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馥滿腔的怒火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她揚手把休書甩在他臉上。
“你腦子被驢踢了是嗎?我做了什麼,你親眼看見了?沈冰柔說什麼你都信!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我做的!那也是她應得的!顧少元,你和沈冰柔早在我們成親之前就開始了,那你爲什麼還娶我?爲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的人生!”
梅馥以爲自己的淚早已流盡了,人早已麻木了看淡了,可其實沒有,她還是無法忍受這些話從顧少元嘴裡說出來,一字一句如鋼針般硬插進她心裡。
悲哀的是,事到如今,她竟然還愛着他。
她忍不住蹲下抱頭失聲痛哭起來。
那紙休書飄落下來,落在地面上。
顧少元垂目注視着她,目光平靜,似乎對梅馥的無理取鬧毫不意外,他眼中的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火一樣嬌豔明媚的姑娘了。
梅馥抽泣許久,漸漸平靜下來,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銀鐲,顫聲問道。
“顧少元,你愛過我嗎?”
記得沒成親之前,顧少元曾偷偷帶她溜出城去,那年正值鶯飛草長,塞外的遊牧民族在城郊駐紮安營,他們圍着篝火比賽騎射,顧少元爲了贏得她看上的那支七寶銀鐲,差點被瘋馬踩死。
梅馥驚魂未定,顧少元卻不顧滿身塵土,笑吟吟地將那鐲子套在她手上。
“值千值萬都有價,唯獨這支鐲子,是我拼命換來的,縱然一錢不值,你也要一直戴着它,哪怕我們一起老掉了牙,進了棺材……”
梅馥笑着捶了他一拳,那支鐲子卻再也沒有褪下。
可那些甜蜜的日子,都變得十分遙遠,遠到她已經有些記不清。
顧少元沉默半晌。
“那是曾經的事了,如今我對你,只有責任……”
“是嗎?原來如此。”
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落在鐲子上。
梅馥不敢聽下去,雖然她早就知道答案,她一把撿起那份休書,重新站起來。
“寫吧!既然我們互相都沒有什麼感情了,那這樣糾纏下去也無意義,一山不能容二虎,只要我在一天,就不會同意你納妾,就算你不顧死活把沈冰柔弄進來,我也會折磨死她,我話說至此,休不休我,你自己看着辦吧!”
顧少元終於忍不住勃然大怒。
“我已經容忍你至斯,你爲什麼還敢這麼歹毒霸道!你想好了?梅家已經成這樣了,你哥哥不會認你的,你知道京城對待下堂婦的規矩是什麼?”
歹毒霸道?梅馥仰天長笑。當初顧少元颳着她的鼻子,笑道“阿馥,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烈性女子。”可是如今,她的烈性已然成了歹毒霸道。
梅馥毅然走到妝臺前,麻利地扯下身上的釵環首飾摔在妝奩裡。
“我很清楚,淨身出戶而已,我不稀罕你們顧家一分一文,自力更生也能活下去,慈濟堂裡多的是我這樣的女人,我根本無所謂啊!”
顧少元走過來捉住她的手腕,呵斥道。
“你知道慈濟堂裡那些女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你才十九歲,你以爲你能在那裡過一輩子嗎?”
是的,她才十九歲,正是春光明媚時,可是嫁給顧少元的這半年,她彷彿已經經歷了人生百年,愛與恨,不過轉瞬成空。
梅馥對他勾脣一笑,冷冷道。
“什麼樣的日子也比在這看你們倆噁心我來得強,我心意已決,請夫君寫休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