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心如刀絞
王浩南給家裡買好了米麪和蔬菜,又燉了一鍋紅燒肉,辭別了依依不捨的老媽,拉了皮箱,坐上了開往北京長途客車。
二十多年來,王浩南在夏城和林海間來來往往,無數次和老媽分分別別。他一直有種想法,那就是在每次分別的時候擁抱一下媽媽,但這個願望由於性格的關係,始終憋在心裡沒有實現過。
這次分別也沒有例外,內心掙扎了好久,最終也沒有付諸於行動。
下次,下次一定。王浩南的心中默默地下着決心。
王浩南的這種想法,來源於前幾年在隆島開影樓時,慕瑤的侄子慕磊,每天早晨見到其媽媽都是一個熱烈擁抱。
開始時王浩南對這個場面不習慣,覺得男人這樣是不成熟的表現,但慢慢地王浩南改變了看法。
情侶間的擁抱幸福甜蜜;夫妻間的擁抱是寬容和理解;朋友間的擁抱是貼心和信任;吵架後的擁抱,代表了妥協與原諒;相逢後的擁抱,是思念與激動。
那麼每次和媽媽離別,爲什麼還要極力剋制住,內心洶涌出的不捨、與期盼着早日相聚的渴望呢?所有的這些內心想法,都讓王浩南深深感覺到,自己欠母親一個深深地擁抱。
王浩南站在空空蕩蕩的北京地鐵站臺,想着往日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場景,暗自感嘆這場疫情,給國家和老百姓帶來的空前損失。
西客站候車室旅客明顯的多了起來。每個人都戴着口罩,自覺的拉開了距離。
一路無話,王浩南順利抵達夏城。疫情的關係他並沒有讓婷婷過來接站。
高原初春的夜,雖然清冷,但像夢一般地美。
王浩南下火車後沒有打車,沿着站邊湟水河畔,漫步前行。
桃花的香瓣撒落在鋪着花磚的小路上,空氣中瀰漫着花草的芳香,陣陣襲來。
湟水河粼粼的清波光亮閃閃,像拋撒出的片片碎銀,一盞盞各色的河燈或明或暗,在河心搖曳。
王浩楠故地重歸,心中感慨萬千。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彈指間,二十年過去了,夏城容貌大變,高樓林立,鱗次櫛比,完全不遜色於內地大城市,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裡是他的第二故鄉,是他“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的記憶。
多年在外奔波,已經被傷的遍體鱗傷的王浩南,前兩年回了林海就想着安頓下來算了,再不東奔西跑,還可以照顧老媽,也算圓了王浩南多年的夙願。
誰知一年前,來自夏城大剛的電話,讓他又心猿意馬,禁不住誘惑,毅然決然結束了林海剛剛起步的生意,又一次辭別母親重返了夏城。
本意是在夏城絕不戀戰,幹完這個拆遷工程拿錢走人。
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黴的事情一樁接一樁,如果不是婷婷和昔日老友出手相助,王浩南恐怕是要在夏城流落街頭了。
拆遷沒有幹成,丁哥又給介紹了這個裝修活,爲了改變窘迫還清外債,王浩南又留在了夏城,把全部希望都寄託現在這個裝修項目上了。
沒捨得花錢打的的王浩南,終於在一小時之後,到了婷婷替他提前租好的房子裡。
在他來之前,婷婷已經購置好了一大堆食品放在屋內,隔離期間吃喝不發愁了,感受着婷婷對他的體貼,王浩南心裡涌動起一股暖流。
第二天一早,王浩南主動去社區進行了報備。隨後有工作人員上門貼了封條。
就這樣,王浩南在夏城又開始了爲期14天的隔離生活。
在這期間,他除了偶爾和婷婷通通電話,每天就一心一意的開始用手機碼字,繼續記錄起這些年的風雨歷程……
2000年年初,王浩南自隆島回來以後,心境已然改變,他和卓瑪說清了和慕瑤的情況,勸她不要一心想着和自己再有結果,有合適的也該好好找個男朋友了。
王浩南苦口婆心勸了好久,但卓瑪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說輕了,嬉皮笑臉,說得重了,梨花帶雨,弄的王浩南沒了脾氣。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卓瑪依然是我行我素,只要有時間就跑到王浩南家裡,洗衣服做飯,依然如故。
而當婷婷聽了王浩南吞吞吐吐的說出、這次隆島之行所做的決定後,擦了擦奪眶而出的淚水,強顏一笑:“沒事兒,爲了孩子,我理解。還有事我先走了。”起身快速離去。
王浩南呆坐在飯店包廂內半晌沒動,腦子裡全是婷婷那比哭還痛苦的笑容,心如刀絞。
他雖然不知道和慕瑤將來會怎樣,爲了孩子,他選擇了婚姻的繼續,但心裡卻十分清楚,他辜負了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以後的日子,將會讓他在極度悔恨中度過。
待反應過來,倉皇追到路邊,遠遠地只看見婷婷踉蹌的背影,一手掩面上了一輛出租車,消失在滾滾車流之中。
“婷婷!”王浩南心中在吶喊!
“婷婷?她已經不在這上班啦!”給王浩南理髮的趙師傅遺憾的說道。
“走了好幾天了,問也不說原因,工資都沒要,突然就走了。”趙師傅的老婆在一邊補充道。
王浩南跑遍了夏城的大街小巷,無數次撥打着那個一直提示關機的號碼。
婷婷像人間蒸發一樣,在王浩南的生活中消失了。
給他留下的只有纏繞心頭的那番思戀,每到夜深人靜時便充溢在王浩南失神的雙眼,癡癡地看着天花板愣愣地發呆……
兩月之後,浴盆運輸破損賠償案如期開庭。
王浩南敗訴了!
法官認爲,主要理由有兩個。
一是廠家用於包裝浴盆的草簾子,質量極差,沒有起到保護好產品的作用。
二是裝車時,沒有人提示或告知司機,浴盆裝上車後不能移動。
鑑於浴盆破損基於以上兩個主要原因,作爲廠家或是起訴方來說,有不着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法院判王浩南承擔一半損失。
“我要上訴!”王浩南火冒三丈,當庭喊到。
他想起了剛剛進入法庭時,走廊上笑聲朗朗,從法官辦公室半掩的門看進去,大貨司機的那個威脅過王浩南的警校親戚,正在裡面和法官談笑正歡。
“啪!”法官一臉嚴肅,猛地拍響了桌子:“肅靜!本判決爲終審判決,不服本判決的話,可以申請最高法院複議。”
王浩南一聽還要打官司,頭一下子大了許多,但還是繼續質問道:“上次破損之後,我又重新發貨兩次,同樣是一樣的包裝!爲什麼沒有破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