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不好,前天夜裡的雪還未打掃乾淨,新來的大雪再次把道路完全覆蓋了起來。
天空灰濛濛,像是被人罩上一塊骯髒的抹布,把所有的東西裹在了裡面。
沒有一絲的風,沉悶而壓抑。
天氣不好,孫希仁並沒有出門的打算。到了他這個年齡的老人,無論修爲高深與否,對於冬天的寒冷始終懷着一股骨子裡的厭惡。
雖然窗外的雪,在沒有被人玷污之前,看上去是那麼的潔淨而美好。
他躺在鋪着白色熊皮的藤椅裡,身上裹着厚厚的褐色的皮裘,像一個普通的老人躲避着冬日的嚴寒。身旁是一個燒得火紅的暖爐,暖爐上還放着一個銅壺,銅壺裡的水正開着,發出一陣陣蒸汽的嘶鳴。
“吱呀——”
虛掩的房門被人小心翼翼的推開,一個穿着蓑衣的老僕人恭敬地走了進來。房間內的溫度很高,老僕人身上的積雪飛速的融化着,幾個呼吸便在他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灘水漬。
“回來了?”過了許久,孫希仁如夢初醒,滿是皺紋的蒼老的雙眼緩緩的睜開。似乎是睡了許久,以至於嗓子有些乾澀,聲音變得低沉又嘶啞:“怎麼說?”
聽到孫希仁問話,老僕人本就不算有多直的腰板躬了躬,恭敬的伏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什麼。
“現在?”孫希仁滿是皺紋的額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佈滿了深淺不一的溝壑,像極了幹皺的橘子皮。
“是的,老爺。”老僕人恭敬的回答。
唉——
孫希仁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老僕人幫他把那件褐色的裘皮衣披上,又找來一把傘替他遮蔽還未飄散完的零星的雪花。
出了府,轎子已經在大門口備好了,四人擡的轎子,深青色的帷幕氈子厚厚的圍了起來,轎子內燒着火盆,溫度舒適暖和。
到底有什麼急事,需要現在商議呢?
後天便是院長爭奪的比試了,這幾天孫希仁一直在養精蓄銳,所有的力量都蟄伏了恰來,甚至沒有必要都不會走出房門半步,他不想浪費哪怕一絲一毫的力量。然而大皇子派人來找他,他不得不動。
轎子裡,孫希仁眉頭緊皺。即便是旁邊的火盆燒得正旺,他卻沒有感到一絲溫度。
這是一片空曠地,道路的一旁是一個小湖,湖面結了厚厚的冰,冰上又覆蓋了一層潔白的積雪。平整,潔白,軟糯。卻透着刺骨的寒氣。
有一股子寒冷,一小塊天地完全包裹,絲絲滲透進骨頭裡,讓靈魂都忍不住顫縮。
一陣風不知起源,劃過樹梢飛揚起積雪。吹過湖面,猛烈的吹向那座在雪地裡緩慢行進的轎子,掀起厚重的帷幔。
幾縷雪花,藉着風力從帷幔的縫隙吹了進來,轎子內溫暖的空隙滌盪一空。
孫希仁蒼老的眼睛眯了起來。
幾個雪白的影子,突兀的出現在主幹道上,像幾個鬼魅一般急速飛掠過來。
“有刺客——!”
“保護老爺——!”
四個轎伕放下轎子,後面緊跟三個護衛與轎伕一起把轎子保護在了中間。
看得出來,幾個護衛和轎伕的修爲並不高,對於刺殺這種事幾乎也是頭一次遇到。他們瞪大的眼睛瞳孔緊縮,握着劍柄的手因爲用力過度,關節處都有些發白。
幾個白色的人影全身裹在白色的武士服裡,幾乎與天地間的白雪融爲了一體。刺客身形鬼魅,跨過幾百米的距離,轉瞬間來到幾個護衛的近前。
“來了!”
幾個護衛和轎伕握着長劍,對着迎面而來的刺客猛地劈砍過去。
“去死——!”
長劍劃破空氣,呼嘯着砍向鄰近的刺客的脖頸,那名護衛瞳孔張大,彷彿預見了自己的長劍砍下敵人的頭顱,滾燙的鮮血噴涌的場面。嗜血的興奮,在這一刻幾乎驅散了他心中的恐懼。
刺客冰冷眼眸卻並未看向他,反手一片驚鴻銀亮的刀光。護衛的瞳孔定格,在刺客從他身邊掠過後,嘩啦一聲散成了一地碎裂的屍塊。
幾乎同時,包圍保護着轎子的七個人都變成了一地的碎肉。滾落的人頭,帶着主人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恐懼,永遠的定格。
滾燙的血液融化了雪水,斷裂的頭顱、內臟散落一地,散發着甜腥的臭味。
四個白色的人影包圍住了轎子,四周是大片大片暗紅色的血漿,爲眼裡一片素裹的天地平添了一份猩紅與肅殺。
對於湖邊發生的一切,沒有人知道。大雪是最好的掩飾。
凍住血腥,掩埋屍塊。將所有的一切裹在潔白的雪層後面。在世人看來,寧靜安詳。
這一切,夏子軒同樣也不曾知曉。
早飯過後,他就把自己關進了丹房裡,熟悉着丹爐,熟悉着對冰火獸內丹的控制,熟悉着藥材。
似乎從離開無心谷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出手煉製過丹藥。
與普通煉丹師不同的是,夏子軒體內沒有靈力,也就沒有煉丹師根本——丹火!他需要再次熟悉對冰火獸內丹的控制,熟悉丹爐,熟悉藥理。因爲完整的藥材只有一份,他必須煉製一次就要成功!
一個全由玉基岩堆砌的房子裡,一尊半人高的三角煉丹爐擺在了正中間的位置。丹爐呈明黃色,三組兩耳,爐肚雕刻着繁雜的雲紋,爐體幾近透明甚至可以看到丹爐內部的紋飾。
夏子軒端坐在距離丹爐一尺遠的地上,俊秀的面孔充滿了凝重。他右手持着一枚紅藍兩色的圓潤內丹,一股爆裂和森冷的氣息在內丹上不斷的交替。
“呼——”
調整好了呼吸和心態,他持着內丹的右手向前揮去,一深紅一晶藍兩道火線相互纏繞着瞬間從內丹上飆射出來。夏子軒眼睛一亮,緊握內丹,動用魂力將兩道纏繞着火線緩緩分開。
“嗡——”
兩道火線像是兩條靈動的火蛇,被夏子軒用魂力不斷的拉扯着,逐漸緩緩的分離。
“嗡嗡——”
兩道火線分離之後,以丹爐爲分界線分別佔據丹室的兩邊,把整個丹室映照成紅藍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