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道千跳到了比武臺上,距離齊騰林百米遠的位置站定。
他去了昏沉的雙眼,黑白間流淌着悲憫的目光,沒有絲毫兇厲的味道。只是周身的傷痕破壞了氣氛,浸泡在猩紅而濃稠的夕陽裡,隔着長遠的距離都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齊騰林面對着楊道千轉過身來,剛毅而鋒利的臉上變得凝重起來。
他知道眼前這個修爲有多高,接下來等待自己的結局會是什麼。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將別在腰間長劍緩緩地抽了出來,斜志向下的劍尖卻還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了兩下。
“呵呵,齊導師——”楊道千眯起雙眼,笑呵呵揚手說道:“請——!”
話音未落,齊騰林早已擡手一劍,迅速向着楊道千這邊欺身過來!
他神色冷峻,劍勢卻中正平和,不冒進不急刺,雖然搶了先手卻沒有偷襲的意思。
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與楊道千的差距不小,如果此時還將就禮節謙讓,幾乎和尋死無異。而且他這一劍還只是起手式,是《靈錄引》中最尋常普通的招式。也正因爲他的簡單,所以早被歷代先人研究了通透,也正因如此,這一招所有的應對方式也更是被所有修習《靈錄引》的人練到純熟。也更加不容易出錯!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就是齊騰林此刻心中所有的想法。
和預想的一樣,楊道千後退半步,腰部用力一擰使得身子側了過來,長劍貼着他的胸前刺空。
齊騰林順勢手腕一挑手臂橫推,長劍緊接着橫切上撩,凝實的氣勁將楊道千的鬍鬚吹散 ,白亮的劍身帶出一汪潔白的虹光直逼楊道千的脖頸。
劍鋒上冰冷的劍氣讓他脖頸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伴隨着一絲輕微的刺痛。楊道千眼神微凝,右手握拳砸向劍背,同時身體後仰雙腳猛然踏地。
“嗡——”
“轟——”
相互碰撞的位置,像是一瞬間產生了劇烈的火花,光芒迸射,帶起一聲驚雷。
兩人一觸即分,相隔四五仗遠的距離站定。
楊道千用手摸了一下脖頸,在那裡,有一道極其細微的傷口,流出一絲血線。
事實上,在齊騰林擡劍起手時,他就已經想好了之後應對的方式,並且按照預想分毫不差的躲開了他的第一劍。就在他想要後仰躲開,並可以順勢單腳擊中他的腹部將他一舉重傷時,他的左腳,那個將腳踝刺穿的傷口突然崩開了!這一變故不得不讓他臨時改變的應對之法,卻也因此差點被齊騰林抓住機會,一劍削首!
“好······你很好!”
楊道千冰冷的盯着齊騰林,聲音失去了最初的平緩,變得嘶啞而陰森。他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柄怪異的彎刀,通體漆黑如墨,寬三指,彎刀直徑斤兩尺,雖然比不得齊騰林三尺青峰的長度,卻更加靈活詭異。
取出彎刀的楊道千,整個人的氣質瞬間就變了。之前的他,雖然危險,但更像一個充滿自信神色淡然的老者。而取出彎刀之後的他,整個人變得鋒利,冷冽,還有一絲詭異。像夜晚,遊走在獵物周圍的野獸,冰冷的注視獵物的一舉一動,隨時暴起突襲!
看臺上,姬玄日眼神微眯,嘴角掛起一個莫名的微笑,喝了一口茶問道:“這就是老二的底牌?”
“這······”始終站在身旁的老奴,看了一眼比武臺躬下身子回答:“這······老奴說不準。只是老奴覺得,如果是底牌,應該不會這麼早亮出來猜對,楊道千這麼早就把這柄刀亮了出來,那他的底牌會不會······”
姬玄日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淡淡的說:“慢慢看吧,我總覺得這個齊騰林,會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
“是。”
······
“轟——”
看臺上,楊道千的氣勢凝聚到了極點,絲絲金銳的氣勁不斷的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或者說從他手上的彎刀上散發出來!
氣勢激盪的風暴,在比武臺中央形成一陣氣旋,楊道千周身僅剩不多的衣物被撕扯着獵獵作響。堅硬厚實的比武臺地面,被劃出一條條細小的口子,石塊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粉塵,隨着臺上被激起的風暴一同在空中肆虐。
齊騰林的心,陡然沉進了冰冷黑暗的深淵谷底。
“他這柄刀······”夏子軒緊緊地盯着楊道千手中的彎刀,一絲怪異的熟悉感傳來。然而等他靜心去想,卻又怎麼都想不出這股熟悉感到底來自哪裡。
“有古怪······”
阮清婉疑惑的看向他,她清冷絕美的面龐帶着絲絲愁緒和憂慮,她凝神看了一眼那柄彎刀,輕輕的搖了搖頭:“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武器,但是我感覺它很不凡!”
即便是不依靠這柄武器,楊道千也穩勝齊騰林。他之所以在比武剛開始就把這柄刀亮出來,目的應該是早點結束戰鬥,減少不必要的消耗。因爲在他看來,今天的比試是小,兩天後的院長之爭纔是關鍵,所以拼的暴露一點底牌也要早點結束戰鬥,回去修養!畢竟,他身上的傷並不輕!
“夏子軒······”阮清婉突然出聲叫道。
“怎麼了?”夏子軒溫和的看過來。
夕陽裡,阮清婉的臉色變得酡紅,冷豔中增添了一分嫵媚。她眼神有些閃躲的看着他,說話間有些猶豫:“呆會兒······如果齊叔叔遇到危險······能不能······”
“啊——!”
還未等她說完,人羣中傳來一聲尖叫,把兩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到比武臺上——
原來此刻的楊道千,手持彎刀如同一隻黑豹直奔齊騰林而去,而齊騰林卻像是傻掉了一半還沒反應過來。
彎刀帶起一到黑光,對着他的脖頸一刀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