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后是爲了用誥命這個身份留自己在出雲麼?
突然,一箇中年男子從人羣中走了出來,高呼道,“皇上三思啊!”
楚太后微微側目,發現走出列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兵部尚書白楊髹。
這白楊正是德王的侄兒,亦是在德王的提拔之下,爬到了今日的位置蠹。
“雲清淺雖然替出雲立下功勞,但是這種沒有德行,怎麼能夠當身負誥命?
這事若是傳出去,只怕有損皇上英明啊!”
白楊的話說完,衆人無不一陣唏噓:
皇上明擺着要封這個雲清淺誥命,他卻來這麼一句。
這不是完全置皇上的意思於不顧麼?
“噢?”太后淡淡的掃了白楊一眼,絲毫不露半點情緒。
偏就是這淡淡的反應,讓白楊一時有些疑惑。
今日他出聲阻止,就是因爲這個雲清淺害的凌十一身受重傷。
這個妖女小小年紀卻心腸如此歹毒。
若是讓她身負誥命,往後豈不會更加囂張跋扈?
迎着白楊那幾乎能夠吃人的表情,雲清淺微微挑眉,看向身邊的容澈:
“我和他可是有什麼過節?”
容澈一雙鳳目裡面盛滿了無所謂:
“你與他沒有過節,不過過了今日,你與德王的過節卻是大了。
而這個白楊,就是德王的侄兒。”
容澈的話音落下,雲清淺的面上浮起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原來這是侄兒替叔叔來抱不平來了!
“皇上,這個雲清淺品行低劣。”
白楊大聲的將雲清淺過往的罪狀一項項的列了出來:
“封這樣的女子爲二品誥命,實在是有損國體,望皇上三思。”
雲清淺原本對於這個什麼誥命的位置根本就不感興趣,不過有些人卻見不得她好。
那今日這個誥命,她還就非當不可了!
“白大人是麼?”
雲清淺此刻笑的一臉溫婉。
她端端地朝着白楊那邊走了幾步,頓在他面前。
白楊從來就瞧不起女人,只覺得女人嬌弱聒噪。
此刻看到雲清淺對自己還是一副謙卑有餘的樣子。
心中不由對她更是輕蔑,只是抱拳朝着雲清淺方向象徵性的一比,算是應聲。
雲清淺也不惱怒,面上依舊溫婉如初:
“白大人說我品行低劣,白大人是親眼所見,還是親身經歷了?”
白楊面露輕蔑,知道是這個雲清淺哪裡敢惹自己?
“我自然是聽說……”
只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雲清淺一張臉卻是陡然就變了。
她揚起聲音就將白楊的話打斷:
“堂堂兵部尚書光是憑着幾句流言就斷定我雲清淺品行不端。
那我是不是隨便尋三五人放出白大人賣(和諧)國求榮的流言。
我就可以將賣(和諧)國(和諧)賊這頂帽子扣在你腦袋上?”
雲清淺這突變的態度,還有聲色俱厲的樣子,讓白楊一下給呆住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他才漲紅了臉:
“你簡直胡說八道!”
雲清淺面上勾出一抹得體而又大氣的笑容,穩穩的朝他福了一個身子:
“白大人說的沒錯。
剛纔清淺的確是胡說八道了。
因爲清淺也沒有親眼瞧見你賣(和諧)國求榮,自然不能胡說八道。
清淺在這裡向白大人賠禮道歉了!”
“哼!”
白楊瞧見雲清淺假惺惺的樣子,心中氣悶。
一摔袖子表示懶得搭理她這個女流之輩。
倒是容澈一臉散漫的開了口:
“白大人,雲清淺一介女流都明白知錯能改的道理。
白大人身爲出雲的兵部尚書,卻不知自省。
真是讓本殿好奇你是如何爬到這個位置上的。”
經過容澈一點,白楊才知道剛纔雲清淺那一番舉動,不過是在嘲諷自己罷了。
一時間,他的臉上青白交加:
雲清淺那些流言雖然是自己聽說的。
但是此事未必空穴來風,如果她當真品行純良又如何會讓那些流言弄的滿天飛?
不過,她剛纔說的也有道理。
自己並沒有親眼所見。
想到自己搬起石頭卻砸了自己的腳,白楊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起來。
他怒道:
“就算那些真的是流言,。
你不過一介女流,慶功宴上說不定只是你一時運氣。
所以纔會贏了聖象太子。”
“是不是運氣,我待會兒自然會證明。”
雲清淺目光灼灼的看向白楊:
“我看白大人如此針對我,並不是什麼品行問題,而是因爲德王吧?”
見雲清淺竟然自己個兒的將她違背了德王的事情說了出來,白楊心中一喜。
原本他還不知道要如何將話題引到這個上面來,沒料到雲清淺竟然自投羅網。
這一次他非要在皇上面前好好告上一狀。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竟然敢將凌十一的名聲毀成那樣,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白楊轉身朝着皇帝便是一跪:
“既然王妃自己也說了,那今日白楊便在這裡爲德王向皇上求一個公道!請皇上爲德王做主!”
聽到白楊這話,楚太后面上更是浮出了一抹興味:
“哦?白愛卿你且說說看,要還一個什麼樣的公道給德王。”
“想來太后還不知道。”
白楊扭頭看向了雲清淺,眼底帶着幾分厭惡和幾分得意:
“今日乃是清心寺一年一度的大祭祀。
青城山人潮擁擠,京都幾乎一半的人都會去到清心寺求一個平安順心。”
太后聽到這裡,便出言打斷:
“清心寺是京都最大的寺廟,大祭祀這件事哀家知道。”
白楊繼續說道,“可堂堂德王卻是從青城山的腳下,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地上到了清心寺的大殿。”
此話一出,有些消息並不靈通的大臣們更是登時就瞪圓了眼睛:
堂堂德王,權傾朝野,在出雲,幾乎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
很顯然,楚太后對德王這一番舉動也是十分好奇,雙目炯炯的看向白楊,“接着說。”
白楊點頭,朝着身側的雲清淺便是一指,“就是因爲她!”
衆人一愣,目光也是整齊劃一的看向了立在金鑾殿正中央的雲清淺。
楚太后更是微微挑眉:又是雲清淺?
正當大夥兒屏息等着白楊接下來的話時,從金鑾殿的門口卻是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喝聲:
“沒錯,就是因爲她雲清淺!”
衆人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喝引得將目光朝着大殿門口轉了過去。
只見德王德王此刻正一臉怒容地站在那裡。
話音落下之後,他更是撩起衣襬大踏步地走進了金鑾殿。
目光亦是如狼似虎一般落在雲清淺身上。
白楊見德王這般反應,心中一喜:看來自己這個馬屁拍對了。
“老臣參見皇上!”德王朝着楚太后一跪。
“愛卿平身,”楚太后虛手一擡,“剛纔德王所言是何意思?”
德王緩緩起身,轉身沉沉的看了雲清淺一眼之後。
開口說出的話確實讓白楊驚得差點下巴脫臼:
“多虧王妃提點,老臣今日纔會特意去清心寺虔誠跪拜,爲皇上和太后祈福。
方丈大師爲老臣批字,批出了‘壽與天齊’四字。
老臣特意前來進獻給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話一出,就連雲清淺一張俏臉上也是浮起了一絲困惑:
她昨晚醫治凌十一的時候,故意跟德王說需要去清心寺求藥。
那可是擺明了要打德王的臉,按照德王那個暴脾氣,恐怕不會就此罷休纔是。
今天這吹的是什麼風?
楚太后見德王對雲清淺並無敵意,剛纔那一番還似有替她撐面子的意思:
“那哀家剛纔所言,要封雲清淺二品誥命的事情,德王有何見地?”
原本以爲德王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卻沒料到他雙手一扶:
“王妃的確聰慧過人,膽識也是過人。
只要王妃能夠證明慶功宴那日,她一次請出五條火龍的事情是真的。
那老臣對她冊封二品誥命的實情絕無異議!”
白楊一雙眼睛登時睜的溜圓,他急急的說,“二叔,你怎麼”
只是白楊的話還沒有說完,德王一雙鷹眼一瞪,裡面是滿滿的怒意和不滿:
“蠢貨,還不給我閉嘴?”
莫名其妙的被罵一通,白楊心中委屈,卻不敢發作。
對於雲清淺的本事,楚太后也同樣好奇。
古人對於神鬼一說,從來都是抱着敬畏的態度。
如今又人能夠將這事擺上了檯面來說,自然是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雲清淺,不單單是他們,就連哀家也想知道當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說着這話,楚太后眼前又出現了那晚雲清淺一手馭五條火龍的場面。
那樣壯觀的場面,依舊是如同做夢一般。
容澈那一雙漂亮的鳳目中也是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他心中清楚自己小媳婦的本事,卻還是對她那些不同於常人的手段感到萬分好奇。
此刻的雲清淺沒有絲毫忐忑,面上平靜依然。
因爲自己今日出門的時候,叫碧兒將以前製造土製炸彈留下的一些原料帶了過來。
若是自己與他們說那些原理,恐怕他們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理解。
只有自己將那日的場景重新演示一遍,他們纔會徹底信服。
“如果太后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話,那無論待會兒發生了什麼,也希望太后不要責備於我。”
進皇宮是不允許佩戴任何兵器的。
若她在金鑾殿裡面放一把火,被有心之人拿了把柄,那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
“雲清淺你簡直大膽,怎麼能跟太后談條件?”
德王不悅的瞪着雲清淺,眼中似乎盛着滿滿的不甘和憤怒。
“這不是談條件,清淺自然沒有資格跟皇上談條件。”
雲清淺朝着德王清淡的勾起了嘴角,面上卻是絲毫不退讓:
“清淺不過是爲了自保而已。”
楚太后一愣,沒有料到雲清淺竟然如此膽大。
懂得利用一切機會保證自己的安全,這也是一個人聰明必備的條件。
楚太后暢快一笑,“既然你提出來,哀家自然允了你。”
“多謝皇上!”雲清淺清爽應聲。
同時,也是讓她身邊的衆人後退了幾步,在她周圍空出了一片寬闊的空地。
看樣子,雲清淺是打算再一次將火龍神請出來了。
那些沒有資格參加德王府府慶功宴的大臣們一個個興致勃勃。
想要再見識一下當日壯觀的場景。
雲清淺從懷裡拿出三包粉末狀的東西。
分別是一些黃色粉末,紅色顆粒,還有一些乳白色的細微顆粒。
只見她先是抹了一些白色粉末在手上。
然後又取了一些紅色顆粒,雙手輕輕摩擦了幾下之後。
只聽得幾聲低低的“嗶啵”脆響,一股黑煙便冒了起來。
緊接着一會兒,那細緻的掌心之中就已經燃起了一小撮火焰。
光是這一幕,已經足夠當金鑾殿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了。
那些粉末到底是什麼神奇的東西?
竟然在完全沒有打火石的狀態下,就這麼自己燃燒了起來。
而且更加詭異的是,那東西竟然根本就沒有燒傷雲清淺的雙手。
就在衆人面面相覷的時候,雲清淺又淡然的取了一些黃色粉末灑在了那一小撮火焰之上。
粉末與火焰接觸的那一瞬間,只聽見“噗”的一聲——
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火舌瞬間扶搖直上。
身子瞬間膨脹了數十倍,遙遙晃晃地在半空中吐着火舌。
那樣子大有要將整個金鑾殿吞沒之勢。
那些沒有見過火龍神的大臣們,被嚇白了臉。
更甚的直接低呼一聲,雙腿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
容澈看着雲清淺面前的那三包粉末。
那不是與當日自己從巫邑那裡摸過來的東西一模一樣的嗎?
楚太后更是激動的幾乎要站了起來。
雲清淺又一次將火龍神給請了出來。
那就代表慶功宴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巧合,而是雲清淺她本來就有這個本事!
“雲清淺,你趕緊告訴哀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太后大聲的道。
這個時候,雲清淺又抓了一些白色的顆粒往火焰根部一灑。
原本燃的熱烈的火龍像是遇到了水一般,瞬間就萎縮了下去。
最後化成了一團黑煙消散於空氣中。
這一幕幕奇異的場景,看在衆人眼底就像是在做夢一樣,讓人覺得那樣的不真實。
但是,如果她告訴巫邑:
這些被聖象的人視爲神鬼信仰的東西。
不過是二十一世紀大家玩爛的把戲,不知道他們會作何感想呢?
沒錯,那黃色的粉末就是硫磺粉;
那紅色顆粒自然就是燃點很低的紅磷了。
而最後那一包白色顆粒便是沒有經過提純的硼。
硼能夠隔熱阻燃,也能與硫磺和紅磷反應將火熄滅。
當初自己一到德王府府後院,便嗅到了空氣中有硫磺燃燒的氣味兒。
之前自己在製造土製炸彈的時候,也嗅到過硫磺燃燒的味道。
這過於相同的味道讓她對巫邑的三個鼎爐裡面裝的東西產生了懷疑。
最後,待容澈將那粉末帶過來之後。
她更加確定了那三個鼎爐裡面裝着的就是硫磺、紅磷和硼。
雖然這些東西還沒有提純,也顯得有些粗糙。
但用來糊弄人,那卻是綽綽有餘了。
雲清淺自然沒辦法跟他們解釋這些化學反應。
只說這三種東西是埋在很深的地底下的礦產。
自己曾經在一本名叫《詭話連篇》的奇譚異志裡面見到過。
這種東西在聖象十分常見,經常有賣藝的人靠着這點小把戲來換一口飯吃。
所以,纔會對這三種粉末的特性瞭解的這般清楚。
此一番話,讓原本那火龍神產生極其敬畏心情的衆人,突然就喪了氣。
原本當成神明來看待的東西,最後被人告知不過是街邊販夫走卒用來騙人的把戲,不由得怒火中燒。
太后心中也是憤怒多於詫異:
那聖象太子所謂的火龍神鑑別英雄的手段。
也不過是他們事先準備好了那白色的顆粒。
這才讓那巫雅公主免於被火燒傷!
想到出雲唯一最是才華橫溢的德王府,竟然被如此不堪的一個把戲弄的燒傷了雙手。
德王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心裡更是盤算着,得找個機會將那一盤給扳回來纔好!
就在衆人還沉浸在剛纔那一幕中的時候,容澈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既然你們想知道的雲清淺已經解決了。
那我想大家現在對於雲清淺冊封二品誥命的事情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了吧?”
容澈的一句話將衆人的注意力再次的挪到了雲清淺的身上。
從最初的被質疑,到現在的另眼相看;
這個少女始終如同一朵幽蘭,優雅綻放着,寵辱不驚。
便是有着這份氣度的女人,能夠看穿他們這些男人都無法看穿的把戲,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所以,這樣的集美貌智慧於一身的女人,當出雲的誥命,也必然是理所應當!
那些原本看向雲清淺時還掛着幾分輕蔑的衆人。
在這個時候相互對視一眼,均是默契的躬身道:
“臣心悅誠服!”
楚太后沉沉的目光看向德王和白楊二人。
那一雙眸子裡面此刻似乎已經帶着幾分不悅。
彷彿他們再敢說一個不字,就大有要懲戒一番的架勢。
德王雖然是一介武夫,但從來就將顏面看的比生命還重。
“老臣也是心服口服!”
德王躬身握拳,這句話將雲清淺冊封誥命的事情畫下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白楊原本心中還抱着一絲不服。
此刻見二叔都已經服了軟,他又有什麼道理再揪着不放?
只是,今日他和雲清淺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
腦中閃過些什麼,白楊心中寬慰了一些。
他竟然是第一個走到了雲清淺的面前,有着十分的豁達態度:
“恭喜王妃一朝得勢,飛上枝頭變鳳凰。
作爲前輩,我送王妃、哦不對,應該是二品誥命一句話:
山水有相逢,日後可要多幾分小心。”
雲清淺眸光一暗:
這個白楊看似恭喜。
可那話裡卻是夾槍帶棒的,明裡暗裡都是嘲諷。
從來就不願意認輸的雲清淺也是得體的還禮:
“清淺不過一介女流。
區區一個誥命之位,哪裡比的上白大人兵部尚書位高權重。
沒有德王那樣一個叔叔撐着。
要說一朝得勢,作爲晚輩,清淺自愧不如。”
雲清淺一席話生生的便將槍頭調轉,射到了白楊的身上去了。
那話裡話外毫不掩飾的嘲諷他是靠着德王才爬到今日這個位置。
而她雲清淺雖然是一個女子,卻是憑着自己實力纔得到了這個誥命的位置。
白楊氣急敗壞的看着雲清淺。
分明就知道自己在這個毒舌刁鑽的女人那裡得不到什麼好處。
偏偏就是忍不住想要教訓一下這個眼高於頂的女人。
最後,卻又是落得一個被她嘲諷,被衆人笑話的結果。
“雲清淺,咱們走着瞧。早晚你會爲你今日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不過雲清淺卻不是什麼吃素的,她乖巧的頷首,也是不客氣的嗆聲:
“清淺,哦不,本妃拭目以待!”
見雲清淺安安心心地受了誥命的封號,楚太后原本懸在半空的心也跟着落回了肚子裡。
心中還盤算着什麼時候從雲清淺那將那本《詭話連篇》借過來觀摩一番纔好。
“衆愛卿無事的話,便退朝吧。”
楚太后大手一揮,“明日冊封誥命的詔書和賞賜便會送到攝政王府府。”
斂去了平日的冷酷,她伸手輕輕拉了拉容澈的衣襬。
雖然還帶着三分調侃,聲音卻是不自覺的放柔和了一些:
“走吧!”
清甜的聲音如同一道清涼的溪流緩緩的注入容澈悶熱的心田。
帶着一絲沁入心脾的涼爽,瞬間就讓胸中的躁意褪去了不少。
容澈微微頷首,更是大手一翻,輕輕的握住了雲清淺溫潤的小手,“嗯,走。”
在慶延門外,碧兒和幽若、還有吳庸等的脖子都長了。
好不容易瞧見了方纔過來傳話的小太監,碧兒更是一個翻身從馬車上“滾”了下去,飛快地揪住了那小太監的衣襟:
“我們家王妃呢,趕緊交出來。
再不出來,我們闖進去搶人了!”
那小太監被碧兒這兇悍的樣子唬的脖子一縮。
無奈這些人一個是攝政王的侍劍,還有的更是剛封的誥命的丫鬟,他是誰也得罪不起的。
儘管脖子那已經被碧兒勒的幾乎要透不過氣來,小太監還是解釋道:
“姐姐稍安勿躁,王妃剛剛纔被封了誥命。
這都是無上榮耀的事情。
王妃怕你們擔心,便讓我領你們去御花園後面的房間裡休息。
等退朝之後,自然就會來找你們。”
碧兒半信半疑的看着那小太監,見他快要被自己勒的青了臉,這才訕訕地鬆了手:
“既然這樣,你領我們去御花園。”
說着,她又走到一語不發的吳庸身邊,壓低了嗓門問道:
“吳大哥,誥命是個什麼東西,好吃嗎?”
素來清冷的吳庸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眉角一抽,他略顯尷尬的清了清嗓子:
“丞相是一品,王妃的誥命是二品!”
這麼一說,碧兒算是整明白了。
這簡直太好了,看以後誰還敢小看我們王妃!
這邊碧兒她們坐在馬車上,正準備跟着小太監去御花園的時候,身後卻是傳來一陣輕快的馬蹄聲。
碧兒好奇地轉過頭去,恰好瞧見一輛深紅色的豪華馬車頓在了慶延門口。
在許多異國服侍的少年簇擁之下,馬車的木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着墨綠色華麗長袍的男子躬身從馬車裡面走了下來。
那高聳着的帽檐上一抹明黃色的月牙形狀十分亮眼。
腰部以下有序的串着一圈銀質的小圓盤,只要一個動作便是撞的叮噹脆響。
碧兒的目光好奇的落在那個男人身上,卻冷不防那男人突然一擡頭。
四目相對之間,碧兒第一眼便嗅到了他眼中劃過的狠厲和嗜血。
那孤獨卻又冷漠的眼神帶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陰鷙。
瞧的碧兒渾身一顫,後脊背也是猛地爬上一道寒意。
幽若見碧兒面色不太對,伸出頭來便要看個究竟。
不過她的腦袋才探出一點便被碧兒又按了回去:
“沒什麼好看的,我們趕緊去等王妃。”
說完這話,碧兒卻也是少有的安靜下來:那個人的眼神好可怕啊!
倒是那綠衣男子冷冷的將目光從碧兒她們的馬車上收了回來,嘴角勾起詭異笑容。
迎過來的太監可是極其客氣的道:
“巫邑太子旅途勞累,先休息一下。”
男子微微頷首,腳下的步子穩重威嚴,周身散發着讓人自覺退避三舍的陰鷙氣息。
出了皇宮之後,吳庸堅持要將雲清淺她們送回家。
碧兒本來還說她們有幽若就夠了,可卻被吳庸一句“長樂王的吩咐”給堵了回去。
碧兒心中暗喜,給自己這個姑爺又記了一筆好。
倒是從皇宮出來的雲清淺自打上了馬車之後,面色就有些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從來都是清冷灑脫的雲清淺,什麼時候也會有煩惱了呢?
剛纔她還聽見御花園的小太監們再說,自家王妃明日便要被封爲誥命夫人,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可爲什麼自己一點都瞧不出王妃有高興的樣子呢?
碧兒不解的望着身邊怔忡發呆的雲清淺,“王妃,你沒事吧?”
“碧兒,你知道喜歡是怎麼一回事嗎?”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雲清淺冷不丁的擡起腦袋,看向了碧兒。
碧兒被問的鬧了一個大臉紅,她沒好氣的道,“王妃,你又打趣我,碧兒又沒喜歡過……”
剛說到這裡,碧兒猛的一頓,她狐疑的看向雲清淺,“是不是王妃你愛上王爺了?”
雲清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眼中竟然少有的凝起了一抹愁緒:
“我從來就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感覺,更不知道怎麼樣去喜歡一個人。”
她知道自己的身上就像是長滿了刺,那些刺是爲了保護自己,也是爲了嚇退敵人。
上輩子她不是沒有追求者,只是那些男人無一例外的都被她的冷淡嚇跑了。
更甚者,還有人在她背後說道:說她性格孤僻,心比天高,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高傲冷漠的樣子。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爲沒有愛過一個人,所以她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更不知道要如何相處。
可爲什麼容澈卻總是這麼死皮賴臉的纏着她呢?
雲清淺微微蹙眉,不管自己怎麼放狠話,甚至動手要殺他。
他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彷彿吃定自己不敢拿他怎麼樣一般。
只是,這個時候的雲清淺並沒有意識到:
在往後的日子,容澈越來越頻繁的出現中,她似乎竟然也有一點習慣了。
碧兒蹲在雲清淺的身邊,臉上也寫滿了希冀:
“王妃,我聽說成親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也只能與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起做。
你想想,跟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生活,一起起牀,一起照顧長輩,一起撫養孩子,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孩子?
雲清淺心中微微一動:活了兩輩子,自己卻沒能體會到一點父母親情,那以後自己有了孩子,一定要給予他世界上最滿滿的愛。
而這一切,也只能建立在他有一個互相愛慕的父母親基礎上。
雲清淺一雙清透的眸子漸漸聚焦,心中亦是打定了什麼主意一般……
雲清淺回到攝政王府之後,就發現一封金帖放在桌面上。
上面是鳳惜朝的筆跡,他約雲清淺去城外桃花坡有事相告。
碧兒望着雲清淺:“小姐你當真要去?”
雲清淺秀眉微微一蹙,面上露出一抹肯定的神情:“嗯。”
碧兒這個時候也是想起了那日鳳惜朝想要強行從小姐身體裡將梵天果取出來。
差點將自家小姐害死,這個時候她也不免有些心驚膽戰:
“小姐,要不然我們通知一下王爺好不好?”
碧兒的話音還沒落下,便接受到了雲清淺一記眼刀。
那清冷的目光直看得碧兒頭皮發麻,她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好嘛好嘛,我不說。”
“我從來就不喜歡欠別人什麼東西。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將這個東西放在我體內交給我的。
但是這東西是原本就是屬於鳳惜朝的。
我想要他將東西借我,至少得讓他心甘情願。
否則,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