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邑自然是不在意的。
因爲在他們這些草原狼的眼底——
其他的國家的太子皇子就像是養在溫室裡面的花朵,經不起任何摧殘髹。
沒有跟餓狼搶食,沒有從一人高的屍體堆中爬出來的人蠹。
根本就配不上“英雄”這個稱謂。
巫寧面色一凜,連忙扭頭一看。
卻發現另外那幾個皇孫貴胄壓根的連正眼都沒有瞧這邊。
這一次皇兄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場慶功宴會之上,就是她強烈要求的。
她知道自己爲何救人這種事情她也會有份。
父王就是爲了將自己送過來和親的。
當初自己離開聖象的時候,父皇就暗示過,自己和親的對象很有可能就是德王世子。
德王世子容貌才情若放在平常人家,那應該是算上上品了。
但作爲一國之公主,又身爲草原兒女。
她從小就認爲自己所嫁之人一定要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英雄。
原本巫寧打算退而求其次。
能夠與聖域第一大國世子爺喜結連理,也不失爲一樁喜事。
而且德王爺就這麼一個一兒子,以後自然就是王爺。
再加上德王世子溫文爾雅,樣貌上乘,也算是平復了自己的一些念想。
可直到山洞那一役之後,這個將就的念頭被徹底打翻了。
德王世子根本就是個馬後炮。
當初若非有云清淺和那個一襲大紅的面具男。
她跟那些貴族少女不是被賣了,就是被殺了。
虧得德王世子還有臉面辦一個如此盛大的慶功宴,難道他就不覺得臉紅嗎?
想到那日在山洞裡面的那一襲大紅色,巫寧一張俏臉就禁不住微微泛紅。
在面對成千上萬的黑衣人進攻之下,他依然面不改色。
雖然那日他並沒有使出什麼武功招數。
但光是一袖絢爛奪目的紅色就足夠俘獲所有少女的心。
那樣的男人,才能被稱之爲英雄,才足夠俘獲自己的心。
所以,就在自己得救的那一瞬起。
巫寧就發誓一定要將那個紅衣男子給找出來。
“阿哥,你可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你可還記得我交代你的事情?”
巫寧心思一轉,望着自己這個有些不靠譜的哥哥,心裡有些焦灼。
倒是巫邑面上露出不屑一顧的笑容來:
“從小到大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什麼時候沒有兌現過?
這一次,我不但要替你找出那個大英雄。
我還要讓小雅找到她的如意郎君。”
巫雅一聽這話,原本一直晦暗的臉突然就亮了起來。
她性子潑辣,比姐姐巫寧更加豪放。
一聽哥哥願意幫忙,更是直接飛撲了上去,替哥哥倒酒:
“謝謝阿哥!”
頓了頓,巫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
目光在擁擠的人羣裡面一掃而過:
“你要知道,這次我來出雲,父王也是安排了任務的。你說的那個女子……”
一個女子單槍匹馬衝進山洞,幾個泥胚子就將幾千個功夫詭異的黑衣人給活捉了?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要知道,當初有着草原血鷹稱號的千雅阿姨徒手突破了百條狼羣的圍攻,已經成了聖象不可能再突破的神話。
巫邑的眼中劃過狐疑:
“出雲怎麼可能有比千雅阿姨還要勇猛的女人,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一聽巫邑的話,巫寧便着急了起來。
她連忙搖頭:“真的,不信你可以問問千雅……”
這一次,有了大哥相助,她一定要當衆揭穿德王世子虛僞的假面具!
“好,我就信你一回。”
巫寧的話的確是將巫邑的好奇心全部都勾了起來。
等一會兒,好戲就會上演!
“攝政王到!”
在德王府的紅漆朱門外,一擡金碧輝煌的座攆停在了門口。
那鑲着琉璃寶石的,無比招搖的座攆就這麼赫然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那一聲抑揚頓挫的高唱,讓德王府後院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大門。
也讓原本正偏偏起舞的舞娘頓住了動作,那悠揚散開在後院的絲竹管絃之樂也夏然而止。
一時間,整個德王府安靜的有些詭異。
攝政王容澈?
他怎麼也來了?
衆所周知,這位性格古怪的王爺最是不喜歡參加這種熱鬧的宴會。
衆人目光之中透着驚訝,但是更多的卻是期待。
那樣的冠世美人,就算是多看一眼,那也是賞心悅目,說不準還能延年益壽呢!
楚太后眼睛一亮。
下意識的扭頭看向了身邊的德王妃,低聲詢問道:
“攝政王不是說身體不適,不會出席嗎?”
德王妃心中也是詫異。
不過心中的擔憂馬上就將那份驚訝壓了下去。
她赫然站起了身子,揚起了聲調:
“還不趕緊將攝政王請進來?”
楚太后一直不明白。
容澈才華橫溢,樣貌無。
憑什麼要遭受那麼多惡毒的非議?
如今他願意出席這種公衆場合,跟一個正常的王爺一樣,如何能不讓太后歡喜雀躍?
聽了德王妃的吩咐,那些小廝們回過神來,連忙跑到王府門口去迎攝政王。
如果說剛纔,那幾位使臣霸佔了所有少女的視線;
那此刻,攝政王的座攆才冒出了一個頭。
便已經使得整個宴會上的男男女女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不管是男女老少,幾乎均是條件反射的將目光黏着在那座攆之上。
望着蠢蠢欲動的人羣,巫邑不解的開口詢問:
“這攝政王是什麼人?好像很引人注目?”
此刻的巫寧亦是雙眸發亮,目光炯炯的朝着門口望了過去:
“阿哥,這你就不知道了。
這位攝政王長得比天上的神仙還要漂亮。
就連天山上的雪蓮也不及他的千萬分之一。”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然她巫寧現在已經心有所屬。
但是這也無礙她欣賞美好的事物。
巫邑望着自家阿妹兩眼冒桃心的樣子,嘴角溢出冷哼,心底也微微泛起了酸味兒。
要知道他這個草原雄鷹不但是聖象最英勇的將軍,就連長相也是一等一的好。
而現在,自家阿妹居然當着自己這樣英俊的少年面,將別人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巫邑自然是渾身冒着酸味兒:
“還天上的神仙呢?你見過神仙長什麼樣嗎?”
“哼!說了你也不懂,我這叫欣賞!沒聽過一句話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巫寧只當是巫邑眼紅嫉妒,便沒好氣的回嘴。
“沒事不學好,盡學的出雲人文縐縐的咬文嚼字。”
巫邑皺眉,臉上露出一副鄙夷的模樣。
巫雅沒有開口,目光有些呆滯的黏在一邊的鳳九闕身上。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鳳九闕聽到這兩兄妹的對話,一雙鳳目微微揚了起來。
當初聖象國主委託他尋找失蹤的大公主,所以鳳九闕纔會提前到了出雲。
他與巫邑也算是有過一些交集。
此刻,他緩緩的開口道:
“巫邑太子可曾聽說過我們的一句古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這聖域大陸之上,唯一能夠配的上這句話的,恐怕還真真只有出雲攝政王一個了。”
聽了這話,不但是巫邑瞪圓了雙眸,就連巫雅也微微挑眉。
誰不知道這鳳九闕從來就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底。
他雖然狂傲不羈,可他就是有那狂傲不羈的資本。
像他這樣驕傲自負的一個人,居然用這樣的話來贊另外一個男人?
想到這裡,巫邑的注意力也被門口那一臺座攆給吸引了過去。
不過讓衆人失望的是,那座攆在門口頓了一下,竟然根本就沒人下來。
只見那小廝靠近了攝政王的座攆之後,與旁邊那個侍劍低語了兩句。
便有些猶豫地朝着楚太后那邊跑了過去。
不知道他與楚太后說了些什麼,太后原本微笑着的臉微微一凝。
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剛纔的怡然自得。
只見她微笑着揮揮手:
“既然如此,那就依了他。”
說完這話,楚太后頷首不知道跟小皇帝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便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小廝聽了這話,也是面色一變。
他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面色坦然的德王世子。
見自家主子沒有任何反應,便朝着門口那邊跑了過去。
不一會兒,讓衆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原本還立在座攆四周的侍衛一個俯身上前。
四條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像是瞬移一般從德王府的硃紅色大門邊上穿牆而過。
下一秒,那高高矗立的德王府大門邊上便出現了幾道如同蜈蚣一般的裂痕。
那裂痕如同閃電一般,快速蔓延開去……
片刻之後,只聽得一聲振聾發聵的“轟”響,德王府的大門轟然倒塌,捲起了陣陣煙霧。
這一聲巨響之後,有些膽小的已經開始抱着腦袋了。
若不是看着主位上的楚太后神情不變,他們定然要抱頭鼠竄了。
煙塵落下之後,一道現造的寬敞大門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原本落在地上的座攆,也在這一刻被人擡了起來。
而那個病秧子攝政王,就這麼被人堂而皇之的擡進了德王府。
隔着輕紗幔帳,衆人能夠看見一抹風華絕代的身影正半倚在裡面的榻子之上。
一襲大紅的衣裳融入在沉沉的夜色之中,襯着後面的人兒如同鬼魅一樣神秘莫測。
而偏偏就是這樣的神秘感官,再加上平素人們口耳相傳的烘托。
讓衆人的心中猶如被貓爪子撓了一般,恨不得衝上去一把掀了擋在他面前的薄紗,將裡面的美人兒看他個真真切切。
巫邑此刻也是好奇心爆棚,擡眼卻只瞧見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姿。
雖然光是那一派風流就足夠震撼人心,嘴上他還是忍不住嘀咕:
“什麼啊,果然是出雲人,小家子氣。遮遮掩掩的!”
一邊說着,他扭頭就要去看巫寧,“阿妹,你說是不是……”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看見巫寧一雙眼睛已經死死的黏在了那一抹大紅色之上。
整個人也好像被封住了穴道,竟然是跟木頭人一樣,無法動彈。
“阿妹?”
巫邑微微蹙眉,卻見巫寧呆滯的目光裡面逐漸亮起了一絲神采。
俏麗的臉上也揚起了一抹緋色。
心中猛地一沉,巫邑也不傻。
望着自己的妹妹,狐疑的開口試探:
“阿妹,你說的那個男人該不會就是……”
巫寧被這句話突然點醒,她低頭,感覺自己的臉燒的有些熱:
“是他,肯定是他!”
這種丰姿,這通身的氣派,這孤傲的風韻——
巫寧只要看一眼就會心跳加速,自己不會看走眼的!
巫邑皺眉:
“不是所有穿紅衣服的人都是你要找的人。
他若不是病的只剩半條命,怎麼會連從榻子上下來的力氣都沒有?
怎麼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這關係到你一輩子的幸福,你當真肯定?”
草原上的愛情熱烈而奔放,只要是草原的男女喜歡的,他們可以不避諱任何身份地位就在一起。
巫邑疼惜自己這個妹妹,他也知道自己的妹妹要嫁的是大英雄。
可現在,那個裝模作樣的病秧子連自己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怎麼可能成爲大英雄,給自己妹妹幸福?
巫寧面色一凝,沉沉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沒錯,阿哥說的有道理。
世界上氣質相似的人很多,自己不能憑着一眼的感覺就認定自己的丈夫。
想到那座攆中風華絕代的男子可能不是自己要嫁的大英雄。
巫寧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一抹淡淡的失望來。
巫邑看不得自己妹妹傷心,一雙鷹眼裡面射出極其富有侵略性的目光。
遠遠的落在攝政王的座攆之上。
他伸手輕輕的在巫寧的肩膀上拍了拍:
“我剛纔就說過,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辦到。
待會兒,我就一次性滿足你兩個心願。
如果他真是你要找的人,你就等着當攝政王妃吧!”
一聽這話,在一邊發呆的巫雅終於是回過神來了。
她冷冷的哼笑了一聲:
“哥,牛別吹的太大了,人家早已經成親了。說不定那位攝政王妃現在就在轎子裡面呢!”
巫雅有點擔心。
她喜歡的是鳳九闕。
而鳳九闕卻專情於雲清淺。
若自家哥哥當真拆散了容澈和雲清淺,那豈不是代表雲清淺獲得了自由之身?
到時候就算鳳九闕不會讓她當側妃,萬一要納妾怎麼辦?
自己可是看到她的那張狐媚子臉就惱火的!
“就算他成親了,我也有辦法!”
巫邑那帶着濃濃情緒的目光落在容澈的身上。
即便是隔着薄紗,容澈依舊能夠感受到那毫不遮掩的侵略性。
他歆長的指尖輕掃着懷中的暖壺。
溫潤的觸感透過指尖傳到了微涼的身體上。
而他的懷裡,躺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雲清淺。
她這些日子累慘了。
原本是不願意來參加這個什麼宴會的。
她只是說:收了人家十一的銀子,這個容耀自然就賣給人家了。
現在去參合個什麼勁兒啊!
可不知道爲什麼,容澈倒像是來了勁兒似得,非要來一趟。
雲清淺無法避免的與他同乘一攆。
這一路上輕輕晃晃的,她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正是因爲雲清淺睡着了,所以容澈纔要拆了德王府的大門,免得打擾她休息。
若是叫外面的人知道容澈是因爲這個原因纔要拆們,肯定會傻眼了。
鳳目輕揚,透過輕紗,容澈的目光掃過觀景臺後面那幾位儀表堂堂的列國皇子。
是那個聖象太子麼?
容澈輕輕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真是沒辦法啊!
從小到大,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會成爲衆矢之的。
那一道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有驚豔,有嫉妒,有褻瀆,更多的是麻煩。
那柔和的鳳目中寒意乍起,一道如炬的目光直直射向觀景臺後面,帶着從地獄而來的陰鷙。
而此刻的巫邑亦是心中一顫:怎麼回事?
他剛纔分明感覺到那座攆裡面的人正在看自己,似乎……
還帶着一種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若非是隔着那薄紗,巫邑覺得自己簡直就能瞧見那座攆之上,正盛放着一朵天山雪蓮。
而裡面坐着的人兒便是那雪蓮邊上的毒蛇。
看似清雅無害,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毒牙裡面藏着一滴便能致命的毒液。
而另外一邊的德王妃看到自家大門被拆掉,心中也十分鬱結。
德王妃的面色難看了起來。
她端着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一雙瑩潤的眸子掃過容澈的座攆,陰陽怪氣的說道:“……”——
題外話——謝謝【1786643455】的荷包。毒妃很忙,腹黑王爺藥別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