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嚐嚐這個點心。”
敏公主遞給巫寧公主一塊點心,心裡還在盤算。
這個女人突然找上門來而且上來就找到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髹?
可是聊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發覺她有什麼惡意蠹。
“太后決定將我與攝政王的婚期後延了。”
嘮家常嘮了有一會了,巫寧公主覺得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
“聽說王爺最近身體恢復很好,太后還琢磨着要替他多選一些妃嬪呢。
我倒是清楚王爺的喜好,卻不知道該向太后推薦哪家的女子纔好。
不知道妹妹可有合適的人選?”
“公主要替王爺選妃?”敏公主一聽巫寧公主這麼說,雙眼放亮。
若是能清楚地瞭解容澈的喜好,那投其所好,一定會讓他喜歡的吧。“我倒是有個人選,只是不知道——”
一旁的少女微微皺着眉頭看向敏公主,她一聽到與容澈有關的便亂了方寸。
難道她看不出來,這個巫寧公主不是什麼好貨嗎?
“敏公主……”少女伸手就去拉敏公主,誰知道敏公主一把推開她的手,“靈韻,別鬧,我在說正事呢!”
“妹妹說的人選,該不會是你吧?”巫寧一雙漂亮的眸子彎彎,笑着看向敏公主,竟然沒有一絲敵意。
不知道是自己太過於明顯,還以爲巫寧公主冰雪聰明,敏公主有些心急又嬌羞的低下了腦袋:
若是能夠搭上巫寧,說不定也是一門好的去處。
萬一真的能夠嫁給容澈,那更是一舉兩得!
“我一眼就看的出來,其實妹妹對王爺,也是有心的吧。上次在慶功宴上就能瞧出來你已經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王爺身上了。”
巫寧公主有些自愧不如的讚歎道:“妹妹不但長得如此美麗動人,又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真是好啊。王爺身份尊貴,往後身邊定然不止我一個人,我卻是看開了。我就倒是希望王爺的妃子都如妹妹這般,可是,哎……”
巫寧公主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聽出了巫寧公主話語中的意思,敏公主和靈韻對視一眼,然後說道:
“公主說的不錯,我的確是……是心屬王爺的,可是不知道公主何故嘆氣啊。”
“哎……我雖然是奉旨嫁給王爺,但是我卻是心甘情願的。可是偏偏王爺另外一位王妃,卻是那麼的不盡人意……”
巫寧公主微微搖頭,看起來滿面愁容。
“對對對,那個雲清淺真是……”敏公主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靈韻在桌下踩了一腳。
她偷偷瞪了敏公主一眼,然後笑道:“公主何來此話,論起來,王妃她和王爺可謂是門當戶對。論才情,她也算是出身名門,定也不差。”
巫寧公主淡淡的掃了靈韻一眼,想,這個女人果然反應機敏,辦起事來應該很會動腦子。
而敏公主這時才醒悟,還是靈韻反應快。
畢竟她們和這個巫寧公主不熟,她什麼來歷尚且不知,倘若她是王爺或是雲清淺派來試探她們的,剛剛就因爲敏公主準備的那番話,肯定沒有好下場,幸虧被她及時制止了。
“呵呵,出生名門?她可是給相府丟盡了顏面,在外面廝混了這麼多年,她能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巫寧公主說着喝了一口茶,然後接着道:
“我們王爺呢?帥氣俊朗,文武雙全,自是全出雲中閨中少女的追求的對象。可是竟被那雲清淺搶了先,誰知道攝政王府以後會在她的管理下變成什麼烏煙瘴氣的樣子。”
巫寧公主越說越氣憤,臉上露出不甘:“說句不該說的,如今皇上年紀尚小,萬一有什麼事情,王爺那可就是——”
話說道這裡,她像是突然發覺失言一般,連忙住了嘴。
“那依公主的意思呢?”敏公主小心的問道。
剛纔巫寧的話的確是讓她動心了!
對呀,若能夠嫁給容澈,萬一那一日他一高興,撤了那小皇帝的位置,說不準有一日自己還能母儀天下呢!
“哼,那樣不守婦道的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嫌多。要我說啊,王爺就不該要這種女人,讓別人看笑話。”
“可是他們依然已經成親,而且那個女人還被封了二品誥命,王爺就算是想休棄她,恐怕也不敢拒絕。”
敏公主此時已經確定不管這個女人什麼目的,但是在對待雲清淺的態度上,她們是一條線上的人。
可是提起這個賜婚敏公主心裡就有氣,她雖爲公主,但是卻只是名義上長公主的義女。當初在出雲,所有人都說她跟容澈纔是一對!
甚至她都以爲自己是一定能穩坐攝政王妃這個位子的。
可是不知道雲清淺這個女人使了什麼狐媚的法子,讓對她厭惡的王爺竟漸漸地迷上了她。
雲清淺的存在,越來越成了她的威脅。
因爲她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原本對權力沒有野心的容澈,如今也開始慎重的考慮怎麼才能爭取到太子的位置。
“對啊,太后賜婚,王爺也很無奈,可是又不能休了她惹怒臺後。”靈韻的眼底閃過一抹暗沉,在聽到雲清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角幾乎都開始不受控制的抽了抽。那陰鷙的氣息,就連敏公主都感覺到了。
“我這裡倒是有一計,就是不知道你們用不用的好。”巫寧公主故作神秘的說。
“公主但說無妨。”敏公主像是下了狠心。
“既然王爺不方便退婚,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雲清淺自己主動地離開王爺。”巫寧冷冷一笑。
“讓她主動離開王爺?”敏公主有些迷茫,縱使不喜歡,可是攝政王府的名號還是很吸引人的,恐怕雲清淺不是那種會主動離開的人吧。
巫寧公主笑了笑,招呼了一下敏公主,敏公主便把耳朵湊上前,巫寧公主在敏公主耳邊說着什麼,只見敏公主不禁臉色變的通紅。
“這……”敏公主有些猶豫。
“妹妹,你可想清楚了,等他們日久生情了你就是再用這一招恐怕都沒有用了。”
巫寧公主看到敏公主有猶豫之色,不悅地說:
“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是我寧願跟你這樣善良的女人共侍一夫,也不願意日日與雲清淺面對面。你可別讓我失望!”
“謝謝巫寧公主提醒,我會試試的。”
敏公主這次是真的下了決心,不論任何事情,只要是能得到容澈全身心得愛,不管她的威脅有多大,她都願意不惜一切去排除萬難!
“這就對了,這深宮後院中,本來就是女人爭得你死我活的地方,萬不能有一絲心慈手軟啊!”
巫寧公主趁熱打鐵,果然堅定了敏公主的決心。
在敏公主千恩萬謝的將巫寧公主送上了馬車之後,跟在她身邊的丫鬟纔好奇的問道:
“公主,敏公主早就在打王爺的主意了,您現在這樣,豈不是引狼入室?那個敏公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
巫寧冷冷一笑,拿出絲巾慢慢擦拭着方纔握過敏公主的手指:
“據我對雲清淺的瞭解,敏公主想使壞,雲清淺一定會發怒。到時候她們狗咬狗,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這一招,她們中原人叫隔岸觀火!”
奴兒恍然大悟的看向巫寧公主,“那萬一敏公主成功了怎麼辦,難不成公主真的要——”
還不等奴兒的話說完,巫寧便冷下了一張臉:
“當初我願意卑躬屈膝跟雲清淺共侍一夫,那日雲清淺卻說要殺了我。既然她敢這麼說,我就可以改變主意。這輩子,沒有任何人可以跟我搶容澈!不管是雲清淺還是敏公主,動了不該有的念頭,都得死!”
翌日,雲清淺的寢房中。
“王妃,您看這樣子可以嗎?要不要把側髻梳的更高一點?”
碧兒將手中的黃楊木雕花梳放在鏡臺上。
隨手拿起一邊的銅鏡舉至雲清淺身後左照右晃了下。
選好角度把雲清淺腦後的髮式反射到鏡臺的鏡面裡,好讓雲清淺看清楚。
側了側頭,滿意的撇了眼鏡中女子齊整的垂柳髻,揚了揚脣角,道:
“就這樣吧,我不喜歡女子髮髻梳的太高。”
“小姐頸項白皙纖長,這般梳理髮髻更有垂柳之態,將這女子的柔弱美盡數都顯出來了,依我看這全京都再沒女子更適合這垂柳髻。”
碧兒一面說着,一面從鏡臺上琳琅滿目的小盒中找出個巴掌大的掐絲琺琅桃木盒子打開。
“柔弱美?呵呵。”
雲清淺笑了笑,她還是閣中姑娘時京都裡的男人就受皇城中王公貴族的影響,男子開始喜歡身姿窈窕,瘦弱纖纖一副柔弱之態的女子。
那時候,她的前身好像爲了定蒼還特意減少了每餐的量,以保持婀娜的身姿。
可是如今,她才明白,爲了男人讓自己瘦弱,那真是最傻的行爲。
什麼柔弱,哈哈,吃過雲清淺虧的男人哪個會說柔弱這兩個字能配得上雲清淺。
碧兒淨了手,這才用指尖從盒中挑了黃豆大小的杏色頭膏在手上勻開,輕輕地塗在了雲清淺的髮髻上。
屋中馬上飄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而云清淺的頭髮也登時變得烏黑髮亮,齊整非常。
雲清淺仔細瞅了瞅鏡中美人,這張臉要說豔麗生機那倒是十足,可柔弱美……
那還真是不沾邊。
心知碧兒這是說討喜話哄她開心,便也咧嘴一笑。
雲清淺一面笑着一面就着靶鏡又照了照發髻。
見碧兒已將妝奩盒打開,便將目光投了過去細細在滿匣子的首飾看了個遍。
最後視線落在一隻樣式精美的鳳頭步搖上。
碧兒即刻便將那隻步搖拿起給雲清淺插在了頭上。
雲清淺晃了晃頭,步搖上的藍寶石在光影下閃爍出絢麗奪目的流光,讓人眼前一亮。
雲清淺平日裡也不是很注重打扮,都是隨便的梳妝一下,簡約而不失高雅。
只是今天,一大早攝政王府的門房小廝便過來說攝政王今天中午在攝政王府設宴,只有兩個人。
說是太后的懿旨已經下來了,不日出徵,在出徵之前和他們一起吃頓飯。
雲清淺只覺得心中有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涌上來,原來分別竟然是如此的——
碧兒給雲清淺披上一件銀紅撒白玉蘭花的白綾披風。
雲清淺對着牀角一人高的檁木雕花座的穿衣鏡輕盈地轉了一個圈,露出一個絢爛的笑容,心想:
時光催人老,可是我怎麼覺得我越來越年輕了呢?
哈哈,自戀的感覺果然很好。
她只是不知道,她的美,一直都在,只是前世的她太過柔弱。
而今世的她,骨子裡透露出的是無盡的自信和高貴。
也正是這種獨特的氣息,才讓容澈側目於她。
雲清淺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擡步便向外走,一面不忘回頭對阿九交代着:
“你留在院子裡,一會去廚房看看,有孃親最喜歡的白玉蘭花粥,記得多給她加糖。”
“是,記住了。”阿九應道。
見阿九點頭應是,雲清淺才領着碧兒款步出了屋。
雲清淺剛買進攝政王府的庭院,便見那日對自己無禮的門房匆忙地迎面走來。
他一看見雲清淺,腳步便是一頓,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來,尚未讓人細察便又換上了恭敬的笑。
“呦,王妃您可算來了,王爺讓我來催了呢。王爺已經去了湖心亭,讓我來候着,您也快過去吧。”
“嗯”了一聲,雲清淺不禁暗想,不是說已經重新換過一批門房了麼?
雖然心下生疑,但是雲清淺還是邁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花園走去。
所謂的湖心亭建在花園中一片碧水湖心,是一間精緻的小閣樓,夏日在亭中納涼賞荷最是便利風雅。
雲清淺走至曲橋入口,便見閣中輕紗微浮,隱約能看到裡面人影綽綽。
經過昨夜,她和容澈一起在屋頂觀星。
雖然言語不多,但二人之間的默契似乎又在無形中增加。
雲清淺提裙步上曲橋,卻見一個身着綠緞褙子的窈窕女子迎了過來。
正是早上與那小廝一併過來傳話的大丫頭玉蘭,早間便是她來報的信。
玉蘭是攝政王府的前院管事,雲清淺以前見過,所以並沒有多問。
玉蘭迎上來便攔住了雲清淺和身後的碧兒,笑着道:
“王妃,王爺讓我來迎您,王爺說是今兒難得和你在一起,只想好好賞賞荷說說話,就不讓丫頭們跟着了吧,您看是不是請碧兒姐姐在此稍候?”
雲清淺一愣,心裡不知爲何涌起一股不舒服來,總覺着有哪裡不對勁。
可她隨即又覺自己多想,能有什麼不對經呢,容澈能把自己怎麼樣呢?
想到這裡雲清淺回頭衝着碧兒擺手,吩咐道:“你回去吧,不必跟着伺候了。”
說罷雲清淺接了碧兒手中的綢布傘頂在頭上,遮住火辣辣的陽光便快步朝觀荷亭走去。
心裡還在想,不是春天麼,這太陽怎麼猶如夏天一般毒辣。
走的近些,觀荷亭裡傳出“砰”的一聲悶響,似是什麼東西被撞倒在地,還伴有一聲奇怪的悶哼聲傳來。
不知爲何雲清淺驟然停下了腳步,方方安寧下的心又不安的跳動了起來,心裡有一絲不安無措地蔓延開來,讓她驀然覺着奇怪。
似是前面有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自己一般,不過她雲清淺可不在乎這些,只是這無端的不安,卻着實讓她有些心慌。
那一聲響後亭中便恢復了寧靜,耳邊只餘微風吹過樹梢的響動。
雲清淺輕輕甩了甩頭,自嘲一笑,重新掛上笑容向亭中而去:
是啊,這麼多年了,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怎麼會爲區區一頓飯心慌呢。
約莫還有十步遠,便有絲絲薰暖甜味茉莉香自亭中飄出,縈繞鼻端。
雲清淺再次止步,尚未理清微亂的心神,還在想着自己會有這種心情,難道和容澈有關?
便聽一聲嬌笑夾雜着幾聲曖昧的嬌喘清晰地從漂浮的紗幔後盪出了亭子。
雲清淺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色瞬間有些不悅。
瞪大了眼睛看向被風吹起的幔帳,但見閣中一張軟榻上。
一雙男女正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
那女子粉臉微紅,一雙眼睛嫵媚的似要滴出水來。
塗着蔻丹的十指牢牢攬住男人肩,挑釁地迎上雲清淺不屑的雙眸,勾脣一笑。
她微微湊了上去,眼看着紅脣就要印上男人的薄脣——
那男人背對着雲清淺,絲毫不知亭外之事,一聲低沉壓抑的悶哼從薄脣中溢出,汗溼羅衫。
從始至終,那女子的眼角都瞟着亭外站立着的雲清淺,脣角都掛着諷刺的譏笑。
可是心裡卻有些發怵,那個女人,似乎連表情都沒有變。
雲清淺只覺身在戲院,渾渾噩噩地看着女子譏諷的眼。
但那都與自己無關,她就像一個局外人看着別人做戲一樣不關心。
那是敏公主。
怎麼,精心策劃邀請自己來就是爲了讓我看你們做戲麼?
還用這種噁心的手段,還真是低級啊。
而那個背對着她的男人,那個正抱着敏公主的男人……
一襲象徵性的紫色長袍,原本代表身份的祥雲此刻看在雲清淺的眼底顯得猶爲諷刺。
那是容澈嗎?
他肯爲自己擋劍,誓言說非自己一人不可。
昨夜還陪自己在屋頂發呆,還小心爲自己罩上披風,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