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雲清淺這一下暈的非常是時候。
楚太后一見此景,連忙用力的捏了一把海公公。
海公公會意的點頭,“王爺,還是先叫御醫替雲四小姐診治一下吧?”
容澈緩緩的轉過頭來,幽幽的目光沉沉的從楚太后身上掃過去,最後落在了海公公的身上魍。
那一眼彷彿來自大海深處最幽暗的地方,叫人心驚膽戰。
海公公雖然在皇宮裡面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一時間還是有些受不住的倉惶的低頭。
容澈緩緩地站了起來。
廣袖輕輕一揮,拂去了衣襬上沾染的灰塵。
冰冷的目光幽幽掃過雲清淺,“御醫就不必了,我自會帶她回攝政王府。”
說罷這話,容澈直接一把將雲清淺打橫抱了起來。
然後一語不發地朝着寢宮門口走了過去。
他的肩膀寬闊,腰肢狹窄有力。
即便是抱着一個雲清淺,也絲毫沒有因想到他雍容華貴的氣質,反而還憑添了幾分男子氣概。
楚太后就這麼呆呆的望着容澈。
望着他一步一步的走遠。
她心中突然有一種錯覺:這個人不是在走出自己的寢宮,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出自己的人生……
一股巨大的恐慌感突然將他整個人都吞噬了。
楚太后猛的站了起來,驚怒的尖叫:“容澈,你站住!”
話音纔剛剛落下,她整個人已經拎起裙襬飛快的朝着門口那邊跑了過去。
海公公看到這一幕,似乎猜到了什麼。
他連忙頷首,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那邊,眼看着就要邁出大殿的容澈腳下的步子一頓。
他回過頭去的時候,就看到楚太后兩眼含淚,驚慌失措地朝着他撲了過來。
她伸出雙臂,驚懼的想要環住他的後腰。
容澈的眸光突然一冷。
一個利落的輕閃,他整個人瞬間閃出了大殿的門外。
那張妖冶的俊臉之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相比起對旁人那樣虛情假意的笑容,此刻的容澈臉上冷的如同寒潭:
“太后,請自重。”
“阿澈……”
楚太后全身的動作都在這一瞬間僵住了。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冰冷的容澈。
他剛纔說什麼?
他居然叫自己“自重”?
楚太后突用力的擦去臉頰上的淚痕,儘量讓自己端莊得體:
“阿澈,你知道的。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的一顆心就全部是你的,我……我一直就很愛你。我、我不是那種攀附權貴的女人,我根本就不想當……”
“太后”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容澈淡漠疏離的聲音就將之打斷了:
“太后娘娘,您最近身體不適,難免胡言亂語。這些話我會當做我從來沒有聽到!”
冷淡的說完,容澈抱着雲清淺,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要走。
“容澈!”
情緒的閘口一旦打開了一點,就會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涌傾瀉出來。
楚太后一看到容澈如此冷淡的態度,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更是心如刀割。
她驚叫着衝了上去,一把抓住容澈的衣襬:
“阿澈,你不要走,不要--我,我不能沒有你……”
若是這個時候容澈回頭,他會看到一個正值青春年少的女人梨花帶淚,惹人垂憐。
可惜他直到現在,還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但是那聲線,還是一如當初般的冷淡,“是麼?”
見他聲音突然放柔軟了,楚太后心頭一顫:他答應了?
只見容澈轉身,將雲清淺放在椅子上。
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冰冷的臉上已然泛起了曖昧無邊的嬌媚笑容。
就算知道只是他用來掩蓋真實情緒的假象,楚太后還是被這張緩緩靠近的俊臉奪走了呼吸。
她癡癡的望着容澈,臉上淚痕未乾,嘴角已經情不自禁的微微揚起。
容澈越靠越近,最後竟然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肢。
“澈!”楚太后驚慌失措,心臟都差點蹦出來。
“噓!”容澈輕輕按住她的脣。
那笑容十分曖昧,指尖輕輕劃過她的脣,略過她凹凸有致的胸口,最後頓在她的腰際。
指尖輕輕一扯,原本系住的腰帶突然鬆了。
楚太后一驚,聲音嬌媚的微顫,“澈,你、你要做什麼?”
容澈笑着,輕輕在楚太后耳邊吐氣如蘭:
“你不是要我留下嗎?留下當然是亻俞情咯。難道太后還想讓本王跟你談情說愛?”
“亻俞情”兩個字猶如一道驚雷,轟然在楚太后的耳邊炸響。
炸的腦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
“容澈,你混蛋!”
楚太后猛的揚手,照着容澈的臉上就要扇過去。
可是,手還沒有碰到他的臉,就被握住了。
再開口的時候,容澈的俊臉已然是冷若冰霜:
“知道我混蛋,那以後就好好當你的太后,跟我這個混蛋保持距離。這樣一來,你還能夠安安分分繼續當你的太后。”
最怕他這般冷酷無情,楚太后眼眶泛紅,聲嘶力竭:
“如果你不愛我,那你爲什麼事事維護我?爲什麼別人說你欺凌太后,你也不辯解?你還敢說你不愛我?”
“嗤!”
容澈淡淡的笑了,“維護你,是因爲幼帝年紀尚小,而我是出雲的攝政王;不辯解,那是因爲我容澈做事,從來就不用跟任何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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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說完,容澈轉身,重新抱起雲清淺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楚太后才猛地回過神來。
“啊--”
一陣淒厲的哀嚎從大殿裡面傳了出來。
楚太后不甘的捂住臉,萬念俱灰地跌坐在地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楚太后不停的喃喃自語,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惱羞成怒的將桌面上的杯盞全部一股腦兒的摔到了地上。
“嘩啦啦!”
一陣脆響,那些東西都被摔的粉碎。
海公公一聽到這個動靜,立馬就衝了出來。
一看到楚太后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連忙攔住了她:
“太后息怒,息怒!”
楚太后雙目赤紅,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我怎麼息怒?他剛纔親口跟我說,要我自重,說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說護着我只是因爲君臣。我怎麼冷靜!”
海公公是看着楚太后長大的,如今看到她這個樣子,也是十分的心疼:
“太后,王爺這是在護着您啊。您如今是他的兄嫂,他會這麼說,純粹是爲了保護您。您要理解王爺一片苦心啊!如果王爺當真不在意您,怎麼可能護着你?”
“……”
海公公這一番話倒是點醒了楚太后。
她怔怔的擡頭,淚眼朦朧:“真的嗎?”
海公公只能先穩住她。
若是楚太后倒下了,那幼帝就當真是任人揉捏了。
“一定是的。”
看到海公公如此篤定的回答,楚太后也跟着冷靜了。
可冷靜之後,她又有些懊惱:自己剛纔太失態了。
不過也好,自己跟容澈表白了心思。
容澈再面對自己,自然不會再當自己是兄嫂。
楚太后輕輕咬脣,在海公公的攙扶之下,緩緩的站了起來:
“富貴,你說……”
“嗯?太后?”海公公連忙迴應。
楚太后眼神輕閃,“我們出雲開國以來,是不是曾經有過‘兄死弟取其嫂’的先例?”
海公公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他只是點頭:
“沒錯,昭顯宗開創出雲國時,兄長在一次戰亂中喪生,臨終前將妻兒託付給了弟弟,就是後來的昭皇后……”
說道這裡,海公公突然就回過神來了。
他面色煞白,不敢置信的看向楚太后:“太后,您的意思是?”
“我一定要想辦法。”
楚太后暗自唸叨着,心中已然是拿定了主意。
看到她決絕轉身的背影,海公公突然在想,剛纔自己那一番話是不是說錯了……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容澈離開太后寢宮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正要闖進去的幽若。
幽若在門口等了半天,沒看到雲清淺出來。
後來發現凌之梟氣勢洶洶的進去,又被揍的半死擡出來。
幽若哪裡還能坐得住?
她當時就要衝進去。
恰好過來擋住她的又是鐵騎軍的首領吳庸。
兩個人勢均力敵,瞬間就纏鬥在了一起。
“住手!”
當容澈出來的時候,不悅的斥了一聲。
吳庸連忙收了招式,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邊。
幽若看到雲清淺暈過去了,登時怒的眼睛都紅了。
她兩手空空,作勢就要衝上去跟容澈打成一團。
“小姐!”
“你家小姐只是受驚過度,暈過去了。”
少有的,容澈竟然好心情的跟一個丫鬟解釋了起來。
“怎麼會受驚過度?”幽若再打算靠近,冷不丁被吳庸給攔住了。
兩個人四目相交,很明顯的火藥味四散開去。
“回王府。”
容澈看都沒看幽若一眼,身形一閃,就躍入了座攆之上。
那華麗無比的十六臺座攆被扛了起來,悠然前行。
“小姐,你們不能帶她走!”幽若一下子就急眼了,連忙出聲阻攔。
座攆裡面的容澈將睡的憨憨嬌嬌的雲清淺放在自己懷裡。
低頭,能看到她濃密捲翹的睫毛。
一張俏臉因爲之前的憤怒紅撲撲的,霎是可愛的樣子。
突然之間,他心情又好了起來。
“她馬上就要是本王的未婚妻了,爲什麼不能帶她走?”
聽着裡面傳來的一本正經的聲音,不光是幽若,就連吳庸,還有那一列鐵騎軍都差點沒直接從馬上摔下來。
什、什麼?
在一兩個時辰的功夫,咱們家王爺有名草有主了?
那些鐵騎兵雖然臨危不懼,但這石破驚天的消息還是讓他們類遭雷劈。
幽若更是被劈的外焦裡嫩。
素來就反應機警的她,這個時候只能是看着那步攆漸行漸遠,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攝政王應該不會胡說八道吧?
如果他當真是小姐的未婚夫,自己動武難免會惹惱了小姐。
於是幽若連忙跟了上去,態度也算是恭謹:
“那,那個小姐需要人服侍,幽若也要一起去。”
吳庸皺起眉頭,正要開口,卻聽得步攆裡面的聲線響起:“就讓她一併去吧。”
一聽這話,幽若一喜,挑釁的朝着吳庸瞪去了一眼。
步攆裡面,容澈緩緩低下頭來。
妖冶的紅脣扯出一抹詭異的弧度,白皙的指尖輕撫過雲清淺的臉頰。
他的皮膚雪白,就連手指上的肌膚也很好。
甚至能夠讓女子都爲之汗顏。
所以當他的指尖輕撫過雲清淺的臉頰之後,他不意外的看到她脖頸上起了一排粉色的小米粒。
“小狐狸,剛纔的戲看的可還滿意?”
容澈將雲清淺看的穿穿的。
她這麼膽大包天的性子,怎麼可能因爲那點破事就嚇破膽暈過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
裝的!
不過,容澈語畢之後,雲清淺依舊是倔強的閉着雙眼。
一副“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睜開”的態度。
容澈微微頷首,溫熱的呼吸就這麼噴在雲清淺的臉上。
兩個人已經靠的很近很近了。
近到只要他輕輕一動,就能雙脣相貼。
“真的不醒來?”
迴應他的是無盡的沉默。
容澈玩性大起。
反正從太和宮到攝政王府還有一段距離,就好好陪她玩玩。
那麼這一路也就不會無聊了!
“再不醒來,我可就親你了。”
容澈的腦袋又往下低了一些,眼看着兩個人的脣就要貼在一起——
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旖旎:
“恭送攝政王!”
容澈脖子一僵,擡眸,發現步攆剛好走出太和宮。
他低低的笑了兩聲,隨即仰首放肆大笑了起來……
真是有趣!
太和宮門口,一輛華麗的八寶蓋暗紅色座攆緩緩地駛向大街。
頂蓋周邊綴着長長的流蘇,座攆的八個角各鑲嵌着暗紅色的琉璃石,在陽光的映照下璀璨奪目,更是將座攆正中央鑲金的“澈”字映的熠熠生輝。
座攆一路向前,寬敞的座攆裡面,暖香四溢,淡淡百合香氣彌散開,如同軟榻上半倚着的男人一般不沾半分塵埃。
底裳的圍襟用了熱烈的大紅色鑲邊,豔麗的牡丹熱情鮮豔,一如穿着它的男人。
玄色外袍一絲不苟的鋪陳在四周,如墨般的長髮張狂的鋪散在軟榻之上,流瀉出來的是遮擋不住的男性魅力。
“冠世美人,豔絕天下!”
這八個字從來都是百姓評價攝政王容澈的最好描述。
這表面風平浪靜的京都暗地裡卻是波瀾洶涌,不知道多了多少陌生面孔混了進來。
一則,是爲了一睹出雲攝政王的丰姿;
二則,來探一探這個攝政王到底是什麼來頭。
這並不是攝政王第一次如此張揚的出行,但是不同的是,這座攆裡面,竟然好似多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座攆前後浩浩蕩蕩數十名儀仗、宮女,座攆頂蓋上明晃晃的“澈”字,無一不顯示着攝政王的尊貴身份。
“這就是攝政王的儀仗?”
“聽說攝政王絕美無雙,就連天上的神仙也比不得。”
“那是自然,你看看着陣仗,就連最受寵的敏公主也未必有這榮寵。”
“不過,你們看見沒有。王爺的座攆裡面好像有個女人……”
“天吶,天吶。不是說王爺有潔癖麼?周身三丈都不許女人近身,說是脂粉味太重。”
“嘖,你們可小聲點吧。誰知道里面的女子,是福還是禍呢……”
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垂簾,外面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依舊沒能逃過榻上美人的耳朵。
鳳目微眯,座攆周圍突然漾起一股詭異的風來。
原本遮擋在座攆前面的垂簾被風吹起,一張絕世傾城的臉一閃而過。
立時,原本嘈雜的大街瞬間安靜了下來,甚至只剩下倒抽氣的聲音。
那驚鴻一瞥,勝過世上最美。
如蓮花般純潔卻又帶着玫瑰的熱烈,更映着百合般的絕塵。
衆人不由的看癡了……
垂簾落下,容澈這才安安閉上了眼睛,紅脣輕啓,“還是安靜些好。”
坐在座攆前端的吳庸滿頭黑線:自家主子也太過了吧,居然用這招來讓那些人閉嘴。
不過說實話,還的確挺管用的。
座攆悠然前行,一直到它穩穩地停了下來,容澈闔上的眸子動了動,長卷如蝶翼的睫毛一扇,這才睜開了眼睛。
“主子,到了。”吳庸穩穩的下馬,躬身將右手送到車門邊上。
車伕小心的將垂簾拉起,連頭也不敢擡。
一隻潔白細緻的手緩緩搭在吳庸小麥色的手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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