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山

通往紫宸殿的路,是用冰冷的白玉石鋪就的。

每一塊玉石都打磨得光滑如鏡,映出玄色的蟒袍,在月色下,像一團被拖拽着前行的濃稠夜色。

裴知寒走在其中,只覺腳下生寒。

玉石無聲,卻能映出人心鬼蜮。

引路的老太監,腰彎得像一隻煮熟的蝦,手中宮燈搖搖晃晃,投下一圈昏黃的光。

那是這深宮裡,唯一敢爲太子照亮的東西,怯懦而微弱,卻又固執地不肯熄滅。

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喘一口大氣,生怕身後那位年輕儲君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沉重,冰冷,帶着一種讓整座皇城都爲之窒息的壓迫感。

沿途的禁軍衛士,見了太子儀仗,盡皆單膝跪地,垂首,不敢仰視。

可那鎧甲下緊繃的肌肉,那握着兵刃時微微顫抖的指節,卻無聲地訴說着,東宮那位殿下,方纔在相府門前,做下了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不是夜訪,這是宣戰。

是對盤踞朝堂十年之久的嚴黨,最直接,最血腥的宣戰。

這天下,從未有人敢如此,當真如那市井瘋子所言:“天子腳下,也該見見血了。”

紫宸殿到了。

這裡是天子處理政務,私下召見重臣的地方,比金鑾殿少了威嚴,卻多了幾分說不清的,屬於帝王的,家常的殺氣。

殿門緊閉,沒有傳喚,亦沒有燈火。

引路的老太監,終於停下腳步,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聲音細若蚊蚋:“殿下……陛……陛下就在裡面等您。”

他的額頭幾乎貼上冰冷的玉磚,汗珠順着鬢角滑落。

裴知寒沒有理會這可憐蟲。

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那扇門。

門上盤着兩條鎏金的龍,龍目圓睜,栩栩如生,在晦暗的光線下,彷彿隨時會破門而出。

他擡手輕輕一推。

厚重的殿門應聲而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如同劃開水面的刀,無聲無息地劈開了黑夜。

殿內,很空,也很冷。

沒有燃地龍,只有角落裡幾隻半人高的銅鶴香爐,正一絲一縷地,吐着龍涎香的煙氣。

那味道,清苦,沉靜,聞久了能讓人的心都涼透,彷彿置身於一座巨大的冰窖。

順天帝沒有坐在那張象徵着至高權力的龍椅上。

他穿着一身尋常的明黃色常服,背對殿門,正站在一幅幾乎佔滿了整面牆壁的輿圖前。

那是大景的江山。

從最東邊的滄海,到最西邊的戈壁;從最南邊的瘴氣之地,到最北邊,那片被硃筆圈了又圈的,風雪連天的土地。

聽到動靜,他沒有回頭。

只是用那柄供在太廟,從未出鞘飲血的天子劍,輕輕敲擊着輿圖上,北疆雁門關的位置。

一下。

又一下。

聲音清脆,像是寒冬臘月裡,湖面冰層的碎裂聲。

“你來了。”

天子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平淡得像在問一個貪玩晚歸的兒子。

裴知寒緩步走到大殿中央,與他隔着數步的距離站定。

玄色的蟒袍在昏暗中,與夜色融爲一體。

“兒臣,見過父皇。”

他沒有跪。

只是躬身,行了一個家禮。

在這紫宸殿裡,可以是父子,不必是君臣。

可這天下最大的君臣,恰恰就是父子。

順天帝終於緩緩轉過身。

他已蒼老,眼角的皺紋,像乾涸的河牀,深邃且疲憊。

唯獨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裡面是積澱了數十年的,屬於帝王的洞察與冷酷。

他用指腹輕輕摩挲着那柄從未出鞘的劍柄,問道:“把嚴海寧,下了詔獄?”

“是。”裴知寒答,聲線平穩,沒有絲毫顫抖。

“蕭家父子,一併拿了?”

“是。”

“相府上下,連帶着那些個唱曲兒的,餵魚的,一個都沒放過?”

“是。”

一問一答,如劍鋒相擊。

一問一答,乾脆利落,沒有辯解,沒有請罪,只有最直接的承認。

順天帝看着他,看了很久。

久到那銅鶴香爐裡的龍涎香,都彷彿燒盡了最後一絲魂魄。

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裡,沒有半分溫度,只帶着一種深不見底的失望。

那不是對兒子魯莽的失望,而是對某種不切實際的天真的失望。

“知寒。”

他走下臺階,一步一步,走到裴知寒的面前。

他比裴知寒矮了半個頭,需要微微仰視,才能看清自己兒子的眼睛。

“你覺得,你贏了?”

裴知寒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回視。

順天帝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那身玄色蟒袍上,一絲不存在的褶皺。

像一個尋常人家疼愛兒子的老父親。

“嚴海寧是條狗。”

天子之言,輕描淡寫,卻石破天驚。

“是一條老狗,貪婪,兇狠,還會反咬主人。”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像是在回憶什麼不堪的往事:“可他,終究是朕養的狗。”

“他替朕咬人,替朕看着那些心懷鬼胎的朝臣,替朕盯着那些手握重兵的將軍,替朕,平衡着這滿朝文武,各方勢力。”

順天帝的聲音低沉,帶着一絲疲憊:“這朝堂,就是個爛泥塘。你以爲它清澈見底,那是因爲所有的污泥,都被一塊大石頭壓在底下。嚴海寧,就是那塊最髒,最臭,卻也最重的石頭。”

他擡起眼,那雙渾濁的眸子裡,第一次透出了不加掩飾的鋒芒。

“現在,你把這塊石頭搬開了。”

“你讓那些污泥,都翻了上來。”

“你告訴朕,接下來,你拿什麼去填這個窟窿?拿你那點所謂的鐵證?拿你那套冠冕堂皇的君子道理?還是拿你東宮裡,那幾百個只會殺人的錦衣衛?”

他收回手,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譏誚,帶着看透世事的蒼涼。

“你太年輕了。”

“你以爲這天下除了忠臣,便是奸臣?”

他微微搖頭,眼中盡是嘲諷:“癡兒。這世上,最多的,是人。”

“是會爲了家族前程,出賣袍澤的人。是會爲了榮華富貴,顛倒黑白的人。是會爲了頭頂的烏紗,閉眼裝瞎的人。”

“朕用嚴海寧,不是因爲朕喜歡他,是因爲朕需要他。”

“需要他去做那些朕不方便做的髒事,去背那些朕不能背的罵名。”順天帝的目光落在輿圖上,北疆的線條顯得尤爲清晰:“朕需要他這條惡犬,去咬死那些朕想讓他死的,更兇的狼。”

裴知寒靜靜地聽着。

他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他不是睡獅,他清醒地看着這一切,放任這一切,甚至是親手締造了這一切。

清醒的愚蠢不如昏庸無能。

“你把他送進詔獄,很好。”

順天帝踱步回到輿圖前,目光重新落在那廣袤的疆土上:“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寒了多少人的心?”

“你三舅在禮部當個閒差。可他家的姻親,在戶部,在工部,有多少人,是嚴海寧一手提拔的?”

“你舅公的後人,在京郊大營,是個小小的參將。可他手底下,那些個都尉,哪個沒收過嚴家的好處?”

“還有你那遠嫁江南的小姑母,她的夫家,是江南最大的鹽商,你以爲,他們每年孝敬給內庫的銀子,當真那麼幹淨?”

他每說一個名字,都像一把刀子,在裴知寒的身上,割下一塊肉。

那些人是他的親族,是皇室的血脈。

可如今,在父皇的口中,他們都成了嚴海寧那張大網上,一個個不起眼的,卻又至關重要的節點。

他們也都是人質。

“朕若想保他,朕有一百種法子。”

“可朕,更想保住的是你。是咱們裴家的江山。”

順天帝的聲音,恢復了疲憊。

“嚴海寧可以死。但不是現在。”

“不是以這種讓整個朝堂都爲之動盪,讓人心都散了的方式去死。”

他終於說出了他最終的決定,那聲音,不容置疑,如天憲昭昭。

“你今夜,太沖動了。”

“明日一早,你親自去詔獄,把嚴海寧放出來。”

“給他個體面,讓他告老還鄉。這件事,到此爲止。”

裴知寒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有血腥氣在瀰漫。

到此爲止?

這道理,他不認。

可他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現在他更像弄清楚一件事:“蘇家,到底因何而死?”

“蘇家……必須死。”

裴知寒沒有憤怒,甚至沒有悲傷。

他只是覺得,眼前的父皇,這個坐擁萬里江山,生殺予奪的男人,在這一刻,竟顯得如此的可憐。

可憐,又可悲。

“爲什麼?”裴知寒壓抑着不解的情緒。

順天帝伸出那隻佈滿了老人斑的手,輕輕撫摸着輿圖上北疆那片廣袤的土地。

他的指尖,從雁門關,一路劃過,最終,停在了靖國公所在的那座孤城之上。

“因爲,他姓蘇。”

“因爲他叫蘇茂。”

“因爲他執掌着北疆三十萬百姓,三萬鐵騎,那些人……只知有靖國公,不知有朕這個天子的。”

天子的聲音裡,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憊。

那是屬於帝王的,最隱秘也最真實的恐懼。

“朕和蘇茂一同長大,當然知道他蘇茂忠心,那條老狗,這輩子都不會反。可他的兒子呢?他的孫子呢?”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這個道理,朕在你這個年紀,就已經刻在了骨頭裡。”

他轉過頭,那雙渾濁的眼,死死盯着裴知寒:“知寒,你記住。做皇帝,首先要學會的,不是施恩,而是無情。對臣子無情,對敵人無情,甚至,要對你自己無情。”

“蘇家這根刺,紮在朕的心裡,已經二十年了。朕忍了二十年,等的,就是今天。”

“至於他蘇家是不是冤枉的,重要嗎?不重要。”

“朕需要的,只是一個理由。一個能讓天下人都相信,朕殺他蘇家滿門,是天經地義的理由。嚴海寧遞上來的這個理由,很好。”

“朕,很滿意。”

他說完了。

將一個帝王最冷酷,最無情,也最真實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現在了自己兒子的面前。

他以爲,自己的兒子會懂。會像年輕時的自己一樣,在短暫的掙扎後,選擇那條最正確也最孤獨的帝王之路。

可他錯了。

裴知寒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心中最後一點溫情,在那句“重要嗎”裡,徹底碎裂,化作了漫天冰屑。

“父皇。”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爲決絕的重量。

“您錯了。”

“錯得離譜。”

他上前一步,那股屬於年輕儲君的,鋒芒畢露的氣勢,第一次,與天子之威,正面相抗。

“帝王之術,在制衡,更在人心。您能爲莫須有之罪,屠戮忠良滿門。他日,這天下將士,誰還敢爲您賣命?這滿朝文武,誰還敢爲您直言?”

“您斬斷的,不是蘇家一門。是這大景朝的脊樑!如今北疆何在?五年前雁北門外無一漢人,燕雲十六州盡數拱手讓人!”

“您以爲您在鞏固皇權?不,您是在自掘墳墓!”

“一個連自己的忠犬都容不下的主人,又怎麼能指望,他麾下的虎狼會永遠馴服?”

“放肆!”順天帝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不是因爲憤怒,而是因爲被說中了心事,被揭開了那層僞裝後,無所遁形的難堪。

他猛地一揮手,將輿圖前案几上的一個青玉筆洗,掃落在地。

啪!

清脆的碎裂聲,在空曠的殿中,格外刺耳。

“你懂什麼!”

他指着裴知寒,手指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眼中是深深的挫敗與不甘:“你以爲朕想這樣嗎?朕是皇帝!朕首先要考慮的,是這江山的萬世太平!婦人之仁,只會斷送了咱們裴家,百年的基業!”

“夠了!”

裴知寒低喝一聲,打斷了他。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對自己的父親說話。

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半分敬畏,只剩下一種深近乎悲憫的失望。

他看着眼前這個暴怒的,試圖用帝王威嚴來掩飾內心虛弱的男人,忽然覺得,一切爭辯,都失去了意義。

道不同,不相爲謀。

他的父皇,想做的是一個守成之君,用權術,用制衡,用無情的手段,來維繫這個已經開始腐爛的帝國。

而他,想做的是開創者。

他要的,不是修修補補。

他要的,是刮骨療毒,是推倒重來!

他要建立一個,黑白分明,賞罰清晰的,朗朗乾坤!

一個忠臣不會枉死,奸臣不能當道的世界。

若爲帝王,當如是。

這纔是他心中的,帝王道。

他緩緩地,後退一步,與暴怒中的天子,拉開了距離。

這個動作,不是退讓,是決裂。

他衝着那張空無一人的龍椅,深深地,拜了下去。

這一次,是君臣之禮,更是他與父皇之間,最後的情分。

“兒臣,有負父皇教誨。”

他擡起頭,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裡,是前所未有的冷靜與堅定。

“嚴海寧一案,兒臣,會一查到底。”

“蘇家之冤,兒臣,也必定會昭雪天下。”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擲地有聲。

“若因此,動搖了朝堂,驚擾了社稷。”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擲地有聲,在空曠的殿中迴盪:“所有罪責,兒臣,一人承擔。”

說完,他不再看順天帝那張因震驚與暴怒而扭曲的臉。

他轉過身,挺直了那被無數人寄予厚望的脊樑,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座讓他感到窒息的的紫宸殿。

殿外風雪呼嘯,卻不及他心中決意之寒。

身後是天子那壓抑到極致的,困獸般的咆哮。

“逆子!你這個逆子!”

“來人!給朕傳旨!”

“太子德行有虧,即日起,禁足東宮,收回監國之權,閉門思過!”

“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東宮半步!”

裴知寒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知道,從走出這扇殿門開始,他與父皇之間,便再無轉圜的餘地。

可他的心中,卻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還有一絲解脫。

他走出殿門,擡頭望天。

東方的天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透出一抹詭異的魚肚白,帶着血絲卻偏偏不見半點暖意。

那抹天光,與其說是黎明,不如說是一場盛大葬禮的開端。

他感受着拂面的冷風,風中似乎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梅花的清香。

想起了那個紅衣持槍的女子,想起了她遞給他那根柳條時,清冷而堅定的眼神。

“天下人都想讓你跪下的時候,你的槍,得替你站着。”

他緩緩擡起手,攤開掌心。

那十年練槍磨出的厚繭,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

父皇那柄從未出鞘的劍,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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