遮天雨幕,白婉瑩忽地晞噓一句:「麗國義和樂瑤走不長久了。」
李恆異,「怎麼講?」
白婉瑩笑一笑:「我猜的。」
李恆故意撇撇嘴:「唉,你不把我當朋友咯。」
白婉瑩想了想,壓低聲音說:「我一直覺得,樂瑤只是一個幌子,酈國義真心喜歡的是魏曉竹。」
李恆若有所思。
張兵右手撓撓腦殼,「爲什麼這麼講?」
白婉瑩分析說:「老張,酈國義曾來紅薯攤幫過你26天,大部分的話題都是在講美女。而魏曉竹出現在他嘴邊的頻率要遠遠高於正牌女友樂瑤。」
張兵反應過來問:「所以,這次酈國義替曉竹出頭,並不全是義氣?」
白婉瑩再次笑一笑:「我猜的。」
李恆角度刁鑽,「你還記了誰來幫忙的天數?」
白婉瑩不好意思說:「閒得無聊就記了啦,這都是恩情,老張以後要還的。」
李恆面色一垮,「怎麼不早講?早講我就不吃不喝也要抽時間多來啊。」
張兵和白婉瑩被他的樣子給逗笑了,白婉瑩說:「你個大忙人大家都能理解,何況你來得次數也不少喔,有22回。
一李恆最後問:「兩個聯誼寢,我是不是次數最少的一個?」
白婉瑩擺擺手:「沒有。」
「嗯,我滿足了,走嘍。」和白婉瑩開一通玩笑,見雨稍微小點,李恆就趁機跑回了學校大門。
有風的雨天,傘一般只是擺設,淋了一路,跑回家的李恆全身都溼透了。
麥穗伸手接過滿是雨水浸泡的豆腐,關心說:「你快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別感冒。」
視線在廚房溜一圈,同周詩禾對視一眼後,他沒瞎矯情,回了自己房子。
沒一會兒,麥穗也跟了來,等他從淋浴間一出來丶就進去拿起換洗衣服準備洗。。
李恆伸手攔住她,「麥穗,我自己來吧。」
麥穗柔聲問:「今天不寫作看書了?」
李恆道:「我想休息一下。」
你看我,我看你,一小陣功夫後,她把手裡的襪子遞給他,「你洗這個,衣服我幫你放洗衣機裡。」
「嗯,謝謝。」
李恆道謝完,才覺得怪怪的,稍後笑道:「最後一次謝,憑咱們的關係,以後不道謝了。」
麥穗柔媚一笑,「好。」
等她把衣服放進洗衣機,他問:「不去幫詩禾同志打下手麼?」
「菜我已經都洗好了,就四個菜,今晚我們三人吃。」她說。
李恆問:「曼寧和葉寧不來?」
麥穗回答:「她們在學校的朋友多,今天有人請客。」
想一想,好像也是,這兩妞性情開朗,朋友遍佈各個院系,隔三差五就有聚餐,關鍵是還不用付錢哇。按孫曼寧的說辭,白吃白喝,還有奉承話聽,老孃傻了纔不去哩。
李恆隨後問一句:「同在學生會,那你怎麼沒去?」
問完,他就覺得這問題有點蠢,白問了。
麥穗不是沒人請,她若是願意,天天都有人排隊請客。問題是沒人請得動啊,到底是復旦小王來着,名氣和架子在這擱着呢。
最最重要的是,整個復旦大學都在流傳一則小道消息:晚會女主持人麥穗暗戀李恆。
一開始很多人並不信,都認爲是謠傳。可一學年下來,見到麥穗總是跟在李恆身邊後,見她出現的地方必有李恆後,大傢伙慢慢都信了,也從那開始,再也沒有男生去打擾她。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沒有金剛鑽不懶瓷器活嘛。
論相貌,相貌比不過李恆;論才華,更是差李恆一條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還怎麼比?比個屁啊比。
其實也有女生嫉妒麥穗的美貌,嫉妒她獨有的內媚屬性,暗地裡說她是狐媚子,最是會勾引男人,可那又怎麼樣?只要她往那些女生面前一站,心虛的長舌們像排水管的老鼠一樣,四散溜了。
都說同性相斥,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對於極小一部分女生的善妒,麥穗並沒有放在心上,從初中到高中,她已經習慣了。
再說了,人無完人,就算美到宋妤和周詩未這種程度,也會有女生神經抽風而找茬。
比如,高中有人說宋妤太清傲了。
比如,管院有女生幸災樂禍說追求周詩禾的男生還沒其她小王多。
瞧瞧,這些都是什麼歪門邪道啊,埋汰人的角度也太他媽的刁鑽了!
人家爲什麼清傲?你心裡沒個數嗎?以人家的美貌,若是對每個靠上來的人都笑言笑語,那學校那麼多人,還用不用讀書的?
爲什麼追求周詩未的異性比其她小王少很多?那是因爲一般的男生不敢去追哇,雙方的差距太過明顯,連大師哥胡平搭個話都結巴,其他男生哪還有膽量追?
麥穗眼睛弱弱地閃爍兩下,昂首俏皮說:「我要幫某人看家,我若是不看着點,這家裡的貴重東西早丟了。」
李恆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嗯嗯。」
嗯嗯兩聲過後,兩人望着彼此都開心笑了,氣氛十分溫馨。
他打趣問:「那在你心中,這家裡哪件東西最貴重。」
麥穗看向牆上掛着的那副《駿馬圖》:「你老師送的那幅畫。」
李恆用手指頭指着自己,「畫?難道不是我?」
麥穗耳朵發燒,不看他眼睛,笑着起身走了。
晚飯過後,雨終於停了,三人還是老樣子出門,沿着校園閒逛,美其名日消食。
路上,三人碰上了校學生會主席趙夢龍,眼眶內斂,十分憔悴。李恆和對方聊了幾分鐘才散場。
等到趙夢龍走遠,麥穗告訴他:「自從葉學姐出國後,趙學長就不怎麼愛說話了。聽說以前不怎麼喝酒的,如今幾乎三天一大醉丶兩天一小醉。」
李恆明悟,關於葉學姐暗戀自己的事,就是因爲趙夢龍喝醉酒被人套話才傳了出來。
周詩禾難得插句話:「他既然這麼喜歡葉學姐,爲什麼不出國去追求?」
麥穗隱晦地掃眼某人:「葉學姐還在學校的時候都不敢開口追,出國就更難。另外,據說趙學長家庭條件並不怎麼好,家裡有父母和弟弟妹妹需要照顧,
出國不太現實。」
這事,李恆聽柳月提過。但他此時聰明地選擇閉嘴,表示不接這鍋。
逛着逛着,後面又遇到了唐代凌和衛思思,兩人很是恩愛,正躲在一顆樹下依偎着聊天。
見到三人路過,唐代凌像驚弓之鳥,立馬彈開,一不小心把衛思思彈到了草地上。
衛思思爬起來伸手他耳朵,氣不過地罵:「怕什麼?李恆自己已還談戀愛呢,在學校食堂都敢和肖涵牽手,你真是個慫包。」
唐代凌平素最講義氣,飈得很,假若哪個寢室兄弟被欺負了,他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幫着打架的人,且別看他瘦,打起架來有一股子狠勁,完美詮釋了廣西狼兵的風範。而現在卻被一女人牽耳朵,還嘿嘿笑着不敢反抗。
李恆三人看得好笑,卻也沒有久留,給足了老唐面子。
麥穗說:「這人還挺有意思的,我好幾次看他被衛思思欺負了。」
「人家這叫打是親罵是愛,越打越親。」李恆道。
周詩禾認可這話,溫潤地說:「他們倆畢業後應該能走到一起。」
李恆偏頭:「你也有這種感覺?」
「嗯。」
周詩未嗯一聲,「我們管院這一屆每個班都有幾對情侶,但他們倆給我的感覺是最好的。
聽聞,李恆想到了白婉瑩評價麗國義的說辭,然後順口問了問:「那你覺得我們寢室老酈和樂瑤怎麼樣?」
周詩禾看看他,又看看麥穗,淺淺一笑沒做聲。
李恆瞧得迷糊。
麥穗替他說:「有一次我和詩禾去靜安的時候,公交車上碰到了酈國義和一個女生,那女生一直在纏着酈國義。」
聽問,李恆瞬間想到了酈國義的那位學姐,隨後問:「你們什麼時候去的靜安?我咋不曉得?」
麥穗說:「詩禾小姑在靜安工作,我陪她去過一次,那時候你在陝北。」
胡天海聊,天色不知不覺已然黑了,回到廬山村,李恆繼續一頭鑽進了書房而麥穗和周詩禾則拿出書本,去了圖書館。
臨走前,麥穗還對他說:「今晚我們不回來了,住宿舍,舍友有點事。」
李恆點頭:「好。」
二女一走,偌大的巷子盡頭就只剩了他一人。
自從陳思雅懷孕住在孃家後,假道土基本上每天下課就往那邊跑,一個星期最多回來住兩個晚上。
也不知道餘老師今晚會不會回來?
望着對面漆黑如墨的閣樓,回憶起今天下午餘老師的言行舉止,李恆腦海中忽然跳出了餘老師的身影。
哎!良久,他莫名嘆口氣,攤開筆墨紙硯,又沉浸在了看書寫作中。
這個晚上,李恆一口氣把第38章寫了一半有多,到凌晨三點才睡。
停歇間隙,他再次張望了一番對面25號小樓,依舊黑影綽綽。
這個晚上,好不容易躺牀上的李恆做了一個夢。
破天荒地夢到了黃昭儀。
她來找自己了,帶了一個小男孩來。一碰面,男孩就開口叫他爸爸。
一聲稚聲稚氣的「爸爸」,瞬間把李恆從夢中驚醒。
他猛地睜開眼睛,望着灰濛濛的天花板在思付:自己爲什麼做這個夢?
夢是反着胡來?還是應照什麼?
難道命中率這麼高,那天在車裡才三次她就懷孕了?
可她不是說,是安全期嗎?
本能地,他不怎麼相信有這麼巧。更何況還是個夢。
問題是,老子都重生了啊,這麼離譜的事情都發生了,哪還敢百分百說夢是荒誕的?全是假的?
思緒到這,李恆緩緩坐了起來,就那樣靠着牀頭握到天亮。
這段時間,他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沒有大悲沒有大喜,也沒有想像中的心慌和焦慮,翻來覆去思考了很多。結果回頭一總結,貌似又什麼都沒有。
天一亮,李恆先是洗漱一番,接着去書房,從書桌最底層抽屜找出她寄來的黃褐色信封。
裡面有一把鑰匙,還有一張信箋。
打開摺疊的信箋,李恆逮着電話號碼發了會呆,默唸幾遍後,又把信紙塞回信封放入抽屜。
復原完一切,李恆原地思慮再三,最後還是離開了廬山村,徑直往校外副食品店跑去,這家店新安裝了電話。
來得比較早,前面就兩個女生在排隊打電話。
由於這年頭的電話費賊貴,都不敢費那個錢去煲電話粥,李恆只等了不到6分鐘,聽筒就落他手裡了。
默唸一遍號碼,李恆伸手摁了一串數字鍵,隨着一陣「叮叮叮」響過後,他收回了右手,默然等待。
他不知道現在是一種什麼感覺,腦袋空空如也,直到耳邊傳來一箇中年女聲,他逐漸回過神。
「喂,你好。」
李恆皺眉,細細沉思一番,這聲音好像不是黃昭儀的。
大青衣的聲音似夜鶯,很有靈氣,十分悅耳,要不是先入爲主的觀念,他甚至還有點喜歡聽她的聲音。
尤其是那天在車裡,她壓抑的低沉聲音,舒服到把他天靈蓋都掀開了,不管不顧打井下樁。
李恆啞着嗓子說:「你好,找下黃昭儀。』
很少有男人打電話到小妹家裡來,更何況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年輕,黃煦晴頓時有些好奇:「你是哪位?」
李恆眼珠子轉一圈,「我是《收穫》雜誌編輯鄒平,找她有點事。」
黃煦晴知曉小妹和《收穫》雜誌的一些編輯關係不錯,雖然奇怪對方爲什麼不用滬市本土話,卻也沒多想:
「你稍等,她在外面院子裡,我去叫他。」
「好,謝謝。」李恆現在琢磨過來了,對面接電話的應該是黃煦晴,柳月的媽媽。
自從餘老師給家裡安裝彩色電視機後,麥穗丶周詩禾和葉寧她們時不時會看會電視,有好多次他有跟着看,期間就不止一回見過滬市新聞聯播中的黃煦晴。
下到一樓院子裡,黃煦晴朝正在給花草澆水的小妹喊:「昭儀,你電話。」
「誰?」黃昭儀今兒心情不錯,旁邊石桌上還有錄音機在放純音樂,放的正是《故鄉的原風景》。
黃煦晴對小妹的狀態已經見怪不怪了,好在這首曲子耐聽,聽了這麼多次也不會膩:「編輯鄒平,他說找你有點事。」
「哦,好。」黃昭儀把水壺中的最後一點水灑乾淨,稍後直起身子,放下水壺往大門處走了來。
黃煦晴問:「矣,對了,你和鄒平往常打電話都是用普通話?」
她之所以問,是剛剛記起來,以前聽小妹和廖主編聊天時,用的好像是上海話。
黃昭儀身形滯一下,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一個身影來,難道是他嗎?
他真會給自己打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過期待的緣故,她內心沒來由地驟然緊張起來,這一刻,彷彿有一顆17歲的少女心在跳動,這是她前所未有的感覺。
迎着大姐的目光,她內心悸動丶表面卻顯得特別鎮靜:「有時候用普通話,
有時候用上海話。」
說着,她指着最右邊一片花叢說:「還有那一塊的花草沒澆水,你幫我澆一下。」
爲什麼最右邊?
因爲最右邊離大門最遠,旨在支開姐姐。
小妹不在的時候,黃煦晴經常幹這事,以爲小妹又要趕時間出門,當下沒多問,朝水壺走了去。
視線在大姐背影上停留一會,稍後黃昭儀右手捂了捂跳動厲害的小心臟,走進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