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巫寧面上也是有些僵硬。
從剛纔容澈露臉開始,她的目光就控制不住的朝他身上黏了去。
如今阿哥這麼堂而皇之的將她與世子的親事提到檯面上來說髹。
若是……若是攝政王誤會自己真的對那個世子有意可怎麼辦蠹?
想到這裡,巫寧有些着急的扯了扯巫邑的衣袖,暗暗搖頭。
卻不料她無聲的抗議只換來了巫邑一個安撫的眼神。
她心中焦灼難安,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阿哥。
而是……
她、她不知道爲何,她根本就不願意去冒險。
不願意讓攝政王有一丁點兒可以誤會自己的由頭。
不過看着自己阿哥信心滿滿的樣子。
巫寧只得是硬着頭皮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今日,爲了給世子殿下慶賀。
我和我阿妹特意請出了上古的火龍神。
它能測天地萬物,能推世事緣由。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火龍神能夠分辨到底誰纔是真正的無雙英雄!”
巫邑的聲音粗獷,帶着草原漢子特有的惑人和性感。
他那深棕色的異族眼眸,——
還有那從他寬大的掌心騰雲而上的火龍構成了一副詭異且神秘莫測的畫面。
而正是這種詭異,卻讓他所說的話更讓人感到信服。
巫寧公主見巫邑終於說到了重點上,也終於不再隱忍。
她身着那一襲大紅色。
一個利落的翻身,便站立在了巫邑的身側。
一雙明媚的眸子遙遙的落在溫文爾雅的世子殿下身上:
從這個慶功宴一開始,原本是主角的德王世子卻一直默默無聞。
好像直到現在,巫邑提起了這件事,大夥兒纔將世子想了起來。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一臉淡泊的凌十一身上。
“沒錯,我們聖象的人最崇拜的便是英雄。
當真正的英雄將雙手置於火龍神的龍舌之中,卻不會被烈火灼傷,那就代表火龍神認同了你這個英雄之名。
如果世子殿下當初真的建立了那樣偉岸的奇功,相信火龍神一定會庇佑你!”
巫寧清亮的聲音響起在觀景臺之上。
一雙眸子卻是死死的定在凌十一身上。
那微微揚起的嘴角,透出着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只是,不知道世子殿下願不願意讓火龍神來判定?”
剛纔阻止了德王妃出醜的容澈,此刻正慵懶地倚在自己的座攆外面。
容澈在聽見巫寧公主所言之後,原本遊走在暖盅上面的白皙手指突然頓了頓。
一雙如絲媚眼微微一掃,目光落在巫邑的右掌之上:
火龍神?
吳庸雖然不太明白。
但從剛纔衆人的反應就能猜出來,那火龍神定然是有幾分真實的。
只是,如今再聽自家主子的反應……
“爺,可是那火龍神有問題?”
吳庸傾身,低低開口。
倒是容澈長且濃密的睫毛忽閃,在眼簾上打出一排厚重的陰影。
他斂去眸子裡面的嘲諷,腦海裡卻是出現了當初在青城山裡,轟天雷爆炸的一幕……
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柔美的笑容。
容澈淡淡道:
“前面弄了那麼多花哨玩意兒,現在總算是進入正題了。
我們且慢慢看戲,我估摸着。
待會兒,我家小狐狸該出場了。”
說罷,他還悠閒的回頭,朝着座攆裡面看了一眼。
雲清淺咕噥着,不悅的翻了一個身,好像在抱怨外面太吵。
_ttκá n_¢ 〇 對於容澈自作多情的親近,吳庸決定不予置喙。
“世子殿下,你怎麼還在猶豫?”
巫邑冷眼望着一直沉默不語的凌十一,面上浮起一絲輕蔑:
看來自家阿妹可能說的沒錯!。
這個世子說不定就是個馬後炮,專門撿便宜的傢伙!
巫寧也是勾起了嘴角,接下了自家阿哥的話:
“還是說,世子殿下心虛了,所以不敢讓火龍神來檢驗你?”
坐在一邊矮桌上的官員們見聖象的太子公主羞辱自家世子,自然是不答應。
素來脾氣就暴躁的德王,更是拍案而起:
“放你孃的屁!
我們出雲的男人都是勇士,豈是你們聖象彈丸之地可以相提並論的?
敢在京都撒野,我第一個不答應!”
“就是!”
“就是,憑什麼!”
“我們世子爺可是血肉之軀!
你那什麼勞什子火龍神萬一噴出火來,傷了德王,那可如何是好?”
倒是巫邑聽了這些話,冷冷一笑:
“我是太子,更是聖象的草原雄鷹。
這火龍神停駐在我手上,各位大人可曾見它傷我分毫?”
巫邑的一句話成功堵住了衆人的嘴巴。
沒錯啊,這個巫邑的確是英雄。
所以即使火龍神停駐在他手上也不會傷他分毫。
世子爺立下奇功,相信那個火龍神也不會傷害他的!
就在兩夥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世子卻是緩緩的站了起來。
平淡的話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好,我去!”
德王妃一聽這話,當時便是急的紅了眼。
那火龍的火勢之兇猛,剛纔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身爲德王的母親,她自然是相信兒子的實力。
如果聖象太子說的是真的,十一自然是可以一試聞名。
可如果……
這不過是聖象的一個陰謀而已呢?
那兒子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十一,你不能去!”
不知道爲何,看到懸在半空的火龍;
還有巫邑那過於外露的張狂氣勢,德王妃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慌張從心底蔓延開去。
這種不祥的預感讓她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兒子。
豈料素來就聽話乖巧的凌十一卻是緩緩的站了起來。
那華麗的衣裙將那個清雅的少年襯得少了幾分清冷,多了一絲熱情。
他上前輕輕握住德王妃的雙手,向她投去了安撫的目光:
“孃親,你放心吧。”
德王的臉上此刻也是佈滿了烏雲。
他皺着眉頭,心中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不過說實話,德十一如今站出來,的的確確是打破了現在的僵局。
似乎再也沒有辦法比讓他出去接招更加妥當的了。
這樣一來不但能夠封住悠悠之口。
若是德王雙手真的毫髮無損,那就代表他是火龍神所承認的真正英雄。
“既然十一願意,那便讓他去吧。”
德王目光沉沉的望着十一。
後面又似爲了安撫德王妃的情緒,又壓低了聲音輕輕的道:
“這是出雲京都,我諒他也不敢耍什麼花招!”
德王妃心中有些埋怨,可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坐在對面的那個不再單純的是自己的丈夫,而是這偌大出雲的王爺。
容澈一直不出手,只能靠他。
在這個時候,他的選擇必然是要維護出雲的顏面。
想到這裡,德王妃強行壓下心頭的不滿和擔憂。
只是望着凌十一:
“那……你自己萬事小心!”
凌十一微笑着點頭,邁着穩健地步子就朝着觀景臺正中央而去。
見凌十一朝着這邊而來,巫邑扭頭朝巫寧比出了一個手勢。
下一瞬,雨點般的鼓聲伴隨着熱切而悠長的胡琴調子響了起來。
整個場面和氣氛再一次回到了剛纔的緊張。
只是此刻,衆人少了幾分震驚。
卻多了一絲緊張和擔憂。
他們的目光死死的定在了凌十一的身上。
心中亦是期盼着,同時也忐忑着。
他們期盼着能夠看到凌十一徒手製服那兇惡的火焰龍。
同時也擔心如果凌十一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
不但會灼傷自己,更加會丟了整個出雲的顏面。
在那激昂的鼓聲中,凌十一已經站到了觀景臺正中央。
而就在他面前不過十步開外的地方,就是巫邑所站立的案臺。
此刻依舊赤果着的巫邑居高臨下的望着一臉淡然的凌十一,面上浮起嘲諷的笑意。
“世子殿下,火龍神只會臣服於真正的英雄。
如果有人膽敢弄虛作假的話,會惹怒火龍神。
到時候若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可不負責。”
頓了頓,他微微傾身向前,寬大的身子似乎能帶給人無窮無盡的壓迫感:
“如果你想反悔,還來得及。”
倒是此刻的凌十一,彷彿靈魂出竅一般。
壓根兒就沒有聽到巫邑那帶着侵略性的威脅話語。
他俊眉微微一挑,擡眼看向了巫邑:
“說完了麼?”
“嗯?”巫邑一愣,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倒是凌十一在這一刻突然接了話:
“說完了就開始吧。”
好一個狂妄自大的凌十一!
巫邑原本還掛着嘲諷的臉上瞬間鐵青。
今天他就教教這些中原人:
什麼人都可以招惹,但是絕對不能惹聖象人。
因爲,這代價這些軟弱平庸的中原人根本就承受不起!
“好,那就開始吧!”
巫邑的右手高高的舉起,而左手卻是凝聚了內力。
從面前的三個鼎爐上面輕輕拂過。
剎那間,火龍像是被什麼詭異的東西激怒了一般。
原本還盤踞在半空中,突然就張牙舞爪的在夜空中扭動了起來。
下一秒,更是燃着渾身的火焰,鋪天蓋地的朝着凌十一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圍觀的衆人一驚。
有些人更是嚇的猛的閉上眼,尖叫出聲。
以爲凌十一就會在這燃燒着的烈焰中華爲灰燼。
坐在主位上的德王心中亦是一緊,原本輕輕扶住椅靠的雙手陡然握緊。
德王妃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凌十一
若不是最後還有一絲理智支撐着,恐怕早就已經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只是,在衆人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
卻見剛纔還張牙舞爪的火龍正停在了凌十一的面前。
此刻它正飄在半空,大嘴張開,吐着熱烈的火舌。
凌十一那張俊秀白皙的臉蛋被那熱切的火焰映照的血紅,一股股熱浪迎面撲來。
原本還迎着熱浪微微起伏的衣襬,更是在這個時候微微鎖緊。
明顯就是因爲受到了過度的炙烤。
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凌十一身上的衣服也會要燃燒起來。
巫邑目光輕佻的望向德王,右手稍微向前一託:
“世子殿下,該您了。”
面對燃燒得如此熱烈的火焰,說一點也不懼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更甭提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德王世子了。
只是,巫邑不知道的是:
凌十一在很小的時候,就跟隨在德王身邊。
看似柔弱的他卻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意志力。
他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不會允許任何人觸犯。
凌十一目光忽閃,竟然是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火龍而去。
一股股熱浪撲面而來,火熱的空氣幾乎嗆得人不能呼吸。
凌十一望着只有一步之遙的火龍,彷彿能夠感覺到自己髮絲被燙的“啪滋”作響的聲音:
父親當年就可以爲了出雲的國威而出征沙場。
如今的自己也對不是一個臨陣脫逃的縮頭烏龜。
當初,青城山一役那莫大的功勞被套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他沒有推拒,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承受了當初那樣傲世的榮譽,就應該做好準備面對今日之後的非議……
想到這裡,凌十一清眸一眯。
舉起雙手便朝着火龍張開的嘴巴里面伸了過去。
一股尖銳的痛感從十指擴散到了四肢百骸。
在凌十一將手放進去那一刻,那火熱的火焰瞬間便將它們吞沒。
原本歆長潔白的雙手迅速被燙的血紅。
連那皮肉被燒焦的“茲茲”聲也是不絕於耳。
鮮紅的血水順着他的手掌緩緩流下。
還沒有落到地面,便被那炙熱的火焰吞噬乾淨。
那擴散到了四肢百骸的痛感讓凌十一一張俊臉瞬間慘白。
此刻的他面無血色,渾身發顫,彷彿只要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臺下的人們不明所以,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探了過去。
“咦,世子爺沒有退出來,他還一直站在那裡呢!”
“難道火龍神真的臣服於他了?”
“不對啊,你看世子爺搖搖晃晃的,眼看着就要倒了。”
“沒錯,他被灼傷了,他這是在強撐着呢!”
耳邊模模糊糊的話凌十一再也聽不見。
那錐心刺骨的痛意讓他幾欲昏死過去。
可心中卻還有一個念頭在告訴自己,要支撐下去。
巫邑冷眼望着稍嫌單薄的凌十一,嘴角劃過嘲諷:
“愚昧的中原人!”
倒是一旁的巫寧看見凌十一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中焦灼:
“阿哥,別鬧出人命了。到時候你我可收不了場!”
原本巫邑還想看看這弱不禁風的凌十一還有多少能耐,還能堅持多久。
不過巫寧的提醒讓他想起了今天來砸場子的真正目的。
於是,他雙手一收,那吞噬了凌十一雙手的火龍也是跟着往後退了十步的距離。
而凌十一也彷彿是在這一刻被抽盡了所有的力氣。
那一襲華服雖然沒有點燃,也已經是被火焰灼燒的面目全非。
而那一雙放進火舌裡面的手,此刻依舊是燒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他還來不及悶哼一聲,整個人就軟綿綿地癱倒在了地上。
微微睜開的雙眸裡,那一條火龍映照着巫邑不可一世的笑容。
“天吶,我的十一!”
德王妃此刻哪裡還能顧及自己的儀態,眼淚噴涌而出。
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就朝着癱倒在地上的凌十一撲了過去。
德王妃走近一看,德王面上血色全無,一雙手更是傷的十分駭人。
她只覺得心疼的無法呼吸,眼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紛紛落下。
“什麼聖象太子,簡直欺人太甚!你這樣傷十一,我們饒不了你!”
德王妃在看到德王這般悽慘模樣,氣的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
原本脾性登時就上來了,她扭頭指着巫邑就罵道:
“你給我等着,本妃今日一定要殺了你!”
說着這話,德王妃便要招呼自己的侍從將她的箭拿出來:
膽敢這樣傷害她兒子,今個兒她非要在那個什麼狗屁聖象太子身上射一萬個窟窿不可!
只是德王妃的弓箭纔剛剛握在手上,便聽到德王一聲冷斥:
“不許胡鬧!”
冷不丁被丈夫呵斥,德王妃扭過頭去。
卻瞧見德王的臉已經黑到了極致。
那口氣,那目光卻冷的像冰川一眼,德王妃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半響之後,她才猛地將手裡的弓箭砸在了地上,哭着道:
“兒子被傷成了這樣,你這個當爹的難道不管嗎?”
德王目光沉沉的看向凌十一,卻見他半開的眸子正慼慼然的望着自己。
幾乎是在用最後一絲力氣輕輕搖頭。
德王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道:
“這是十一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哈哈!出雲王爺果然是公道!”
巫邑這個時候終於是豪邁的笑出了聲。
只是那笑聲聽在衆人的耳裡,卻是極度的刺耳。
德王妃一見自己的丈夫竟然這般冷血,當即氣的快要發瘋。
現在看到兒子被傷成這樣,德王妃也是心疼的肝膽俱裂。
她衝到巫邑面前,指着那盤踞在半空中的可怖火龍: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裡面動了手腳。”
巫邑冷笑,“王妃,東西可以亂吃,話也不能亂說。”
“哼,若是你坦蕩蕩,又何必怕我說?”
德王妃口齒伶俐,一雙美眸裡面射出陣陣怒火。
“我草原狼自然是坦蕩蕩,你說我動了手腳?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巫邑望着德王妃,不悅的開口。
德王妃一時間愣住了,剛纔的話明顯就是一時氣話。
這火龍她也是第一次看到,會證明什麼?
目光急切的從巫邑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他身邊的巫寧身上。
德王妃只覺得眼前陡然一亮,素手一揚,竟然是堪堪指向了巫寧:
我要她也來一次!”
“什麼?”
巫寧倏地瞪圓了雙眸,不敢置信的看向德王妃!
德王妃冷笑道:
“不是說草原的人無論男女都是英雄嗎?
那我今日就要試試,若是你妹妹的手沒有灼傷,那這事就算了。
若是連巫寧的手也燒傷了,那你巫邑就必須留下你的一雙手給我兒一個交代!”
衆人聽了這話,倒抽了一口氣。
男人也就罷了,叫一個女人去做這種事情,難免有些強人所難之嫌。
這事若是傳出去,恐怕有損出雲的名聲啊!
只是這些話,那些大臣們也只敢在心中暗自腹誹。
因爲在德王妃與巫邑爭辯的時候,容澈那位根本就沒有開口呵斥。
明顯的就是默許了!
原本以爲巫寧和巫邑會說德王妃強人所難。
豈料那一襲紅衣的巫寧公主卻只是上前兩步。
湊到了德王妃公主的面前,淡淡的問道:
“你確定?”
此刻,不光是那些大臣們,就連德王妃也是一愣。
她篤定的開口,“當然,只要你敢。”
“草原兒女有什麼不敢的?”
巫寧臉上的非但沒有絲毫的緊張,反而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德王妃好奇的問道。
“如果我的手沒有灼傷,那就意味着火龍神已經臣服於我。
我一介女流都能辦到的事情,世子殿下都做不到——
我覺得我與殿下的婚約便可以結束了。”
巫寧微微一笑,心中卻爲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歡欣雀躍。
再等一會兒,那一樁婚事便會成爲一道笑話。
自己便能自由自在的去尋找自己的心上人。
德王妃見這個巫寧公主竟然敢嫌棄自己的兒子,當即氣白了臉。
她連問都沒有問德王的意思,就開口應承下來:
“沒問題,像你這種草原來的野蠻女人,我兒子還真是消受不起!”
“好一言爲定!”
說完這話,巫寧便轉身朝着巫邑點點頭。
只見巫邑右手一探,左右又在案臺上的三個鼎爐上面輕輕一拂。
那火龍迎着巫寧而去,可那巫寧竟然沒有絲毫的緊張,反而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原本以爲那火龍會想吞噬德王那樣將巫寧也捲進去。
豈料,在火龍撲到巫寧面前的時候,竟然也停了下來。
那火舌輕輕吐着,燃着,帶着衆人無比的恐懼。
他們緊張地望着巫寧,看着她緩緩的擡起手。
緩緩的將雙手伸進火龍的火舌之中……
一秒鐘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也過去了。
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場景沒有出現。
那巫寧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靜靜的立在火龍中間。
不管是衣物,髮絲,皮肉,更或者是雙手——
根本就沒有一絲損傷的樣子。
緩緩的,那一抹大紅色從火龍裡面走了出來。
巫寧清麗的容顏映着蜜色的肌膚,她帶着悠然的笑意,走了出來。
衆人震驚了,也沸騰了。
“天哪,她居然沒事!”
“一點事也沒有!”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火龍神已經臣服她了嗎?”
“太不可思議了!”
“是啊,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衆人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響起在耳邊。
德王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激動的衝了上去,一把攥住巫寧的雙手。
只見那一雙手依舊是完整無缺?
方纔她明明將雙手放在火裡面炙烤。
可是現在,她的雙手非但沒有半點燙度,反而還帶着一絲微涼。
怎麼可能?
難道世界上真的有火龍神的存在?
望着德王妃目瞪口呆的樣子,巫寧只覺得胸口似乎被一股莫名的興奮給填滿了。
她動了動眸子,目光落在小皇帝身側的座攆之上。
那一抹大紅色如自己身上的一般熱情似火,就像那座攆裡面的人一樣絢爛奪目。
不過在接受到巫寧公主這般熱情火辣的目光之後,容澈非但沒有給出一絲反應。
那一雙鳳目反而是沉沉的落在巫邑那邊。
那目光裡面帶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也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陰鷙。
巫寧順着容澈的目光看去,赫然能看見放置在案臺上的三個鼎爐,眉心微微一跳。
片刻之後,她笑靨如花的望向了德王妃:
“德王妃也是一國之王妃!
而且在場還有這麼多大臣做見證,相信王妃也會一言九鼎吧?”
這個該死的女人!
德王妃氣的牙癢癢。
她也不看看自己,都要黑成一團黑炭了,竟然還好意思嫌棄自己的兒子。
明眼人都知道,在出了這種事情之後。
就算這個該死的巫寧公主不開口,德王也不可能再提他們的婚事。
這個女人就是存心想要讓世子爺出醜的!
“你這個可惡的……”
德王妃正打算將滿腔怒火發泄出來,卻冷不丁感覺到腰上傳來一股極大的吸引力。
她罵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那一股強大的吸力吸的身子節節後退。
才一個眨眼的功夫,她的人已經退到了距離巫寧三丈遠的地方。
而那始作俑者不是別人,居然是那位素來就不願意多管閒事的攝政王。
只見他如同鬼魅似的出現在自己的身側。
大紅的袍子在夜風中微微揚起,說不出的風華絕代。
此刻他一雙漂亮的鳳目正不悅的睨着自己。
歆長白皙的手指也是指着世子爺:
“還不趕緊將人扶下去,是不是不想要他那雙手了?”
容澈的一席話,瞬間點醒了德王,也點醒了正在抹眼淚的德王妃。
“趕緊,趕緊宣太醫!”
德王與德王妃兩個人想要將已經呈現出半昏迷狀態的凌十一擡起來。
可又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要從何下手纔是。
“別叫太醫了。”
從座攆裡面,一道清麗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聲音帶着一絲熟睡剛醒的迷濛,卻如玉珠落盤一般動聽。
不一會兒,便有侍女上前,將容澈座攆邊上的紗幔挽起來。
一道窈窕的身姿緩緩的從座攆裡面走出來。
那臉龐,如同三月桃花;
那身段,更似梅花婀娜。
只是,那張俏臉之上,微微蹙起的眉頭顯示着她的不悅。
紅脣輕啓,她沒好氣的瞪了容澈一眼:
“我說不來,你非要我來。
來了就算了,還讓我碰上這糟心事。
還能不能讓人好好睡覺了?”
這開口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攝政王妃雲清淺。
她這幾天累慘了好不好?
之前就被那些山呼什麼“真龍現身”的人吵醒了。
原本還想繼續裝睡的,結果——
現在看到凌十一那個樣子,她怎麼可能還睡的下去?
剛纔她的那番話的確是帶着怒火的抱怨。
可是聽在外人的耳裡,卻像是一個小媳婦正在跟自家相公嬌嗔。
一時間,楚太后和巫寧公主臉上都是一陣青白。
那巫寧公主心中更是無比的酸澀。
原來——
剛纔容澈強行拆門,就是不想打擾這攆中人兒休息?
德王妃一眼就認出那人兒便是救活了巫寧公主的小神醫。
原本守在容澈座攆邊上的兩名侍衛飛快的上前。
小心翼翼的將凌十一擡到了一邊,讓雲清淺開始診治。
而這個時候,依舊立在案臺上的巫邑扭頭望着癱軟在地上的凌十一:
“看來,世子殿下根本就沒有得到火龍神的認可呢!”
巫邑冷笑着,望着半昏迷的凌十一,頓了頓又道:
“如果當初青城山一役,的確是世子建立的不二功勳。
那麼火龍神又怎麼可能會不承認他的英雄之名?
如此看來,這裡面的真相恐怕就只有一個了……”
“我的意思是,火龍神之所以不承認世子——
那是因爲那日青城山一役,世子根本就沒有出力。
他只不過是個馬後炮,帶着三百精兵去撿了個便宜而已。
這樣的世子,憑什麼給他操辦慶功宴,接受列國的感恩與饋贈?”
巫邑的一席話成功的轉移了大夥兒的注意力。
而這話更是讓原本就黑了一張臉的德王終於怒了:
“巫邑,不要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