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你說誰會這麼笨,老用這一招呢。換了個聰明的,一計不成早生他計了。”她一直不動手,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同一個人的手筆,真懷疑杜姨娘這點子道行當日是怎麼扳倒母親的。難道那次有老太太插手,不然以杜姨娘的腦袋不至於把事情計劃謀算的那般精準,而且手法利落狠辣幾乎不留活口。
沉煙又驚又怕,這個人分明是要置小姐於死地,還對小姐的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府中人的嫌疑最大。小姐這麼平靜,莫非她早猜到了?
“小姐,你知道是誰?那爲何咱們不抓住他呢?”
風荷拿帕子擦去手上桂花糕的殘漬,端着小小的紫砂杯啜了一小口,揚眉笑道:“有些人,一擊不中後患無窮,尤其當她有後臺的時候,除非咱們能把她的後臺一起扳倒,不然還是安靜等着看戲最好。”
“可是,這樣太危險了,若是被他們得手了,那、那?”沉煙的定力沒有風荷好,雖然董府裡明爭暗鬥不少,但公然這樣謀人性命的,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叫她不得不怕。
“放心,若她只有這點子手腕,我還懶得陪她玩呢。瞧着吧,想來很快就得出新招了。回頭告訴譚侍衛,這幾日小心些,我總覺得心頭不定。”她放下茶杯,目光飄向樹上,嫣然而笑,她相信他已經聽到了這句話。
沐浴過後,風荷在中衣外邊又披了一件藕荷色的長襖,推開窗戶望着天上的明月。一道黑色的人影迅疾的閃過眼前,颳起一陣勁風,譚清立在窗外,恭聲輕喚:“小姐。”
“很好,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月光下,她的臉越顯秀美柔和,潔白如玉的肌膚泛着微光,眉眼含笑。
譚清的頭低了又低,繃緊的聲音似乎有些緊張:“小姐,其實這幾日一直有人暗中在曲苑附近出沒,但好像沒有惡意。我與他會過一面,蒙着臉,看不清容貌,他見到我時也很驚訝。我想小姐是個閨閣女子,聽了害怕,所以……”
“無事,你看緊點就好。自己也小心些,一旦發生意外,若是不敵就快些離開,不要管我。”這樣一個年輕害羞的大男孩,她不想他爲自己賣了命。
譚清霎時擡起頭,眼裡閃過不解迷惑,這一次卻是看着風荷的眼睛簡簡單單說道:“我會保護好小姐的。”
風荷覺得自己的話似乎傷害了他,登時有些尷尬,只得笑道:“我相信你。”
他立時笑了,露出潔白的牙齒,眼裡有星光閃耀。
一連三日,風平浪靜。
風荷陪着董夫人一起用得晚飯。最近,董夫人忙着爲風荷置辦嫁妝,沒心思去想那些從前的恩怨情仇,人反倒開懷不少,病好了五六分。尤其這麼久來,風荷一直健健康康,她懸着的心勉強放下些許。
董府後院有一片小小的木樨林,伴着晚風幽香隱隱,幾欲讓人醉去。風荷見時間還早,順着腳步尋了小路穿過去。第五進院子是給少爺們住得,華皓年紀小杜姨娘不放心帶在身邊,是以這裡平日只有華辰一人住着。最近,華辰都忙着在國子監攻書,常常住在那裡不回府。
雖如此,風荷依然怕撞見他,揀了小路走。天尚未黑透,跟着的沉煙、芰香也不怕,一路上說說笑笑。
點點的金黃開在枝頭,濃烈的香味竄入鼻尖,厚重的滿足感將人包裹住。十丈開外是一顆一人合抱大的槐樹,投下斑駁的月影,涼意浮上心頭。
風荷折了一支桂枝,涼風一吹,身子有些輕顫:“芰香,去把我那件玫瑰色的雲錦披風取來。你自己也加件衣服,給你沉煙姐姐也尋一件。”看着芰香走遠了,又笑道:“今年咱們都忙着,沒時間來收桂花,再不收就要謝了,趁着今兒興致好,我要親自動手。”說着,她衝沉煙眨了眨眼,調皮的一笑。
沉煙大驚,小姐把她們全支開必是有用意的,難道小姐想以身犯險,這,不行。
“小姐,夜深了,不如咱們明兒趕早來。”
“清晨露重,今晚月色正好,我纔想賞月尋桂,你就要攔着。好姐姐,勞你走一趟,把我西稍間裡臨窗大炕邊上櫃子裡那個粉色花囊取來,不過就這點子路嘛。”
沉煙明知風荷主意已定,可如何都放不下心,要是小姐有個好歹她也不想活了。偏偏小姐一直給她使眼色,她只得不情不願的去了。
譚清飄然立在風荷一丈後的桂花樹下,暗暗焦急,小姐難道發現了園中有人,故意支開了人,想把那人引出來嘛?
風荷渾然不覺,腳步輕轉,一會挨着這顆看看一會湊着那朵聞聞。
雲層卷舒,遮住了月亮的一角,園子裡越發幽暗寧靜,只有風荷偶爾踏着地上殘枝的蓽撥聲。
斜刺裡,一個黑影迅速得衝着風荷身上撲去,尤其是最前邊那柄寒光凜冽的寶劍滿是殺氣。他的聲音很輕,動作很快,風荷恰好背過身去,除非她後邊長了眼睛,不然絕對不會發現。
黑衣人心下歡喜,這個小丫頭可真值錢,三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呢。也不知道礙了誰,下得了這樣的狠手。不過說實話,長得可真漂亮,若不是對方說死要見屍,自己真有些捨不得呢,可惜了這麼個美貌的小姐。
他的劍並沒有朝風荷身上招呼過去,就在離風荷只有三丈距離的時候,他已經迅速收起了劍,左手向風荷的頭撈去。一刀下去多快的,非不讓留下疤痕,要死得無聲無息,要不是爲着三千兩銀子,他還真不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