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裡,這十一人,加上葉嬤嬤,整好湊成雙數。另外葉嬤嬤全家、林管事一家,還有臨江院看守屋子的一房家人,負責打理江南大同田地的兩個管事都陪嫁給了風荷,總共十六人。再加四名護院四個小廝。
這些人裡頭,當然有老太太的人,杜姨娘的人,那三個丫鬟自不必說,還有兩個管事,護院小廝裡定也有。風荷沒有打算全然不用這些人,畢竟她到了杭家之後,人單力薄,可是怎麼用就是個大問題了。
十一月二十,是杭家四少爺和董家大小姐的大喜之日,滿安京城的權貴十有*都是賀喜去了。
不是說杭家四少爺克妻克子嗎,這次新娘怎麼沒事?難道新娘的命硬,克住了杭四少身上的戾氣?聽說是個娉婷絕世的佳人呢,會不會很兇悍,河東獅吼?無論外人這麼計較怎麼議論,婚期都如約到了。
杭家老太妃高興自不必說,總算選對了人,日後必是個有福氣的,說不定孫兒就此改了呢。是以,在老太妃的心意之下,杭家把此次婚事辦得隆重異常,風荷打頭的嫁妝就是皇后所賜的玉如意,一時間人人競相爭睹。
大堂上,居中坐着董老爺和董夫人,董老爺瞧不出是悲是喜,董夫人一看就是難過得很。女兒命大,終於撐到了大婚之日,可不知有沒有福氣呢,千萬別落得自己一般啊,不過自己女兒的心性還是有把握的,應該不至於像自己那麼懦弱,只希望新姑爺不要太過分。
相比起董夫人的激動來,董老爺真的算得上很平靜,卻無人知道他心裡的翻江倒海。這個女兒,他疼若掌珠的護了五年,然後發現她不是他親生的,那樣的背叛曾讓他許多年都難以平靜下來。眼下,她終於要嫁人了,他是真的害怕,怕她如果是他親生女兒,他日後要怎生面對她面對董夫人,他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沒有。
風荷安靜的拜別了父母,人都說女孩兒出嫁要哭,她卻哭不出來,她有太多事沒有料理好,她放不下董夫人一人在府裡,大婚之日的她還在心中籌劃着許多事情。至於她的夫君,雖已見了一面,但那是個怎麼樣的人,她幾乎沒有精力去想,被迫出嫁,侈談情愛,總之無論是嫁到杭家還是哪裡,她都是董風荷,她只做她自己,絕不會委屈也不會瓦全。
華辰親自揹着風荷走向花轎,在鋪天蓋地的喧鬧和豔麗中,他只是希望這段路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延緩他把她交給另一個男人的時刻。
高頭白馬上,赫然危坐着一個紅衣飄飄的男子。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被金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眼角*,仿若含春。鼻子堅挺,脣角掛着似有若無的笑意,膚色頗白,襯着大紅喜服俊美絕倫。身姿修長,舉動隨意,絲毫沒有大婚的緊張忐忑,倒有一股漫不經心的不耐煩。威嚴中續着*,多情裡藏着無情。
華辰只能在心裡暗歎,這個男子,是否配得上妹妹?妹妹這樣的女子,必要世上最好的男兒方能相配,難道她這一生就要與這個*債無數的男子過下去嗎?以妹妹決然的性情,她能否受得住呢?
風荷微有不適,她感到有許多灼熱的視線盯着她,其中一道最強,彷佛要看穿她頭上的喜帕,她知道那個人是杭四少,她的夫君。很快,明亮霎時間黯淡下來,風荷知道她已經進了花轎。
鞭炮聲、嬉笑聲蓋過了一切,她恍恍惚惚坐在轎子裡,其實嫁人也不難。
出花轎、拜天地、入洞房,一系列的程序緊迫而又繁雜,她心裡漸漸升起了厭煩,尤其是那些嘖嘖議論她的聲音時不時送到她的耳裡。
那個一直安靜走在她身邊的男子,一入洞房就變了臉色,當嬤嬤要求他坐牀揭喜帕之時,風荷感到了身邊的涼意。男子嗤笑一聲,隨手撩開了蒙着她的喜帕扔到一邊,目光炯炯的望着她的側臉,眼裡有貪婪有慾望。
女子沒有一般姑娘出嫁時的嬌羞,相反有些漠然。大紅嫁服穿在她身上沒有一點彆扭,極爲妥帖,襯得她皮膚瑩白如玉,雙腮帶赤,一雙含露目裡閃過一絲詫異,彷佛續着無限深情。微微張開的櫻桃小嘴*潤澤,直覺得勾引人想去一親芳澤,偏她看人的眼神太單純,使得人滿腔邪意都化爲了一段柔腸。
那顆堅硬的有如千年寒鐵的心,似乎哪裡出現了一個裂縫,發出輕微的破碎聲,小的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風荷沒有慮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一時間有點怔愣,驚訝的擡起頭,回望那個站在她前邊,高大到無限壓迫她的男子。那日相見,她居高臨下,沒有發現他的英武,這一刻,她真切感受到了男女的差距。同時響起的還有喜房裡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不知是驚呼杭天曜的不拘小節,還是驚呼風荷的美貌。
杭天曜再一次的笑出了聲,高聲說道:“原來真是個大美人啊。放心,爺會好好疼你的,只要你聽話。”一面說着,他的修長的大掌已經撫上了風荷如玉的嬌顏。
這個男人,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大婚之日就給自己這麼個下馬威,叫自己日後怎麼在府裡擡起頭來做人。心中計較着,風荷已經偏頭避開了男人的手,穩穩站了起來,蹲身行禮:“爺。”
她的聲音自有一種冷淡的嬌柔,讓杭天曜的心無端溫軟,便沒有再爲難她,反而問着全福夫人:“是不是還要喝合巹酒?快些,大家還等着我去敬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