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洛水之濱。
萬仞高山漂浮在雲端之上,天之水,不知源頭,從山頂一路流淌而下,落下雲城飄散成雨。
規模龐大的山羣浮於高空,縈繞其上的白雲像是輕薄的衣帶,山體若隱若現隱匿在濛濛白霧中。月光掩映之下,亭臺樓閣在雲霧之中時隱時現散發着瑩瑩的銀光。身體修長的白鶴在山間蹁躚起落,偶爾響起的猿啼順着山泉落向人間,宛如陣陣高亢的雷鳴。
在這山中樓宇的深處,潺潺流水中,一具被水汽掩映,朦朧美好的身影慵懶的坐起了身。那具身體的主人彷彿做了什麼美妙的夢,淡雅的眉頭微動間,睜開了她那彷彿琥珀般美好的驚心動魄的雙眼,柔軟又纖長的睫毛,精緻的五官,沒有任何瑕疵肌膚,她不憂不喜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神聖的光芒,裝點得她如同高貴的神女。
看到這樣的女子,不由得讓人想起兩句詩——“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
總之一句話——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尋!
濃郁的水汽一陣涌動,一個身穿淡藍色紗衣,頭扎雲鬢的婢女走了進來。
“小姐,他出事了。”面容姣好,胸部飽滿,臀部挺翹,即便是個婢女身材樣貌都宛如天人。
身體舒展的泡在溫泉中的女人並沒有起身,聲音如同空谷中傳來的鳳鳴:“出了什麼事?”
“殺人!已經被天權帝國皇室收押在天監了!”
“呵呵,他這麼驕傲又自喻一身正氣的人被下了監獄?”溫泉中那具極具誘惑的身體緩緩站了起來,一道澄亮的光芒如同熒光一般從她身上閃現,一件米黃色的宮裝長裙出現在她的身上,遮掩住了那具芬芳誘人的嬌軀,“真想看看他當時是什麼表情。”
女人光着宛如瓷器的小腳走出來,鋪就在地面的白玉石都不及她一雙小腳白嫩。
女人順着玉道來到山巔的一處亭臺,婢女端上一隻玉盞,乳白的玉盞裡煮着碧玉般的茶,翻滾的熱氣飄落在山間,乾枯的樹幹竟然長出了新芽,無論是千年古樹還是灌木草叢,都開出瞭如雪般的山茶花!
她伸出一隻完美無瑕的手接過玉盞,輕啜一口問道:“是誰給你的消息?”
“是咱們駐雲嵐城的外族長老,他是從天監的一個獄卒那裡得知的,據說他剛進監獄就把所有監看他的獄卒給打了,鬧的整個天監雞犬不寧的!”
“呵呵,他這是跟我們求救呢,”女人放下手中的玉盞,輕笑一聲,“我還以爲他要再熬一會兒纔會低頭呢。”
“那我們···出手嗎?”婢女試探着說。
女人搖搖頭,果斷的說:“你讓下面的人把他撈出來就可以了,另外不要忘了提醒他,如果他再這樣無所事事沾花惹草,以後他的事我們就不管了!”
“小姐···是準備真的不管了嗎?”
女人歪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微顰嗤笑一聲,擺擺手說:“你就這樣與他說便是。”
“是,奴婢告退。”婢女接過已經空了的玉盞躬身告退。
亭臺裡,女人倚欄而坐,微涼的夜風拂過她的鬢角,浩瀚而又深邃的夜空羣星閃爍,月光如水一般傾灑在這浮在雲層之上的神山上。宛如一幅壁畫,亙古長存。
天監,天權帝國皇室手中最大的監牢。
天監的入口是用一整塊黑色巨石雕刻而成的獸頭,頭似天狼,生兩彎角,每顆獠牙長的有一米,短小的也有四十公分。張開的巨嘴宛如一個巨大的黑洞,監獄的大門便在巨獸宛如黑洞的咽喉部位,天監的大門一打開就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被鬆開了扼住得喉嚨!
從天監大門進入,一條陰暗幽深的甬道蜿蜒向前,兩邊依次排開的是功能等級各不相同的一件件的牢房,每個牢房邊上都有一人形雕像捧着微弱光芒的晶石。在晶石藍幽幽的光芒下,每個雕像隱藏在兜帽下的面容,都似乎隱隱露出神秘詭譎的笑容!
在天監監獄中,內層最深處的一棟牢房裡,夏子軒席地而坐,身上的白色長衫早已盡毀,裸露在的肌膚上橫七豎八佈滿了密集的刀痕,細密的血珠從傷口溢出,即便是每個傷口都不深而且癒合飛快,依舊讓鮮血染成了血人。
“發泄夠了?”夏子軒張嘴微笑着看着面前一身黑金色長袍的中年男人,淡淡的綠芒在體內閃爍,新添的傷口竟然開始結痂。
姬奇看着眼前這名少年,心裡的震驚已經無以復加。衆所周知,王者作爲已經開始接觸規則的修煉者,想要斬殺普通修煉者跟本都不用出手,單憑意念溝通法則,只需一念就足以滅殺!然而眼前這位少年,在承受了自己近千道刀氣的攻擊之後竟然還活着,而且還能談笑風生!這讓他都不好意思繼續下手了,實在是——太丟人了!
夏子軒舒展了一下身體,窸窸窣窣的聲音不住的響起,只見他一身血污全部結痂,如同蛻皮一般簌簌的脫落下來,露出裡面新生的白嫩的皮膚。只一會兒的功夫,便如同新生一般。姬奇定眼看去,夏子軒赤裸着上身,卻一絲傷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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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麼人?”渾身氣勢收斂,姬奇沉聲問道。
看到他收回了氣勢夏子軒並不意外,平靜的回答道:“北荒學院,中級部三班的導師。”
姬奇眼神微眯,對於夏子軒的回答他明顯並不相信,但這並不重要,他也只是好奇隨口一問,並沒有期待得到多麼準確的答案。隨即他又說:“你說人不是你殺的,另有隱情,你可有證據?”
“目前來看,並沒有,”夏子軒搖搖頭,轉而繼續說道:“但是王爺可曾記得十幾年前,發生在那個小院裡,太師府的慘案?”
“十幾年前?”姬奇眉頭緊鎖,突然厲聲說道:“你是說十年前太師府三百人一夜屍變的那件事?!”
“十幾年前的事情,這與劣徒的死有什麼關係?!”
“昨日我與貴弟子拼鬥,雖然僥倖勝了半分卻並未傷到他的要害,然而一盞茶的時間不到,他便死了,我當時就奇怪,堂堂武師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死了呢?還好在我年幼之時曾隨家裡人學過幾年醫術,自認爲還算可以,於是我變對他的屍首做了臨時的檢驗,經過檢驗我發現——”
“發現什麼?!”
“發現貴弟子的身體——竟然還是活的!然而靈魂卻不見了!”夏子軒的聲音變得詭異,他放在雙膝上的手慢慢攤開,“難道王爺不覺得奇怪麼?”
姬奇低頭看了他雙手一眼,神情卻突然變得十分難看,怒罵道:“一派胡言!明明已經死了卻說人活着,就算是人活着靈魂有怎麼可能不見?今日我既已出過手,沒殺了你算你命大,但你終究逃不過一死,本王可沒工夫在這裡聽你瞎扯!告辭!”說完,一拂袖子便轉身離開。
“王爺可莫忘了,這世間之事自有其因果,”夏子軒輕飄飄的話語從他身後傳來,“騙得了別人終究騙不了自己!”
夏子軒看着姬奇略顯慌張的離開,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封嚴晏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姬奇臉色難看的離開,一身金黑色華貴長袍呼呼的扯在身後,他就像一個憤怒的黑豹,橫衝直撞的就離開了天監。
封嚴晏心裡有些奇怪,十幾年都不曾見一面的王爺怎麼有功夫跑到天監來了?而且還像是遇上了什麼非常糟糕的事情一樣,臉色陰沉的簡直能滴出水來。
“子軒,你怎麼樣了?這裡的人沒把你怎麼着吧?”在距離關押夏子軒的牢房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封嚴晏就喊了起來,“這裡的人,手都黑着呢,要是受了欺負就告訴爺爺,爺爺給你做主!”
看着封嚴晏恨不得把天監裡的人都扒層皮的樣子,牢頭一臉的抽搐——欺負他?您也不看看我們都是啥水平啊?敢欺負這位爺?我們能不被他欺負就已經是燒高香了!
“爺爺,我沒事,”夏子軒站起身來來到牢門前笑着說:“你看我這不都好好的?你還不瞭解我嗎?”
封嚴晏一邊讓牢頭開門,一邊看着夏子軒心疼的說:“我就是太瞭解你了,你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老實,容易受人欺負!快讓爺爺看看,傷者哪沒有?”
聽着爺孫倆的對話,牢頭的手一抖差點把鑰匙給掉了。這位爺還好欺負?還太老實?這他媽是真的“太老實”啊!老實的我都想哭!
巨大的黑鐵門吱呀一聲打開,夏子軒從裡面走出來,封嚴晏圍着他轉了兩圈疑惑的說:“不應該啊?怎麼一點傷都沒有?他們轉性了?”
“爺爺,”夏子軒苦笑一聲,“沒有傷不是才更好嗎?難道非得我帶着傷出來見您,您才高興啊?”
“沒有,沒有,當然不是,”封嚴晏笑罵道:“你這臭小子,我能那麼想嗎?”
“誒?不對,你這衣服怎麼回事?”封嚴晏指着夏子軒赤裸的上半身問:“你這怎麼光了?你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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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這個,”夏子軒撓撓頭,尷尬的笑笑,“我們昨天不是碰到劫匪了嗎,當時打鬥的時候場面特別亂,所以我這衣服一不小心,就被他們給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