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澈不知道雲清淺的心是不是在他那裡,便親自與雲清淺說明他的心意。
百花宴是太后爲他準備宴會,他不想雲清淺誤會。
“是嗎?”淡淡的語氣,彷彿來自幽深山谷,雲清淺道,“君當爲磐石,妾亦爲蒲草。我的男人這輩子永遠都只能有我一個,希望王爺不要忘記這話。髹”
話到後面,雲清淺的聲音放慢,害怕容澈聽不見蠹。
容澈瞪着眼睛,眉頭微皺,好看的臉上露出一抹搵怒:
“本王做出的決定絕不會更改,答應你的事也斷不會食言。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日後便會知道我對你的情意。”
說完,容澈甩袖離開。
雲清淺無言,依舊坐在椅子上,眼見着容澈走出房門,嘴角的那抹笑意,似碧波潭內的漣漪,淺淺的,卻又意味深長。
“王妃,其實你是擔心的吧?”碧兒幸災樂禍地說道。
方纔見容澈遲遲不回答,碧兒的心也揪着,不過聽到容澈誓言般的話語,心裡又是對未來姑爺看好了幾分。
雲清淺瞪了一眼碧兒,她真的是在擔心?
她自己也曾經懷疑過那份情感,不過,很快,她就斷了這個念頭。
若是那次容澈沒有因爲自己而受傷,她還是喜歡他。
人是有情感的,自然而然由心使然,她也不例外,如果她喜歡容澈她也不會刻意去剋制。
“擔心什麼?”想通的雲清淺反問,繼而又接着說道,“你可知道剛纔我那話後面是什麼?”
“王妃說的文縐縐的話,碧兒怎麼會知道?”
碧兒好奇的開口,將插在雲清淺頭上的髮簪又卸了下來,選擇另外一個淡紫色的髮簪。
“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滿意地看着菱鏡中的自己,雲清淺站起身來。碧兒跟在身後,兩人走到丞相府大門處。
一輛華麗的八寶頂蓋馬車在門口候着。
“淺淺,難道要徒步前去皇宮?”容澈掀開馬車簾子,露出一張俊美的臉蛋。
話說着,他嘴角便扯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下了馬車,在大庭廣衆之下握住雲清淺的手。
兩人並肩而立,男的俊美無雙,女的亦是風華絕代。
如今站在一起,更是無比的賞心悅目。
頃刻間便吸引來了無數的目光。
雲清淺有些不適應,卻沒有掙脫容澈的手,兩人轉身離開,上了馬車。
“你現在可以放手了!”雲清淺微微氣惱地說道,“聽見沒有?”
她輕輕顰眉,面上掛着嗔怒。本就紅潤的臉蛋,像是添了一層桃紅色紅潤,越發可愛。
容澈好不容易得到雲清淺主動送上門來的機會,怎麼能夠輕易放棄呢!
非但不放,反而更加緊握住她的手,笑容甜甜,絲毫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知道容澈是裝傻,但在這個時候雲清淺也只好忍着,總不能在馬車裡跟他大打出手吧?
雲清淺故作不悅,“容澈,你今日難道就不能放過我?”
容澈搖頭,故作深沉地說道:
“此事並非是你我可以掌控,這樣的決定我們是雙贏。
要知道,我也不願其他女人嫁入王府,而你也不願被夜重華逼問,更不想被太后利用嫁與其他男子!”
他在提醒自己,雲清淺在心中思量:難道太后真有此打算,否則,容澈也不會這般說。
雲清淺心念一轉,她說道,“要我嫁給其他人,也要太后有這個本事。我能斷了鳳惜朝的念想,自然也能拒了別人的婚事!”
“我既然能夠從太后那裡得到與你成親的懿旨,就不會食言。”
容澈一雙鳳眸盯着雲清淺,臉上是無比認真的表情,“不是王妃,不是妾侍,而是妻子。”
一股春風,吹皺一池湖水。
雲清淺的心咯噔一聲,到底自己還是動了心。
【百花宴】
百花宴設置在皇宮內最大的宮殿之內,此座宮殿的建築的初衷也就是爲了舉辦各色宴會。
所以,就算是數以百人,這個宮殿都是綽綽有餘的。
容澈走在雲清淺的面前,兩人衣裙相襯,說是神仙眷侶也不爲過。
容澈那張臉原本就傾國傾城,今日他沒有穿那象徵性的大紅色,而是一襲淺紫色的長袍,將歆長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處。
而他身邊的雲清淺也是一襲淡紫色的衣裙,亭亭玉立,長裙裙襬處攏着薄紗,襯得人兒仿若隨時都要乘風歸去。
在場的少女們看向容澈的時候,眼裡竟是驚豔。
再轉到雲清淺身上,卻是帶着一絲妒意和酸澀,能夠站在攝政王身邊,而且還被他那般珍愛着,不知道上輩子修了多少福氣呢!
“這是東陵一年一度的百花宴,所以,今日不必顧忌君臣之禮,只須行得君子之力。男子切勿生性浪蕩,需對女子珍重。”
太后說完話,便同衆人喝了一杯。
宴會開始,雲清淺是丞相的女兒,自然是坐在最前面的,旁邊的便是郡主,在上便是公主。
行了君臣同歡之禮之後,舞女拋磚引玉,來了一段柔麗的舞蹈。
這些舞姬容貌不凡,舉手投足間倒也有一番味道。
只是雲清淺原本就對這些沒什麼興致索性看起人來。
聽夜重華說過,每一屆的百花宴都是有主角的。一般以位置靠前與靠後來決定,她與郡主公主坐在前排,必然會成爲此次百花宴的主角。
坐在第一位的是朧月公主,第二位的便是敏公主。據她所知,這位朧月公主是大公主的女兒,行事光明磊落,心底善良,不似一般俗塵女子。
所以,她在衆女子中並不受待見,“才華橫溢者,必然有有一身傲骨。心胸狹隘,心機深重的人都遠而避之。”說的便是她了罷。
倒是她身邊這位娉婷郡主,妖嬈如太湖池邊解語花,似昭陽宮裡起舞的雙飛燕。飛雲髻上插有海棠步搖,蜻蜓綠鑽飛雲簪栩栩如生,還有紅玉連環耳墜空中輕墜。
她生了一副瓜子臉,下巴尖尖,看起來柔弱纖細,平添疼愛之心。柳葉細長眉,青黛如遠山,悠長如歲月靜好,倒是一位恬靜的姑娘。楚楚動人的眼眸藏於纖長俏麗濃密的睫毛之下,靈動而又碧水汪汪,驚起一灘漣漪不止。
高挺的鼻樑,線條柔美,猶如天工作美親自細心雕刻而成。薄脣俏麗,塗有薔薇花的汁液般豔麗。齒若編貝,甚是好看。一顰一笑,自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舉手投足間,嬌矜穩妥。輕聲笑語中,猶如鶯歌歡唱,到底也算是一位極好的美人。
雲清淺百無聊賴地坐在娉婷郡主的旁邊,眼眸裡是不同於旁人的樣子,平靜如湖面的碧波潭,看不出任何的反應。對面坐的男子。首位坐着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而次位上便是容澈和晉王。雲清淺淡淡的掃了容澈一眼,他面色慵懶,就算是兩人的眼眸相對,也依舊是面不改色。
扇子舞之後,便是絲絹舞。換湯不換藥的東西,雲清淺皺眉不顧大家閨秀的禮儀,雙手託着下巴。
德王妃因爲有事,所以在絲絹舞散去之後,才款款出來。
奏樂聲停,舞姬依依退了下去。
德王妃一襲妖嬈紅裙,目光盈盈的看向雲清淺,開口說道,“攝政王妃,長得是越發順眼了!”
雲清淺站起身來,走出位置,款款而行,乖巧見禮,說道,“臣女多些娘娘誇讚。”
還越發順眼?那以前的她是有多麼的不順眼,還真是誇獎呢!
“生得面容姣好,爾雅溫文,且又性情蘊藉,聰穎過人。”
容澈一向放肆慣了,在這樣的類似家宴之上,就更在不在意君臣之禮。
那炙熱的目光鎖定在雲清淺的身上,慵懶而又優雅地說道,“本王的王妃果然很不錯!”
容澈在向德王妃宣戰,聽在雲清淺的耳裡,心頭卻是溫暖的。
“攝政王說得有理,天生麗質難自棄,不愧是丞相家的女兒,如今個個都是花容月貌,叫旁人羨煞不已!”德王妃面色微變,卻又不漏痕跡的將話頭轉了回來,只是說出這樣話卻看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
“娘娘說笑,太后是萬金之軀,普天之下百姓都是太后的孩子,貴妃娘娘身份尊貴,所有的子民都是要尊娘娘一聲貴妃,誰還能與娘娘比福氣呢!”
雲清淺穩穩的見禮,小心應對德王妃的問話。
今日,德王妃分明向矛頭指向了她,稍有隻怕還有更爲厲害的事情在等着她了。
“起來吧,都是家庭宴會,不拘禮!”太后見德王妃遲遲不讓雲清淺起身,心中不悅,“攝政王妃天資聰穎,更有一番男兒膽識,就算是東陵男子也是不遑多讓的。”
太后一開口,自然引來無數的恭維。
一時間對雲清淺的恭維讚揚不絕於耳,倒是讓德王妃臉上有些掛不住。
見容澈如此誇獎雲清淺,巫寧公主有些不樂意了,她嘟囔着說道:
“攝政王哥哥可真是偏心,小妹也要攝政王哥哥的讚美之詞!”
巫寧公主站起身來,並沒有向太后與皇后行禮。
見巫寧公主如此大膽,而太后與皇后也不加管制,雲清淺很明白,巫寧公主是屬意容澈,而且還得到了太后的默許。
難怪那日在攝政王府她以女主人自居……
“俗不可耐!”容澈簡答的四個字說完之後,便坐下了。
這男人真是小氣,雲清淺暗自低笑,到底是他小氣,還是固執呢?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不過嘴角的笑意卻是濃密,霸道、是對她的佔有;小氣、是對別人的無情。
巫寧公主被容澈這麼一說,臉色瞬間垮了下來,耷拉着臉,低着頭。
好歹他也是美人一枚,卻被容澈說成了俗女。
可自己原本就屬心與他,更不敢在他面前的發作,只怪雲清淺將容澈的心勾去了,心下恨不能將雲清淺千刀萬剮。
她抿着嘴,無奈地坐下,餘光卻落在雲清淺的身上。
氣氛一下子便被容澈的這句傷人的話弄到冰點,爲了緩解氣氛,太后開口說道:
“攝政王就是喜歡開玩笑,如今時候也差不多了,這會子太后的百花園裡面花兒正開得燦爛,大夥兒與我一併去看看吧。”
太后一直很喜歡花,所以,太后特意爲太后準備了一個偌大的後花園。
平日裡,遇上心情好的時候,太后便會親自去侍弄一番。
以往百花宴,都是在室內舉辦。今天太后卻是開了口,百花宴不能只是女子鬥豔,鬥才,也要讓羣花來鬥一鬥纔是。
太后不過是喜歡熱鬧,太后也不好多言,便應承了下來。
進入後花園,就連雲清淺也不由的動了動眉頭:
各色各異的花朵,開得繁盛,濃淡得宜的香味隨着風飄散。
怡人的花香味,沁人心脾。湖中睡蓮,優雅迷人醉眼;牡丹爭奇鬥豔,各色嬌豔怒放。
不樂意與那些女子走的近,雲清淺放慢了腳步,一人落在後頭。
俏麗的容顏與正開時節的鮮花,成了風姿卓越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容澈遠遠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心中也是甜蜜的。
一手執扇,輕晃於微風之中。一手撫花,傾心於寧靜之中。
人的世界是吵鬧紛繁的,片刻的寧靜也僅僅是屬於這裡。
容澈到後花園的次數頗多,院中花的種類早已銘記於心。
連着栽種的位置,他也對此頗有記憶。
太后特意安排在後花園,總有原因。行走行玩,衆人齊齊來到一片空地之上。
容澈緩緩走到了雲清淺的身邊,稍稍靠近,還能聞見淡淡的清香。
她淡淡的立於熱鬧之外,猶如在風中搖曳生姿的花,開得不夠濃烈,花色不是最炙熱,但就是這樣看過去,便是最美了。
容澈的目光一直瞧着雲清淺的神情變化。
要在皇宮裡生存下去,左右逢源,才能化解危難。
他希望雲清淺能夠明白,儘管平日裡他隨性而作,惹怒了王公大臣。
但是憑着那張臉還有太后的寵愛,便能將所有麻煩化解。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精打細算,他不希望雲清淺以她的聰明才智卻在皇宮裡受傷。
而就在這個時候,觀景臺那邊卻是漸漸熱鬧了起來。
雲清淺扭過頭去一瞧,只見衆女子表情激動,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展示才藝,好吸引心儀男子的目光。
這百花會上,展示才情也是有規矩的。
並非是人人都能上臺,而是按着順序。除非前面一人放棄,那麼纔可以插隊,否則便是犯了大忌。
第一個上臺的是朧月公主。
朧月公主正如名字一般,心如皎月,穿着紫紗輕巧襦裙,不需任何動作,便是高貴典雅。她上了展臺,端坐於古箏之前。一曲琴音,撩撥斷腸情懷。
斷了多少情,惱了多少心,只有朧月公主一人知道。
待嫁閨中,思念遠行的男子,將相思紅豆種於琴聲之中,開遍大小山坡。
只待,男子歸來,見到滿山的紅豆,還能想起當時當日的情趣,不相忘的諾言。
纖細的手指,撥動着琴絃,聲音纏綿悱惻,時而痛心疾首,時而甜蜜中帶着絲絲苦澀,盡了苦盡甘來之意。
朧月公主眉頭微皺,到底是何樣的經歷,叫一位養尊處優的公主,竟然能彈出悽美的曲調,彷彿琴聲中的苦難,猶如親身經歷一般。
見朧月公主眼角處,噙着淚水,似要滾落出來的架勢。
朧月閉眼,硬生生地將淚水吞在肚子裡。
雲清淺對朧月的好感,油然而出。
少有女子竟然有如此寬闊的胸懷,即便是在感情失意的情況下,也要堅強面對,以淚洗面不過是柔弱女子的武器,而朧月要做的便是獨立自強。
深宮的女子有這樣的覺悟,本是難得。
寧靜,淡雅,不落於紅塵凡事之中,帶着一顆堅毅的心生活。
如今,沒有人做得到,亦是包括雲清淺自己。
一曲“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離愁曲將衆人帶入悲歡離合之中,有多少次與家人分開,又有多少次與戀人分開……那些悲傷的事情數不勝數。
衆人臉上,表情凝重,有難過之意。
一曲終了,朧月公主將目光落在了一名陌生男子身上。
端木璟,西岐六皇子。數年前,爲了國家的安定,西岐太后忍痛割愛將其派到東陵當質子。
倒是容澈瞧出了雲清淺眼中的疑惑,他微微傾身,低語道,“你可見過……”
兩情相悅尤爲重要,雲清淺微微皺眉,她在端木璟的身上沒有發現與朧月公主相同的情緒。
不期而遇的雲清淺的目光,端木璟朝着她微微一笑,雲清淺是以還禮。與端木璟是第一次見面,笑意如清水般淡得沒有味道。
朧月公主將擡起的纖纖細手輕放與琴絃之上,掌聲便響了起來。
敏公主喜作畫,所以在朧月公主彈琴之時,一幅妙手丹青已成。
畫中便是在場人聽琴時候的表情,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感情。
雲清淺湊上去一看,所有人都悲傷不已,除了她與容澈。
兩人相視,繼而又各自低下頭欣賞畫中的表情。
衆人不禁讚美敏公主真是神筆在手,每一個人都鮮活得躍然而紙上。
“果真,就連敏公主也看出來我們是天生一對的了!”容澈翹着紅脣,露出燦爛的笑容。
雲清淺都能在空中聞到打翻的醋味,打趣地說笑道,“是嗎?可是,我就覺得你與巫寧公主也挺相配的。畢竟,一嗔一怒纔是最爲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