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四年,全部家當也不過就一個行李箱和一個書包的東西。許無憂下了機場大巴進了機場大廳,看了眼電子屏,她掐着時間來的,沒想到飛機還是延誤了。換好登機牌後給江臣發了個信息,說了句“再見”,又補了句“謝謝”。心想,這麼早他應該還沒有起牀纔對,結果就在她發出信息後不久,江臣的電話就打來了。
“喂,在哪兒?”江臣的聲音聽着不像往常一樣風輕雲淡,甚至有些急迫。許無憂楞了幾秒,有種莫名的感應,朝前後掃了幾眼說:“我在機場。”
“我知道,我問你現在具體在哪兒。”
“我在——”許無憂總算是掃到了江臣的身影,揚起手朝前面不遠處被隔在幾人身後的那個挺拔的身影大聲喊了句:“江臣!”江臣一轉身就瞧見了她,掐斷了通話,神色稍緩地朝她這邊緩步走來。
“我不追來你就真的準備這樣一走了之了是不是?”江臣的臉色紅潤,應該是剛剛追的急了的緣故。
“怎麼能說是一走了之呢,我明明給你道過別了啊。”
“許無憂,我第一次見你,你驕傲的對我不屑一顧,現在跟我道別,你也想冷酷的用‘再見’兩個字就打發我,你還真是個狠心的姑娘。”江臣剛剛趕到機場的時候離許無憂的那趟班機起飛只剩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他以爲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天的可以疏遠和冷待究竟爲什麼要在最後這一刻忽然逆轉,狂奔而來又是爲了什麼,他也說不上來。直到看到電子屏上顯示的飛機延誤的消息,他才能夠舒坦的緩了口氣,原來那種感覺就是捨不得,因爲捨不得,所以,纔想試着挽留一次。走出這一步,他也沒有想到。許無憂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的女孩子,就算留着她一直在身邊,他也未曾改變過自己對未來另一半的定位。可,把她放進對未來另一半的考量之中這原本就違逆了他的初衷了,又怎麼能說沒有心動呢。可她竟沒有半點不捨跟留戀,他跟顧易,終究是自掘墳墓,栽在了一個人手裡麼。
“可我還跟你說了‘謝謝’。”
“道謝需要當面說的,你這樣連電話都懶得打,直接一條短信敷衍的態度,讓我很挫敗。”
“哇,江臣,原來你也有胡攪蠻纏的時候,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我學壞了。那好吧,我現在當着你的面鄭重跟你道謝,謝謝你第一次爲我傾倒,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謝謝你教會了我怎麼談戀愛,謝謝你,所有,一切。”
“我有沒有擁抱過你。”
“什麼?”許無憂不明所以的被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聽着自他胸腔裡發出的“咚咚咚咚”如同擂鼓的心跳聲,雙肩背一個有力的臂膀給環繞,後腦勺在他的掌中禁錮,這樣的姿勢是她跟他在戀愛練習裡也沒有嘗試過的親密。一個擁抱可以代表的意義有很多,就譬如現在,懷着對同胞滿滿的愛,她緩緩擡起手圈住他的腰背,坦然的享受這久違的感動。擁抱,應該是人類最原始最溫暖的表達愛的方式,而這種愛卻不僅限於男女之間的情愛,與親人之間的親愛,朋友間的友愛都改該如是。
“如果我開口求你留下來,你會不會留下?”江臣的聲音從她的腦袋上方傳來,兩人的姿態就像是分別在即的情侶在那裡耳鬢廝磨,近乎纏綿。
“不會。”她十分肯定的給出答案,連片刻的遲疑都沒有,這讓他又加重了些力氣,隨即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放鬆了對她的禁錮,可她依舊安安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裡,側着臉,耳朵貼着他的胸膛。
“江臣,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會說我驕傲,說我狠心。那是我一直想要卻得不到的兩樣東西。你對我來說沒什麼不好,就是太好了,你太好了反而導致我相形見絀。你跟你的前女友分手是因爲你們之間的確存在了較大的差距,並且那些差距是之前被你忽略,但卻一直存在不曾消失的。後來,你們分手,是因爲你們之間的那些差距被擺到了檯面上來,你無法在視若無睹。我跟你,我們也存在太多不同,我不想等你發現那些不同之後看到了我的真面目從而再來嫌棄我。你得找個能夠與你並肩的好姑娘來愛,關鍵是,我覺得你也沒有愛上我,是吧?你肯跑來跟我說這番話倒給我解開了困擾了我很久的一個問題,我決定也想學着你這樣,去放手搏一搏,因爲這個樣子在我看來,實在太耀眼了,太帥氣了。就算對方仍舊不爲所動,但往後想起來,可能會後悔彼時的決定也說不準。而我,就想獲得那樣的一份特殊的記憶,得不到,也讓他心裡有我。”
“我並不打算替他人做嫁衣。”江臣頓了頓,想起許無憂跟他說起顧易時的神色,倘若這時把她送到他的身邊去,他又怎會不爲所動?
“許無憂,爲了答謝你對我的誠實,有件事,我也得向你坦白。我認識你,並不是在那一次的聯誼,而是通過我表弟,那個人你也認識,他叫——顧易。”
許無憂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想了一遍,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小了,又實在他媽的太不可思議了。縱然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但她的的確確在同一條幹流的支流裡翻了船兩次!雖然不清楚爲什麼江臣選擇在她的離開的時候告訴她這些,但她這回是真的怕了他們那一家了,完全是一窩的狐狸!當然,也說明了一點,她畢竟道行淺,就喜歡他們那個調調,所以纔會一次又一次被迷惑。江臣這麼做或許是動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念頭了,她好不容易這花開兩度,卻從來都不是因爲她的魅力增長了。果然是命裡帶煞麼,還偏偏是桃花煞!
回到了C市,輾轉幾趟車又趕回Y縣。C市落腳點的李譽家不能去,李譽去了美國,他妹妹李蔚然去了英國,他爸爸可算是花了點心思,把一對兒女雙雙送出國去,省得鬧得家裡雞犬不寧。能夠平衡好外政和內宮的男人也是挺不容易的,是做大事的人。所以李譽的爸爸才能共享齊人之福,天倫之樂。所幸他們家還只是有錢,但又不是太有錢,不然,又是一部豪門家庭倫理劇,就和最近更新的韓劇的劇情雷同了。
剛剛回到Y縣,安置了自己的行李,在媽媽的逼迫下先去衝了個熱水澡才上桌吃飯。小外甥和外甥女在沙發那邊搶着玩她的手機,鬧着鬧着就打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先哭了,然後兩小兒就開始比誰的哭聲大。孩子的爸爸媽媽們目前都還沒回來,看不下去的許無憂跑過去拯救自己的手機。小外甥們那種“得不到,我寧可毀了它!”的熊孩子德行她可是早就領略過了,她可不想讓自己的手機變成又一個犧牲品。
“來來,土豆,把手機給阿姨,讓阿姨給評評理,看看究竟是誰對誰錯。”許無憂從外甥手裡要來了手機,居然來了微信也不通知她!許無憂丟下兩個還在鬧情緒的小孩子,走到陽臺去看微信,還是好幾個小時前甄天發來的,問她“那個男人是誰?”那個男人?哪個男人?許無憂回了條微信過去,那邊倒是很久沒有回覆。這可不是天真的一貫風格,通常只要她發信息過去,那邊幾乎是立馬就回復了的,當然,她主動發信過去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現在回想一下,她好像在天真面前太過高貴冷豔傲嬌了,對一個弟弟,是不是應該適當溫存一些纔好?但是,一旦對他溫存些,這孩子又愛胡思亂想,大好的光明前程若是被她這一葉障目了可不好。看着這發信息的時間,怎麼着也該是她在機場那會兒,難道?!他不會真的去了機場吧?那他看到的,那個男人,應該就是江臣了。他這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小姨,剛剛都是哥哥在玩的,我都沒有玩。”外甥女軒軒拽着她的衣角搖啊搖,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如此天真且萌的模樣,讓她忍不住蹲下身來再她粉粉嫩嫩的圓臉上親了一口。
“好吧,手機可以給你,但是,等會兒要是來信息了,記得要喊小姨知道嗎?”
“嗯!”外甥女努力的點點頭,拿着手機歡歡喜喜跑到沙發那邊去玩了。外甥霸佔着電視的遙控,一直在看《喜羊羊與灰太狼》,這部從早看到晚,每次她回家他們都在看的神劇。不然,就是在看《巴拉拉小魔仙》或者《熊出沒》。而且,每次,她都還得客串一下小朋友們的小劇場,角色都是大反派。在《喜羊羊與灰太狼》裡,她是灰太狼和紅太狼,在《巴拉拉小魔仙》裡她就是使黑魔法的黑魔仙,在《熊出沒》裡她還成了光頭強。這年頭,小孩子的精神世界極度匱乏,童年世界裡的動畫片就國產的這幾部而已。
想當年,她小時候,什麼動畫片沒看過,小學看電視裡的都是國語版的,上了初中之後就開始看非國語版的了。日本動漫她看的最多,可笑的是,她小時候竟然一直覺得動畫片都是國產的。現在可好了,我國兒童的世界裡全被國產動畫給壟斷洗腦了。這樣說並不是說她補支持國產,崇洋媚外,實在是,覺得兒童的精神世界應當更豐富多彩些纔好。現在的小孩子都被高科技化,動手能力相對薄弱。出門所有的娛樂活動只要一臺ipad就搞定了,哪像他們那時候,好多遊戲都是自己腦力開發出來的,而且是全程現實世界操控的,不是動動手指頭的虛擬世界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