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德王妃也不等楚太后有所反應,便開口說道,“當初在慶功宴上,雲清淺降服了火龍神,又製造了那詭異的場景。而聖象國的國師說妖女降世,會給聖域大陸的人們帶來滅頂之災。如今,一個雲清淺便挑起了一場戰爭。當初她驕橫跋扈在京都創下了無數禍端,那便是導火索。如今,她已經不屑於在京都作亂了。甚至開始挑撥起各國的糾紛來,在慶功宴上,鳳惜朝和巫邑都想求娶她爲太子妃。如此一個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若是留在出雲,恐怕將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這樣的女人不能留啊。”
楚太后聽了這話,原本鬆開的雙手猛的握緊,那張臉上表情也越發的嚴峻了起來。
倒是雲清淺,這個時候在衆人的矚目之下緩緩地向前邁了一步髹。
她這一步看上去邁得十分自然與淡定,可是,大夥都知道這卻是頂着了多大的壓力蠹。
禍國殃民、紅顏禍水,這個名稱,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夠承擔得起的。
雲清淺如今亭亭玉立,站在暴怒如火的容澈身側。
如同一抹清新淡雅的幽蘭,緩緩的浸潤便將容澈身上的怒意消除了一大半。
“我從來就不知道,區區一個雲清淺,竟然能讓如此多的貴人對我另眼相待。還真是受寵若驚呢!”
雲清淺淡淡的開口說着,彷彿剛纔所說的主角根本就不是自己。
此刻的她,不像是處在其中,反而是像正在外面看熱鬧的人一樣。
德王妃嘴角微微一扯,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雲清淺,你這個時候不要再裝模作樣了,就算你怎麼說?也不會改變你就是那個禍國殃民的妖女的事實。”
“是嗎?”雲清淺面上淡淡的,幾乎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那一雙眼如同黑瞿石一般是璀璨的眸子裡卻是閃過了一抹狡黠。
沒有擔驚受怕,也沒有慌張失措,有的反而是一種看熱鬧的怡然自得。
這種自信讓德王妃心中微微有些不安,這個雲清淺好像有什麼成竹在胸的把握似得。
“說到禍國殃民這一點,跟德王妃娘娘比起來,清淺恐怕自愧不如呢!”雲清淺躬身,看樣子十分乖巧恬淡的向德王妃見了一個宮禮。再擡起頭的時候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已經彌散出了一股讓人窒息的殺意。
德王妃面色一白,不悅地看向了雲清淺,“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本宮可是太后,親自冊封的德王妃!”
“是不是胡說八道,德王妃娘娘見過一個人自會定奪。”雲清淺緩緩地開口說道,那目光看向德王妃的時候,彷彿還帶着一絲挑釁。就好像在說,從一開始就是你在惹我,原本我還是還不想將這件事抖落出來的。
這成竹在胸的樣子,讓德王妃心中微微有些發虛。平素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百密一疏,若是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別人的手中,也是有可能的:到底雲清淺說的是什麼人呢?
該不會是……
眼前一亮,德王妃的腦海裡面飛快的閃過了一個人影。
心中一驚,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廣袖,漂亮的臉上也瞬間褪去了血色,蒼白得如同一張上好的白紙。
而就在這個時候雲清淺,卻是伸出手來輕輕地拍了三下。
在這寂靜的百花園中,這三聲清脆的巴掌聲顯得尤爲響亮。
而就在這巴掌聲落下之後,從御花園暗處緩緩的出現了兩道身影。衆人好奇的目光,同時向那邊投了過去……
原本是屬於出雲京都少爺小姐們的百花宴,卻在這個時候成爲了一場鬧劇。
此時此刻大家哪裡還記得這百花宴的最初目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從拱門那邊走過來的兩個人的身上。
雲清淺嘴角微微一揚,能夠看到一身黑色緊身勁裝的李準,慢慢的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而站在他身側的不是別人,竟然是兵部尚書白楊。
德王妃在看到白楊之後,一張臉頓時煞白。
她沒有料到消失了這麼久的白楊,竟然會在這個場合如此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
而此時的白楊,面上帶着一絲迷惘和驚恐。
他的步履沉重,彷彿每走一步,五臟六腹都要被掏空似的。
站在他身邊的李準,從兩個人出現的時候,左手便暗地裡掐住了白楊的脈門,只要他有任何想要掙脫的跡象,他便會毫不猶豫的要了他的命。
從煙波山莊摸爬滾打到如今能夠保住一條小命,已然是讓白楊不敢置信的事情,他此刻哪裡還敢生出什麼別的念頭?
只能是乖乖的跟在李準的身後,緩緩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想必這個人德王妃娘娘應該是熟悉的吧?”雲清淺淡淡的看向了德王妃,嘴角微微一揚,面上露出了一份怡然自得。
德王妃生硬地將目光挪開,“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白大人是我表親我自然是認得的?”
白楊此刻的面上也是露出幾分尷尬,他有些愧疚的低下了腦袋,表情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清淺你到底想做什麼?”在旁邊的楚太后看到這一幕,有些雲裡霧裡摸不清頭緒。
倒是雲清淺朝着楚太后盈盈的躬身見了禮。
她扭頭指着李準,向楚太后說道,“這位是煙波山莊的護法,想必他說的話,應該還是有一定的說服力的吧?”
“煙波山莊”這幾個字在衆人的耳邊突然炸開,仿若一記悶雷。
大夥兒目瞪口呆的看向了雲清淺:這個女的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居然連煙波山莊的護法都能聽從她的派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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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淺你不要再裝神弄鬼了!”德王妃此時已經有些心慌,她怒目看向雲清淺憤怒地指責道,“你不要以爲有攝政王撐腰,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今天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能夠將黑的說成白的,也逃不過你是妖女的懲罰!”
“我是不是妖女,待會兒自有定論,德王妃娘娘何必如此心急?倒是現在清淺這裡有一場好戲,想請娘娘看看呢!”
說到這裡,雲清淺用目光示意李準,李準是十分默契地輕輕一點頭。
只見他向前邁開了一步,凌厲的目光在人羣中輕輕一掃,最後,落在了德王妃的身上。
他緩緩的伸手,將懷中的一卷卷軸給請了出來。
那捲軸是用上好的紫晶烏木包裹而成,李準小心翼翼地將封口處拆開,從裡面請出了一卷布軸。
那布是明黃的底色,看上去十分的打眼。
白楊的目光落在了那捲軸之上,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他甚至連頭也不敢擡,只覺得雙腿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渾身發抖。
“那是何物?”楚太后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她的目光十分好奇地落在那明黃色的卷軸之上。
所有的人都有這個常識,明黃色是象徵着真龍天子的顏色,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的,除了聖旨之外。
心中浮起了一抹陰鬱,楚太后命人將那捲軸送了上來。
眼看着楚太后將那捲軸之中的內容盡收眼底,白楊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癱軟在地上,幾乎是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坐在主位之上的楚太后在看完了那捲軸的內容之後,一張臉更是變得鐵青。
她不敢置信的擡頭看向了雲清淺,“你的意思是,這個東西是白大人所有?”
雲清淺輕輕點頭,“沒錯,這個東西就是從白楊白大人身上搜出來的。”
楚太后幾乎有些不敢置信,她眼睛裡面的怒意捲起了滔天大浪,看向白楊的時候,強行壓制着心中震怒,問道,“白尚書,哀家問你,這東西可真是你的?”
白楊戰戰兢兢的擡起頭來,先是看了德王妃一眼,卻見德王妃別過腦袋並不打算與他有任何視線的交流。
原本還抱着一絲希望的他此刻面色灰敗如紙,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身邊的容澈,腦海之中有片刻的糾結之後,還是硬着頭皮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看到白楊此刻的反應,楚太后更是怒火中燒。她一把將卷軸砸在了白楊的臉上,那捲軸之上還有烏木裹着,此刻盛怒的楚太后手上力道十分,竟是將白楊的額頭砸出一道口子,鮮血頓時噴涌了出來。
白楊痛的渾身一顫,卻依舊匍匐在地上不敢有絲毫的動彈。
衆人看到楚太后的反應,心中更是驚詫萬分。這個時候對那捲軸之上的內容,更是抱着莫大的好奇。
那個明黃色的卷軸之上到底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驚天秘密呢?
又或者如同剛纔雲清淺所說,能夠讓楚太后如此大怒的卷軸之上,難不成還有什麼事情是與德王妃有關的嗎?
“白楊,你好大的膽子!”
楚太后臉色鐵青,一掌打在身側的矮桌之上,叫人心生恐懼!
李準這個時候緩緩的彎腰,將那捲軸撿了起來。
轉過身去迎向衆人好奇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說道,“想必大家一定很好奇,這卷軸之中寫的是什麼東西吧?”
李準的話音剛落下,人羣之中便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大家都在猜測着,那捲軸之中到底寫着什麼。
倒是雲清淺這個時候走了出來。那清淡的目光在人羣中輕輕一掃,最後落在了一襲清雅長袍的世子身上。
“世子殿下,想必這個東西你也是見過的吧?”
突然被雲清淺點名,原本在這個百花宴上不打算拋頭露面的世子,這個時候也無法阻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的他不復往日的寧靜淡泊,那俊秀的臉上竟然是多了一絲凝重。
他目光有些複雜地看向雲清淺,似乎對她今日子的行爲,帶着一絲不滿。
“世子可還曾記得,當日在山洞裡,我們離去之後,我的婢女卻還是留在了那裡。她當時親眼見到世子從鬼面的身上搜出了一道卷軸,恐怕是跟這烏木卷軸一模一樣的吧?只不過當時世子卻沒有將那捲軸留下來,而是與那山洞裡的人一併毀了去。”
雲清淺的這一番話讓楚太后的面色一變,也讓世子的目光有些飄忽起來。
“其實,當時在山洞裡面,世子就已經看到了這一批名單,對不對?”雲清淺毫不避諱地開口問道,“只是當時世子不想再牽扯更多的人進來,所以纔將那裡的黑衣人還連同這些名單都一併的毀了。世子這樣做雖然能夠息事寧人,但是,你這樣也無形之中,縱容了更多的惡人。”
雲清淺的一席話說得世子的臉上有些尷尬,他也知道出雲着這些年來的狀況,是不容許出現任何大疏忽的。各國虎視眈眈,就等着出雲出一個大紕漏。
所以他纔會選擇沉默,這是他再三權衡之後所做下的決定。
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雲清淺當着衆人的面,竟然如此直白地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也罷,當日他是不想出雲皇室蒙羞。卻不料,這些人似乎壓根兒就沒有什麼要收手的跡象。
否則,白楊又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地被雲清淺抓住?
想到這裡凌十一才緩緩地從衆人散開的那條小道中走了出來,他朝着楚太后見了禮,這才面帶愧色的揚起衣襬,跪在了地上。
“請太后恕罪,臣的確是在麒麟山的山洞裡見過這份名單。”
沒錯,那黃色的卷軸之上,所列舉的便是聖域大陸上各國貴女名單,就連瓊華公主的名字也是赫然在目。
這更是讓楚太后覺得惱羞成怒,堂堂出雲,堂堂聖域大陸上最強盛的國家,竟然會有人覬覦他們的公主,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而且,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在那名單的最下面,竟然還留有兵部尚書府白楊得的私印。
“荒唐,簡直荒唐!”
楚太后幾乎要氣瘋了,她簡直就不敢相信:身爲兵部尚書的白楊,平素與世無爭,暗地裡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禍國殃民之事。
如今鬧出如此大的禍事差點引發五國爭鬥,如此大罪,就算是千刀萬剮恐怕也不能彌補他的罪過!
“白楊,你可知道你這樣做,哀家可以將你們白家株連九族?”
楚太后此話一出,原本還立在人羣中白氏兩兄妹更是嚇得渾身發抖,他們“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
白雪更是嚇得登時就流下了淚來,她大聲哭嚎着,“太后,請恕罪呀!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所爲,我們根本就不知情。求太后開恩,求太后開恩吶!”
白冰一驚,上前一把就捂住了妹妹的嘴巴。
此刻楚太后正是怒火中燒之時,她越是這樣上前懇求,反而越是容易惹怒了楚太后。此刻最好的辦法還是保持沉默,只等着回頭與父親大人人商量一番再做定奪。
很顯然,白冰的這一番動作,的確是將楚太后的注意力給轉移開去。
那凌厲的目光如同一柄柄尖刀,刺得德王妃幾乎要站不穩腳跟。
“德王妃,我可記得當初這個白楊與你來往甚密。對於這件事你可有什麼話說?”
德王妃只覺得渾身發冷,她“撲通”一聲便跪倒在了楚太后的腳邊,眼淚順勢落了下來,哭的是梨花帶雨,瞧着讓人覺得好不可憐,“太后,您怎麼能因爲別人的一句話,便將我與那大逆不道之人扯上關係呢?”
白楊在聽到德王妃這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動了一下,可是那灰敗的臉上卻依舊沒有什麼起伏,彷彿已然認命。
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即便楚太后也覺得一時間也有些消化不過來。
此刻的她只覺得風聲鶴唳,彷彿任何一個小動靜,都能讓她毛骨悚然。
再看向德王妃,這般梨花帶雨的哭泣卻再也勾不起心裡的半分憐惜,反而是帶着一絲惺惺作態的掩飾。
“無風不起浪,若是沒有證據,攝政王妃斷不會將那張髒水往你身上潑。他白楊只不過是一個兵部尚書,哪裡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將念頭動到了各國的貴女身上?這背後若是沒人給他撐腰,他哪裡來的這個膽子?”
楚太后將這話說出口,越說心中只覺得越發的冰涼。
沒錯,白楊只是一個兵部尚書。他手底下的人不可能分散到聖域各國上,這背後若是沒有強大的人力、財力、勢力來支持,根本就是辦不到的。
可若他背後真的有這樣一股勢力在,那纔是更加可怕的事情!
第一步先是將各國的貴女擄走;
第二步再將她們都賣到海外,引發衝突;
那第三步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將自己兒子這個皇帝撤了,另擁新王呢?
想到這裡,楚太后只覺得後脊發涼一股冷風,從四面八方灌進了自己的心口。
這一次絕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她一定要將這背後的勢力連根拔起。
只有這樣,兒子的皇權才能穩固下來,自己這個楚太后才能做到高枕無憂。
“白楊,若你今日將那背後之人供出來,那哀家還可以考慮給你一個全屍。”
楚太后目光凌厲的看向白楊,這個時候的白楊似乎被人抽乾了靈魂,彷彿連身楚太后在說些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目光有些空洞,看向楚太后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情緒,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這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所爲,太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罪臣唯一的請求,就是希望太后不要連累白家的其他人。”
說着這話,白楊更像是瘋了一般的磕起頭來。
隨着一陣“咚咚”的悶響,不一會兒白楊的額頭上已經開始青腫流血,血肉模糊一片。
一旁的雲清淺冷眼看着白楊,她纔不會相信白楊一個人便有這麼大的能耐。
話說這個白楊雖然勇猛有餘,但是智慧卻稍顯不足。
能夠如此統籌安排,斷然不是他能夠做出來的事情。所以他的身後必然會有一個,替他出謀劃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