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世事,其實冥冥之中,早有定數,當你以爲烏雲密佈的天空,下一刻,也許它便雲清氣爽,烈日驕陽。
溫晴擡眼,看了看澄靜的天空,暖暖的陽光金燦燦的,這是她此生第一次,在這冰冷雪地的莫斯科,見到如此燦爛的陽光,或許因爲彌足珍貴,令她竟有些淚溼眼眶。的確,如那禽獸所說,這兒,太需要一片晴天!
“小姐,您不要衝動啊,趕緊回去跟主人好不好”阿卡焦急地追趕出來,嚇得淚雨如花,一股腦就跪了下來,死死拖住溫晴的手。
低眸,瞧見瘦小的阿卡,哭成個淚人兒,溫晴心絃一軟,蹲下身來,淡笑着拂去阿卡臉上的眼淚:“傻丫頭,你別哭,雖然我們相識才幾天,但我已經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待。只是很可惜,我必須要走,你留個賬號給我,等我回國了,你那五百盧布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不是小姐,那錢我不要了,只求你別走好不好,我們一起跟主人求情不然主人會殺了你的,會殺了你的”阿卡深知,剛纔那一幕,主人已經動了殺機!
如若呆在‘湛園’,求主子消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呵”溫晴淒涼一笑,被阿卡的善良感動着,水湛的清眸裡,是深深的無奈,“阿卡,你知道嗎,對於死來說,尊嚴比什麼都重要。”
也正是如此,所以她失去了最愛的逸,失去了此生最想要追逐的夢想,失去了幸福的權利剩下的,僅僅只是行屍走肉般的蒼白人生,這與死,又有何不同?
“我不懂,小姐,我不懂這些,我只求你別走,求求你了”阿卡急的手忙腳亂,身子幾近匍匐在地上,聲嘶力竭。
主人沒有派人攔截小姐,那意味着什麼,小姐知道麼!不能走,不能走啊!
“阿卡,一切都結束了!謝謝你爲我做的那些,可是我有我的尊嚴,我不是那些曾住過西廂的女子,我無法像她們那樣你明白麼?”
她低婉嘆息,那油彩重墨的臉龐上,滑落兩行透明的淚珠,晶燦燦的深黑水眸,在暖陽曙光的映射下,彷如潑墨畫那般,即便是醜陋的妝束,卻是別緻得觸目心驚。
對阿卡溫柔一笑,眼神裡是不容質疑的堅毅,阿卡不懂,因爲她不是溫晴,不是那個從小便看盡醜陋浮華世態炎涼的女子,外人又怎能明白,這樣的女子,這一生,聖潔二字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妓-女二字,在她心目中,又承載着多少無言的悲慟?
傷感地蹙了蹙眉,她深吸一氣,用力抽開的阿卡拽緊的身子——
“阿卡,謝謝你!”
粲然微笑,轉身,即便此刻,她臉上的妝容醜態百出,亦拎起寬大的裙衫,朝‘湛園’的出口快速跑了出去
金碧輝煌的餐廳內,一股詭異的沉默流竄着,阿卡早已飛身追了出去。而奇巖一動不動地站着,身子有些僵硬,盯着地上那幾張零落的紙幣,驚得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方纔那一幕,是他此生從未想象過的畫面,溫小姐竟然用五百盧布,甩在主人的臉上,作爲在莫斯科三個夜晚的過夜費,這當主人是男-妓來着麼?
一想到這裡,奇巖的臉白得更厲害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做!
而溫小姐,已經兩次讓他開了眼界!經歷昨晚,她親自從主人手下救出薩莎小姐,到此刻,她揚長離去,無一不讓他驚奇萬分,她是第一個敢以不卑不亢的姿態反抗主人的女子,亦是第一個能夠讓主人對她容忍到極限的女子,溫小姐,着實讓人驚豔,亦深深佩服!
奇巖靜靜地等待着主人的反應,卻只見主人在凝視完那幾張盧布之後,倏地,彎下腰身,修長的手指一張一張將它拾起來,疊好,放在整潔的餐桌上。
然後,抽出一張消毒溼巾,擦拭了一下手指,面具下幽深的眸子,高深莫測的神情,令奇巖猜不到主人究竟意欲何爲。
“主人,不如我立即去攔住溫小姐”他斗膽說着,依這種陣勢,如果他不及時將溫小姐攔回來,恐怕一出去就會死在獵鷹的槍口之下!
“奇巖。”
依然冷靜的強調,很輕柔,令奇巖訝異的是,沒有意料中的怒火,卻是雲淡風輕的嗓音。
“主人,不如讓屬下去聯絡巴威爾,看他能不能提前返回莫斯科,儘快對溫小姐洗去那段記憶,順便連莫斯科這幾天的記憶也一併洗去”奇巖想,這是唯一能救溫小姐的方式吧,一旦主人下了殺令,便沒有轉彎的餘地。
“奇巖,你跟了我多少年了?”突兀的,低沉的嗓音飄來一句,拿起刀叉的手,又開始切起盤子裡冷掉的早餐來,動作很優雅,很緩慢,一如他冰冷的”子,聞不到半點火熱的氣息。
“回主人,從主人十歲那年開始,奇巖就當着厲家的祖先和老夫人的面發過誓言,奇巖這一生都爲主人鞠躬盡瘁!到現在,已有十八年。”
當奇巖說這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的臉上拂過一絲溫暖,誓死效忠主人,是他從小被賦予的使命。他是厲家一手培養起來,專程保護主人的影子保鏢,從跟隨主人離開厲家,到創建獵鷹地下黨,從白手起家,到軍火教皇,這二十年,他陪着主人一步一步走過來,而他也從年少到成熟。
“那麼,除了十歲之前,我剩下的人生,就像是你也經歷過一樣,你認爲——接下來,我會怎麼做?”鷹淡淡地扯過嘴角,揚起一道玩味的弧度。
奇巖心裡咯噔,臉有些發白,雖說跟隨主人這麼多年,但主人的心意從來不跟任何人說明,因此,他不敢妄加揣測,更不敢替主人做主,可他深知,溫小姐是三少爺極力保護的女人,如果有什麼差池他不敢想象,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